作为元老级别的上大夫,子封亲眼见证了郑国的兴起。对于自己这位王上,经过共叔段一事他也有所了解。此时听到姬寐生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并没有显得太震惊,只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我记得王上先头跟我们说过,郑国以后要面对的是强大的宋国,怎么现在王上又对洛邑动了心思?”
“宋国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若是朕挥兵东进,恐难以见效。唯有合诸侯而攻之,方能称霸中原。但是你也看到了,就是一个小小的邾子国,都在卫国和郑国之间左右摇摆,那些曹国、蔡国、许国之流,更是敢直面联兵攻我京都。一旦郑国和宋国撕破脸,恐怕这些诸侯国都会站在宋国的一边。所以在没有臣服周边小国之前,我不敢擅自对宋国下手。”姬寐生解释说道。自从迁都到京城以来,他一直在盘算着这些事情,DNA眼看已经过去了五六年,自己却始终不能够达成想法,使得他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了,急需要找一个人一起说一说这些想法。
子封闻言点了点头:“若是真能大败王师,周边小国恐怕都会对我郑国敬如天神,根本不敢不臣服。但若是事情除了意外,周王联合中原诸侯群起而攻之,我郑国又如何自处?”
“现在有几个诸侯还把姬林放在眼里?楚国熊绎自称为王,姬林他都没有办法,诸侯国中想要自称为王的恐怕大有人在。他姬扬即便喊破了嗓子,又能找来多少盟友呢?朕还是有信心对付姬林的,但问题是现在姬林根本不给朕这个机会。”
子封终于明白姬寐生为什么会如此烦躁了。当初对付共叔段的时候,姬寐生用的便是这一招欲擒故纵。但是纵而擒之,需要使得敌人有所松懈,有所骄傲,有所不察。姬寐生对洛邑先是挑逗,后是示弱,但姬林始终按兵不动,根本没有被姬寐生给“放纵”起来,所以“擒”之一字便无从说起了。
“老臣也没有好的主意。王上既然打算前往洛邑,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老臣唯王命是从。”子封知道在姬寐生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更何况他已经年迈,脑袋里实在没有灵光一闪的好主意了。
“朕打算去洛邑,亲自见一见这个姬林,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若是实在不行,只能想办法先对付宋国了。”姬寐生说道。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希望王上此行能够如意。”
姬寐生说了这么多,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子封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姬寐生也不担心他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去,只是安排到:“等着祭足回来之后,朕便会率领五千人前往洛邑,以防不测。你帮着姬忽稳定一下牧城以南的地区。姬忽是个好孩子,朕很看好他,你用心帮他便是。”
姬忽本就是姬寐生的长子,姬寐生此言已经隐隐透露出要册封姬忽为太子的消息。子封当然不敢懈怠,赶忙恭敬行礼道:“臣自当尽心尽力。”
不久祭足便班师回朝了。卫国战败,牧尘以难近千亩地界悉数划归郑国,使得诸侯国都知道卫国从此以后在中原再也难以堪比郑国的声望了。州吁率兵攻打京都的时候,虽然说是连战连胜,大家也对卫国十分尊敬。但这一次,郑国是切实攻取了卫国一部分疆域,两国谁强谁若弱,不需要郑国刻意引导,大家心中便有了分寸。
卫国投降后不久,姬寐生的洛邑之行便提上了日程。等着使者前往洛邑通报,周王准允之后安排了接待事宜,姬寐生便出发了。
……
且说姬林登基之后接受了周平王的烂摊子,原本指望着用虢国来制衡姬寐生,可那虢杨却也只是中看不中用。因为洛邑割麦一事虢杨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姬掘突夫子的对手,心中郁郁不安,又加上年岁已大,很快便去世了。
去世之前,虢杨对他儿子说道:“郎儿,郑国现在已经是中原强国了,恐怕就是宋国晋国都比不得他的国力强盛,你万万不可学你父亲好高骛远一世,终究是一事无成。踏踏实实当你的虢侯,切不可与郑国作对。以后郑国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莫要与郑国魏地。”
他的儿子虢郎在接手虢国君位之后没有称霸中原的不切实际想法,跟虢杨一比显得有些没志气。但是虢郎安安稳稳在虢国新建城池,开垦荒地之后,没几年虢国竟然缓过劲来,比之迁徙之前还要兴旺,不少周边小国的百姓都纷纷来到虢国耕作,使得虢国在离洛邑之后重新强大了起来。虽然现在虢国还比不得郑国,但比曹国许国之流要强大不少。
姬寐生一路走来听探子回报的这些消息,心中还有些感慨:“这虢侯与朕父王争斗一辈子,临了终于看开了。虢国能有今天,也算是不容易啊。”
同行的祭足闻言连连点头:“虢郎也算是有见识,知道埋头发展。楚国齐国包括我郑国其实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反观我郑国这些年,却有些懈怠了,王上把心思放在争霸上,国内的粮食收成却没有什么起色,连着两年税收持平了。以前轰轰烈烈开垦荒地的场景如今很难在郑国看到了。”
祭足与姬寐生是从小玩到大的,以姬寐生现在的声望,郑国大臣们谁说这个话都不是,就是子封也不敢直谏。但祭足说出来之后,姬寐生却连连点头:“是,朕这些年一直没有顾忌到这些,确实是朕的罪过。”
很快,车队便来到了东邑,周朝的祠堂慢慢显露在众人眼前。姬寐生走下马车对祭足说道:“你就在此处安营扎寨等着我,若是我三天之后还没有回来,便直接发兵攻打成周。”
“啊?此行竟然有如此大的危险?那王上,你要三思啊!”
姬寐生摇了摇头:“我也是以防万一,这姬林究竟有多深的城府,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想来能够如此隐忍的人,绝对不会犯糊涂的。你安心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