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如银,倾泻匝地。厅内,烛火招展,摇曳不定。
闵画扇阵阵痉挛,竟险些崩溃。
“离朱姐姐在哪里?”小蝴蝶脑中依旧抹不去外面悲惨的景象,痛哭流涕的道:“我要见离朱姐姐!”
“妖神在此,不得放肆!”一人高声断喝,声若洪钟。
勾黎附耳道:“主上,这女娃儿与我妖族向来交好,念她年幼无知,不如放了她吧。”
奢比尸不语。
勾黎看了一眼赏真,赏真道:“恳求主上,放她去吧。”
奢比尸摆了摆手,言下之意便是放他们离开。她极力的收敛掩饰自己即将决堤奔涌的思绪,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端倪,而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别后一年,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他,念着他。当她听到他呼唤自己名字的刹那,身体似要炸裂一般。她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只一个转身,而不能自已,若不转身,却又担心他再也不见。她想看他容貌有几许变化,胖了亦或是瘦了,但她终于强忍着不敢看他,无论胖了亦或是瘦了,在她心里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怕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再也不能与他分开。
痛苦与甜蜜共存,别后重逢与不得相认相互交织,那亦苦亦甜的感觉险些令她泪眼婆娑,不能自持。
“你们走吧。”赏真喝道。
妖众松开闵画扇和小蝴蝶身上的绳索,并驱逐他们离开。闵画扇心中羞愤难平,喝道:“这荒口镇的族民尽皆殒命,你们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一名身形魁梧的巨汉愤而离座,大踏步的向着闵画扇走来,“小子,找死么!”
闵画扇身长八尺,而这巨汉却足足高出闵画扇半个身子。巨汉佝偻着身子,探出一双大手向着闵画扇的衣领抓去。闵画扇视若无睹的微微冷笑,身形不动,上身微撤,轻描淡写的便躲过了巨汉的一击。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轻蔑的微笑,似乎毫不将巨汉放在眼里。
“不知死活的小子!”巨汉勃然大怒,一双巨手横扫而来,闵画扇抱着小蝴蝶身形向后飘逸而去,巨汉又击落空,双拳愤而击在落满杯盘的石桌之上,轰然一声闷响,石屑横飞,围坐在桌前的六人也随着一声惊呼,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尽皆震飞。
巨汉身形庞大,奔跑起来直如地动山摇。他怒吼着横冲直撞,所经之处杯盘狼藉,桌椅横飞。
“吃我一记碎石裂空!”巨汉大喝一声,重拳袭来。铁拳呼呼带风,似乎已将空气燃烧。
闵画扇气恼奢比尸不肯与自己说话,心中甚是凄苦难平,索性将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巨汉的身上。重拳袭来,闵画扇不闪不避,抬起左掌迎拳而上,“她既不肯与我相认,大不了被这巨汉打死了事!”
巨汉见他如此举动,心中甚喜,心道:“你这小子自认倒霉,即便你铜筋铁骨,也要被我这风雷一击震得筋断骨裂!”
拳掌相交,巨汉更是觉得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僵持须臾,巨汉顿觉不妙,自己的铁拳打在他的掌上,似乎如同打在棉絮之上,软绵绵的毫无受力之处。越到后来,越觉得倍感吃力,莫说攻击,即便是拳头再前进一寸也倍感吃力。
“啊!”
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由掌心蓦地传遍巨汉的四肢百骸,随着巨汉的一声呼号,巨汉已被闵画扇生生的抛出五丈开外。巨汉庞大的身躯凌空飞起,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轰隆”一声,墙壁被生生撞倒,梁木“咔嚓”一声应声折断,房顶登时塌陷,溅起尘土飞扬,在场众人看在眼里,无不瞠目结舌。
众人惊呼闵画扇的恐怖修为,而奢比尸在乎的却是他怀中抱着的脸上刺字的女孩儿。
巨汉骁勇,站起身形哇哇暴叫着再次冲着闵画扇飞撞而来。
闵画扇这一年之中,修为大进,已不是奢比尸初见的模样。见巨汉咆哮着飞撞而来,闵画扇仰天长啸。
“啊哦!”
啸声尖刺入耳,令人闻之皆感不适,有些修为浅薄的人,竟当场昏厥过去。厅中,也只有奢比尸、勾黎、赏真三人纹丝不动,其余众人,都双手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涩涩颤抖。
那些疯狂的野兽听到这啸声,也不免躁动起来,等啸声消歇,地上竟布满了野兽的粪便。
巨汉双手捂住耳朵,匍匐在地上,耳间竟流淌出鲜血来。
“小蝴蝶,我们走。”闵画扇心中萦绕着翻江倒海般的酸楚,一时间心旌摇荡,凄苦难言,心肺几欲炸裂一般。
当他牵着小女娃儿的手,迈出离开大厅的刹那,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泪水也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开始踌躇起来,心道:“若是他俩以死相搏,我会如何处置呢?杀了他,还是杀了我的族人?杀他,我是决计不会的,那我的族人呢?”如是想着,她捧起一碗烈酒一饮而尽。所有的离愁别绪,万千的刻骨相思尽皆化作一碗烈酒。凤凰天女陵寝中的点点滴滴一览无遗的浮现在脑海,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厅中众人惊异的望着泪水涟涟的妖神,尽皆惊愕不语,想来那小子定与妖神暧昧不清,但妖神男宠多如牛毛,为何又对那平淡无奇的小子无语凝噎呢?众人不敢过问,酒宴还未尽兴,便中途而止,不欢而散。
画扇居,夜半。
闵画扇倚靠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坐卧难安。忽听窗外一声低吟,“小哥哥,还在生我的气么?”
闵画扇蓦地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房门。
门外夜风习习,她衣着单纱,薄如蝉翼,夜风中不胜瑟缩。她看着他,笑靥如花,眸中荡起涟漪。
“龙儿,真的是你么?”闵画扇忍不住上前,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她柔若无骨,幽香四溢。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闵画扇激动地浑身颤抖,道:“我以为龙儿忘记了我。”
奢比尸咯咯娇笑,道:“我才担心你怨恨我呢。”
“龙儿何时离开那陵墓的?今日又为何不肯与我相认?”
奢比尸笑盈盈的望着他,道:“我在陵寝中孤独了近千年,原本以为寂寞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当你离开陵墓的几日里,我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你。后来终忍耐不住对你的思念,便在你离开的第六日也离开了那里。我去过梨花谷,寻遍了梨花谷的每个角落,却始终不见你的踪迹。在寻你无果之后,我便来到了支离山。我藏匿在支离山中等待你回转,可你一直在外沾花惹草并没有回来,我一怒之下便离开了支离山,发誓永不理你。”
“我何时沾花惹草了,真是冤枉。”
奢比尸玉指轻点他的眉心,娇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夜为寻你踪迹,我寻遍支离山房舍楼塔,却在一处房舍中见一年轻女子抱着竹筒嘤嘤而泣,莫不知你招惹的么?”
“支离山那么多弟子,怎就断定是我招惹的?”
“支离山弟子众多,但叫闵画扇的却唯独你一人吧。”奢比尸白了他一眼,道:“我都发誓永不理你,你却为何又来招惹我呢?”
闵画扇听她言语委屈,遂收紧双臂抱紧了她,疼惜的道:“好了,龙儿不要生气,一切都是我的错。”躲在他的怀里,奢比尸娇嗔柔语,道:“你弄疼我了。”
闵画扇依旧不语,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他逃掉似得。奢比尸娇笑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听你说。”
“你是在暗示我废话特别多么?”奢比尸嗔怒着推开闵画扇,转身喃喃道:“嫌我话多,我不说话便是。”
闵画扇自背后抱住她,将自己的下颚靠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我好想你。”
“你自己在外面快活的紧,何时会真的想起我?你这话鬼才相信呢。”
“我好想你。”
“不信,不信,你的这些甜言蜜语还是留给别人听吧,我才不稀罕呢。”
“我好想你。”闵画扇依旧喋喋不休。
奢比尸终不再矜持,她笑靥如花的转过身来,一脸娇笑的看着他,道:“好啦,我相信你便是,你若再这样下去,我会心疼死的。”她素手抚摸他的胸膛,眸含春水的注视他的双目,悠悠的道:“这里还疼么?”
“想到你的时候会疼。”
奢比尸噗嗤一笑,道:“想到我的时候就会疼,那肯定好久不疼了吧?”
闵画扇将她横抱入怀,奢比尸如雪的脸上瞬间升起两道红云,她羞怯的将脸颊深埋进他的胸膛,不住的咯咯而笑。体态妙曼如她,捧在怀中,却柔若无物。
他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伸手将罗帷展开。两人躲在帐中,四目相对,春意盎然。
玉体横陈,他竟忍不住热血上涌……
“许久不见,修为不见长进,这御 …女… 的手段倒是长进不少。”
闵画扇心跳如撞,气息粗重。
他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吹气,刺痒难捱,她躲在他的身下咯咯直笑,猛然间,她一声娇呼,笑声戛然而止!
帐内芳香四溢,春暖花开……
帐外烛光摇曳,红烛伴着皎月相映成辉。
夜风习习,如婴孩轻吟,时而暴风骤雨,山崩地裂,呢喃之声回荡在凄美的月色之下。
他温润如玉。
她美艳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