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风干，地上的残留的雨水已踪迹皆无。空荡荡的山谷间，一丝丝暖风掠过山头，拂过大地，向山洞中弥漫……
微微睁开双眼，想起自己昨日所梦，还有些头痛的清寒眼前竟是一片模糊。
那真的是在梦里吗？
若是梦境，为何那阵阵的炮声似乎如今还萦绕在自己的耳畔不愿散去？
若不是梦，那自己此刻又是身在何处？
正迷茫间，耳边的一声轻唤将昏沉的他猝然唤醒。
“你可醒过来啦！”
听出还是那苗族小女孩的声音，清寒略微一怔，旋即便把昨日发生的一切尽皆想起。
“你叫什么寒吗？”见清寒清醒过来，小女孩便按捺不住心中搞得好奇，把一夜的猜测倾吐而出。
料想自己的梦语被她听到，清寒不禁心头一沉。转了转眼睛，他又撒谎道：“嗯……我叫……我叫林落寒……”
“林落寒……落寒……”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眼中竟然拂过一丝欣喜，“那你一定姓林喽！”
微点着头，清寒实在想不出身旁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来历。若是苗部平常百姓家的女娃，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山岭中来？若是苗兵派来打探消息的，又为何会独自一人守在昏睡过去的自己一整夜呢？
“你一定饿了吧？”
苗族女孩一闪身，一股烤香随即飘进清寒的心脾。
自从慌忙带兵闯出岭南关，一日多的光景他都水米未进。看着不远处那火堆上架着的几个馍，他的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见状笑着伸手将那馍摘下两个，苗族女孩盈盈地递到清寒跟前：“快！趁热吃了！”
虽还叫不上来这馍状物的具体名字，但已饿得眼冒金星的清寒还是双手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么？”见清寒迅速地吃光了手里的食物，苗族女孩又是嫣然一笑。
“好吃……”含糊地答应着，清寒忽地在心中感激起这个女孩子来。
尽管还不知道她的身世，也还疑惑她的举动，可毕竟是她在危急关头待在自己身边。若没有昨夜的守候和此时腹中热乎乎的食物，自己恐怕早就命赴黄泉了。
瞧出清寒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苗族女孩又从火堆上把剩下的馍取下，自己只留一个，余下的几个又全都交到清寒手中。
来不及道谢，尚未吃饱的清寒又把那几个馍吃进肚子。打开苗族女孩递来的一只水囊喝了几口，清寒顿觉头已不再那么痛了。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将水囊交还给苗族女孩，清寒忙拱手谢道。
接过水囊噗嗤一笑，苗族女孩的脸上蓦然拂过一丝自豪：“怎么样？我们苗部的荞麦粑粑味道还不错吧？”
“嗯，是很好吃！”感到身上已不再那般疼痛，清寒试着缓缓站起身。
见清寒活动着筋骨，苗族女孩也起身来到他的身边。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她的脸上尽是欢喜的神色。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看着苗族女孩那弯弯的柳眉，清寒忽觉心中掠过一抹异样。
这种倏来的心动不同于和曦月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更有别于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张宝。
虽然还弄不清这种异样从何而来，但清寒觉得自己的心已越跳越快。
看着脸上已有些红润的清寒，苗族女孩淡淡一笑：“我叫欧桑珠！你叫我桑珠就好了！”
“桑珠……桑珠……”
像方才桑珠念着“林落寒”一样，清寒也是那般若有所思。
被那乱转的眼睛逗得发笑，桑珠假嗔道：“好啦！我们苗人的名字当然和你们大越的不一样喽！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好奇？”
被桑珠说得有些不太自然，清寒眨了眨眼，也对着桑珠抱歉一笑。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望了望洞外愈发明亮的天空，桑珠随口问道。
虽然问者无心，但听者却有意。想起大越新军已被自己毁灭过半，清寒不禁眉头紧皱。
自己还能去哪儿呢？
就算如丧家之犬般地回到关城，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辛辛苦苦把自己抚养成人的皇上舅舅和文武群臣？
莫不如老死在这山洞里。
清寒这幅落寞之相让桑珠也心感焦急。虽不知这个名叫“林落寒”的人是何来历，但这般落魄的模样也能让她猜测出个大概。
“若是不能回家的话，不如跟我回到苗部。”
心中微微一抖，清寒被桑珠的建议触动了。自己孤身一人，即便有心去杀曼云陀，也未必能顺利找到那里。
茫茫大山谷，自己身边没有武器，没有干粮和水，亦没有向导，出了这山洞，用不了多久就得饿死。
倘若能跟着这个苗族女孩子走出这里，或许就能找到曼云陀，甚至娘亲……
见清寒发愣出神，桑珠仿佛害怕他不跟自己走似的，伸手拉住他残破的衣袖，摇来晃去：“你就跟我走吧！难不成你还要回到大越？现在外面正在打仗，只有苗部才是最安全的。”
“好！”在心中打定主意，清寒笑着拉住桑珠的胳膊，转身要出山洞。
“喂！你干什么去？”站在原地，桑珠使劲拽住已迈开步子的清寒，似乎不愿出去。
清寒一怔，又回到桑珠身前：“不是跟你回苗部吗？”
“又不是现在！”白了清寒一眼，桑珠稚嫩的面孔上顿然多了几分深邃。
被桑珠的举动弄得摸不着边际，清寒不由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没听见昨日午后的炮声吗？弄不好外面还在打仗，此时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桑珠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清寒不禁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自己是在黎明后遭遇苗部的伏兵的。那炮声也是在黎明后。可桑珠为何说午后又响起了炮声呢？
难道关内的人马追到此处了？桑珠所说的炮声到底是苗部的还是大越新军的？
看清寒一阵甚是一阵的发呆，桑珠转了转眼睛，旋即又轻轻笑道：“我忘记了，昨日炮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你还昏迷着呢！”
桑珠没有说谎。
昨日清寒栽倒后，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到洞中一处平整之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身躯，桑珠知道若不把他暖和过来，一定会有性命之忧的。抽出身上的小弯刀，她跑出洞外胡乱砍伐了些树杈草枝便回来生火。
炽热的火苗将湿冷的山洞烤得暖气洋洋。见清寒的脸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桑珠刚刚安心便听到洞外地动山摇的炮声。
看着洞顶簌簌而落的石砾，她不由惊恐万分。四下张望，她发现这深不见底的山洞除了自己就只有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了。
眼泪汪汪地爬到清寒身边，她紧紧搂住这个发热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中，竟然还不忘数着外面的声响。
三十……四十……五十……
整整五十声后，那惊天动地的咆哮才戛然而止。
抬眼望了望那依旧沉睡的面容，桑珠忽然感到一阵心安……
望着桑珠那清澈的瞳孔，清寒怎么也看不出一丝欺骗。若有所思地思忖一番，他轻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一句话倒把桑珠问住了。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她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清寒忽地觉得眼前的情景很可笑。堂堂大越新军先锋官，竟然让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弄得不知所措。
“不如先在洞里走走吧！”
觉得这个的提议是如今唯一能做得事情，两人便并肩向山洞深处走去。
与先前只把这里当做栖身之所的感觉不同，走着走着清寒便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洞外是陡峭的山崖，洞内却竟有如平地，俨然世外桃源一般。
两人用了大半日才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望着摇摇欲坠的夕阳，清寒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你身上还有荞麦粑粑吗？”
“你又饿了？”
“嗯。”
“没有啦！”白了清寒一眼，桑珠假意在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你那么能吃！把我几天的干粮都吃光啦！”
“那……怎么办？”不安地看着不以为然的桑珠，清寒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在并不熟悉的苗部地界，若是没有了随身的干粮，自己连饭都要不到。
“能怎么办？只好去采些野果喽！”乖巧地办了个鬼脸，桑珠拉起一筹莫展的清寒向山上走去。
岭南虽然温暖，但在这深冬的季节，山上的树木大多枯萎。两人穿梭于萧条的山林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颗树上孤零零地悬着几颗果子。
几步来到那颗两人高的树下，清寒想一跃而上。谁知刚刚抬起一条腿，他便痛得跌坐在地。
昨日的炮战虽未叫他挂彩，但被气流震倒在地也让他身上的筋骨有些不得用力。
扶起脸色难看的清寒，桑珠侧视那树上的果子，微微一笑：“我来吧！”
款步来到树下，桑珠稚嫩的面孔倏然多了几分侠义之色。轻盈地盘住树干，她几下就窜到树梢将那几个果子包在衣襟。
“怎么样？厉害吧！”一只手抓住树枝，桑珠的眉梢不禁跃过一丝自豪。
“快下来！”
那树后就是悬崖。清寒怕桑珠有什么闪失，便忙催促道。
“就来了！”
点头答应着，桑珠正要盘树而下。谁知那树枝竟然突然断裂。心中一惊，桑珠身子一歪便跌下树去。那几颗果子也从她的衣襟里滚落而出。
眼见桑珠也要随那些蹦蹦跳跳的果子跌下山崖，清寒此刻也顾不得腰腿疼痛，忙腾身跃起几步来到崖边。就在桑珠的手离悬崖的一刻，他一下子抓了了她的胳膊。
两个人同时下坠。清寒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一只手紧紧捉桑珠，另一只手忙从靴子中飞快地拔出一把匕首，猛力插进峭壁的一条石缝内，两人这才有惊无险地悬在半空。
望了望脚下的深渊，桑珠不由感到一阵眩晕。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清寒高声叫道：“别往下看！看着我！快！”
此时的惊险已让桑珠魂飞魄散。拾起泪汪汪的眸子仰视清寒，她瞳孔中豁然映出一张从容不迫的面孔。
“带绳子了吗？”
听着清寒沉稳的声音，桑珠的心稍稍安稳些许。微微颔首，她轻轻从腰间抽出一根麻藤递给清寒。
“抱紧我！无论怎样都不许松开！知道吗？”
伸手接过麻藤缠在手臂上，清寒麻利地将另一端紧紧拴在匕柄。
“看着我的眼睛，别松手。”
即便清寒不这么说，桑珠也没勇气再四下张望了。二人就这么对视着，顺着麻藤缓缓下落。
可那麻藤终究太短。二人落至藤尾时，离地面尚有数仗的距离。
清寒略一扫视，发现离自己下方一丈远处有一株长得十分繁茂的大树。深吸一口气，他凝视着桑珠的泪眼，轻声道：“别怕！我们一定能安全地到达崖底。你抱紧我，我们一同跳到那树上去。”
惊恐地看了看那颗枝叶依然茂盛的树，桑珠用力地点点头。此刻，她的头紧紧贴在清寒的胸膛，仿佛又听见了昨夜那令自己安心的心跳声。
虽说那树只离二人有丈余远，可拥着桑珠的清寒并无十足的把握跳到那里。伸手掐了掐桑珠的脸蛋，他故作轻松道：“一会儿我会把你用力向树那边推去。你借着我的力道抓住树枝。如果抓不住我的话，便把手松开。千万不要和我一起掉下去！”
眼泪汪汪地看着清寒的脸，桑珠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感动地眨了眨眼，她假意答应下，心中却暗自告诉自己也一定要尽力保护清寒。
手臂忽地传来微微的疼痛，清寒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伸腿使劲蹬向峭壁，借着反弹的力道猛一松开麻藤向树上跳去。
好在清寒功底扎实，两人顺势落在树上。桑珠借着清寒的力道用力抓紧一枝树杈，另一只手也紧紧拉住清寒的胳膊。
此刻的清寒已滑落到桑珠的身下。俯视下面的沙地，他的心也剧烈的跳了起来。
桑珠手中的树枝显然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听着咯吱作响的断裂声，清寒不由急了：“快松开我！”
“我不要！”
心中的焦虑化作泪水夺眶而出，桑珠的另一只手把清寒抓得更紧。
咔嚓一声！那树枝终于断了。
两个人瞬间从几丈高的空中坠落。在就要落地的一刹那，清寒猛地用力抱住桑珠，旋即自己的背部狠狠地砸在地上。
好在下面的沙地还算松软。二人舒缓半晌，终是有惊无险。望着仍是惊魂未定的桑珠，清寒不由嗔怪道：“让你松开，为什么不松开？”
“我……不想……让你死……”喘着粗气，桑珠躺在清寒的怀里，胸脯不停地起伏着。
清寒舒服地躺在地上，仔细打着桑珠，见她肌肤细腻，额头满是细细的汗珠，面颊泛红，让他想起了春天的红草莓。
忽觉一股热流在身上涌动，清寒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他蓦然感到，此时的悸动并非全都缘于桑珠方才的那句话。冥冥之中似乎又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叫自己心潮澎湃。
凝视着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苗族女孩子，清寒的心里竟然升起的巨大的渴望。忽地胆子大了起来，他试探着吻了桑珠的嘴唇。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身子一抖，桑珠的眼中竟然充满了一抹向往。
回味着口中余留的香甜，清寒放肆地将手伸进桑珠的衣内。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桑珠忙闭上了双眼。随着清寒的手越来越深入，她的脸更红了，小巧的鼻尖上也渗出几粒汗珠。
虽然自幼生长在宫中，可清寒并未过多接触过女人。任凭身边的宫女如何美艳，他都丝毫不心动。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记不清模样的娘亲才是最美丽的。
可此刻，他尘封多年的欲望之门终于洞开。拼命地贪恋着桑珠的身体，他喃喃说道：“桑珠，你是上天派来补偿我的么？给我，好不好？”
微睁双眸，桑珠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我不懂，也不会，可是我也想要。”
……
这一夜，两人都觉得既漫长又短暂。崖底沙土厚软殷实。清寒一次又一次爱抚桑珠的身体。两人都沉浸在这人世间最纯粹的欲望之海中……
朦朦胧胧的世界里，清寒又梦见了母亲。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他心满意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