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天边挂起了通红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眼看这天色渐晚,想着这几天大家都日夜兼程地赶路,将士们也确实太过于劳累,再加上北栗黎又发着高烧,实在不宜过于长途跋涉颠簸。北陌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且停止赶路,在原地搭建帐篷,稍作停顿修整,等到第二天天亮后再出发。
将士们听从命令,一个个身手麻利地就地取材,很快便在原地安营扎寨了起来。而北陌寻为了方便照顾北栗黎,也就不再另外搭设帐篷住,索性也就和北栗黎一起睡在了轿子之中。
经过这连日的赶路,将士们早已经是身心俱疲。这次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将士们围绕着一堆篝火,彼此坐在一起,开开玩笑唠唠家常,气氛融洽。
“我娘说,等我这次打了胜仗回去,她就找个媒婆给我说门亲事。听我娘说,她早就相中了村东头的那个小方姑娘,听我娘说那个小方姑娘长得甚是水灵。我现在的心思都已经飞回去了。”小兵杨二眼里闪着光,一脸憧憬地说道,那样子好像他已经见到了那个漂亮的小方姑娘。
“得了吧,那个小方姑娘我可是见过的。人如其名,她的脸也是方的,还满脸的麻子。不过她呀,胸大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人。你娘一定是看上人家好生养这一点了。”坐在杨二旁边的老王头仿佛是故意要和杨二唱反调一般,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杨二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杨二的美梦。
眼看着杨二听了老王头的话后愁容满面、哀叹连连的,伍大叔笑着出来打圆场:“你可别打趣人家杨二了。不过,说起生养,我媳妇就快要临盆了,说不定我这次回去就能抱上我的大胖小子了!”伍大叔红光满面,止不住的欣喜之情洋溢在他的脸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突然,一个士兵神色一沉,扭头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一脸严肃地不说话。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杨二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有这么神神乎乎的嘛,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你该不会是在装神弄鬼,故意逗我们玩呢吧。”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上就挨了老王头一巴掌。
老王头双眼一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杨二安静不要说话。他指了指方才说话的士兵,自己压低了声音,用气音对杨二说道:“别胡说八道,他是我们军营里出了名的‘顺风耳’。他听出来的事情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杨二听了立刻闭上了嘴。
坐在轿子里的北陌寻也察觉到了异状,他走出了轿子,低声对众人说:“大家篝火灭了,找个隐蔽处躲藏起来,保持安静。”
众人按照北陌寻的话,有条不紊地快速行动着。灭了篝火,再将几个行囊竖在原地,在昏黑的夜色中,远远看去就像几个人的身影一般。他们快速地蹲在树丛中,大家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静静等待着神秘人的到来。
天上漆黑一片,看不见月亮,偶尔能依稀地看到点点微弱的星光。众人躲在树丛中,周围听不见一丝风声。每个人都尽量压低了自己的身形,避免让人看见。他们在浓重的夜色中,睁大了双眼,像是在暗中等待猎物的豹子。
伍大叔半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仿佛一支随时蓄势待发的利箭。
寂静中,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大家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凶光。
眼见着十多个黑色的影子,蹑手蹑脚地悄悄向他们靠近。借着惨淡的星光,隐约看见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块黑布。黑衣人们手中都握着一把匕首,在星光的映照下,发出渗人的光芒。
黑衣人拿着匕首缓缓地接近营地,举起匕首快狠准地扎进了行囊之中。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人,匕首扎入的瞬间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上啊!”士兵们高声叫喊着,一窝蜂地从树丛中冲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暗叫一声:“不好,快撤。”其余的黑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就被士兵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互相抵着背,手中举起匕首对准围着他们的士兵们,警惕地准备随时发出进攻。
北陌寻一人气定神闲地慢慢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微笑,说道:“都杀了,只留为首的一个活口就行。”
黑衣人们心下一惊,各个凶神恶煞地准备和士兵们拼个鱼死网破。奈何北陌寻带出来的士兵个个都是好手,一把精英。刀光剑影之间,没个三两下,黑衣人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北栗黎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面一片嘈杂喧嚣之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他爬起身拉开轿子的帘子,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对着马车外虚弱地喊了一句:“父皇,儿臣想要喝水。”
为首的黑衣人,好似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了全身的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了种种重围,提起匕首往北栗黎那奔去。
其他的士兵忙着与剩余的黑衣人厮杀,根本无暇顾及北栗黎。
眼看着黑衣人的匕首即将要刺中北栗黎,而北栗黎却还完全没有防备。北陌寻眼神一紧,快速地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北栗黎,替北栗黎挡下了一刀。北陌寻吃痛地低呼一声,忍着背后的剧痛,转身抬起腿一脚将黑衣人踹倒在地。
黑衣人刚想继续起身,便被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按在了地上。
北陌寻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一片湿濡,衣服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咬着牙,强压下去背后的痛意,感受到自己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地跳起。北陌寻一步一挪地走到黑衣人面前,一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肋骨上,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紧闭着嘴,就是不松口说话。
北陌寻见状,脸上一片平静,但是脚下又暗暗加重了几分力气。
黑衣人疼得呲牙咧嘴的,叫苦不迭。
杨二见此情景,还不忘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故作夸张地恐吓黑衣人:“你要是再不说,你的肋骨可就要被一根一根地踩断了。若只是断了还算好的,要是断掉的肋骨戳破了你的什么心肝脾肺肾的,那可就不好受了啊。”
北陌寻还配合着杨二的话,又用力踩了一脚。
黑衣人的额头上掉下了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哀嚎求饶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是、是端木……”
黑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知从哪射来一支利箭,一下子洞穿了黑衣人的喉咙。汩汩的鲜血从黑衣人的伤口处大团大团的流出,他瞪大了眼睛,猛地咳出两口鲜血,抽搐着咽了气。
杨二用脚踹了踹地上的黑衣人,见他软绵绵瘫在地上毫无反应。杨二蹲下身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一脸平静地对北陌寻说道:“皇上,他死了。”
说着,士兵们抬起头戒备地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出利箭射来的方向,可是墨色的黑夜,掩盖了一切痕迹。等了许久也不见,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再有任何的行动。
“他刚才说的端木,应该是端木睿吧?”杨二撇过头去,看着其他人问道。
“那肯定是端木睿啊,除了他还有谁想来置我们于死地啊。”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北陌寻苍白着一张脸,强撑着身体,动了动嘴唇:“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夜里轮流派两个人守夜,等明天天亮就出发。”
“父皇!你受伤了!”回过神来的北栗黎看见了北陌寻的伤势,高声惊呼。
北陌寻扭过头去,对着北栗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别怕,父皇没事……”话音刚落,北陌寻的眼前一花,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北栗黎在他耳边大声的惊呼。
随军的大夫急忙连同士兵们将北陌寻班上车马的轿子里,仔细替他处理了伤口,包扎了起来。
北栗黎待在北陌寻身边,一遍看着大夫替北陌寻包扎伤口,一边忍不住鼻子一酸啪啦啪啦地掉下眼泪来,抽抽噎噎地说道:“父皇,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事情啊。”
大夫看了看北陌寻的伤势,安慰哇哇大哭的北栗黎说道:“小皇子无须担心,皇上并无大碍,好生休养几日即可。”
伍大叔担忧地看着昏迷不省人事的北陌寻,说道:“现在皇上昏迷了,那明日大早上我们还出发继续赶路吗?”
北栗黎听见这话,擤了擤鼻涕,眼泪汪汪地说:“出发!父皇绝对不希望因为他的受伤而耽误了赶路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