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兄弟!”年龄略大一点的门吏用力摇了摇,见没反应,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便往院里走。
当了这么多年的门吏,他知道什么事情要紧什么事情不打紧,像这种关乎将领生死城池存亡的消息必须马上回禀,稍一耽误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于是,他再次去敲门,想要将此事汇报给上司,结果那上司开门后便不长眼没眼力见儿的破口大骂,那老门吏觉得此事紧急耽误不得,于是便自作主张地跑到钱镠所在的寝室门外大喊大叫。
粗嗓门的门吏吓得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瞅着他的同伴小声嘀咕道:“哎!原本还以为你心眼多比我机灵呢!想不到也是个脑子进水的货没治了!你说连头儿都不敢来打扰大王,你这不是明白着找死吗?”
钱镠自从徐綰之乱后,便十分警醒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这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头挨着圆木做成的警枕休息。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外吵闹,便迅速地睁开了眼睛,侧着身子警惕地问了一声:“这么晚了,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回禀大王!小的是一名小小的门吏,小的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大王禀告!”那年龄略大一点的门吏说。
钱镠认为,这么晚了一个门吏却冒着死罪前来叨扰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于是,火速起身跳下床,随手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推开了寝室的门。
看到守夜的下人婢女们都睡着了,也没计较,打了个哈欠后便径自绕过客厅走向了院子。
透过窗棂,钱镠看到月光下,有一个四十出头的门吏在院子里操着手火急火燎地不停地来回踱着步,看样子情况十分紧急。
钱镠见状迅速推开门粗着嗓子问道:“什么事儿?速速禀来!”
那门吏见到钱镠迅速跪地将刚才前来报信的士兵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说:“大王!大事不好了!衢州刺史陈璋投靠了杨行密,今日带人攻打东阳,如今东阳刺史沈夏被俘身亡,东阳已经沦陷!”
“陈璋果然判离了!本王早就发现这家伙跟田頵私通,早就想除掉他了,想不到他竟然动手这么快!”钱镠听到这消息后顿时浑身一冷睡意全消。
但他并没愤怒没有发火,也没有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徐綰之乱之后,钱镠对任何人的背叛都不觉得出乎意料。或许,这也是一种太过信任后反遭算计的一种心灰意冷的表现吧!
“大王,前来汇报的士兵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该如何处置?”门吏说。
“待天亮后将他好生安葬吧!打听一下,如果此人还有家属一定厚待他的家属!”钱镠说。
“是!小的告退!”门吏说着,便准备退下。
刚一转身没跑出几步远,突然却被钱镠给叫住了。门吏恭恭敬敬地掉过头来说道:“大王还有什么吩咐?”
钱镠问道;“这事儿为何会由你来禀告?你的上司呢?”
“回禀大王,曹大人他睡得沉,特派小的前来回禀!”门吏答道,他知道此时不管是一味地损还是一味地帮他隐瞒都讨不到半点儿好处,所以,他选择了半真半假含含糊糊,这样谁都不得罪。
“好一个睡得沉!那本王就让他好好睡吧!明日起,由你来顶替他的职位!”钱镠当机立断地说。
“谢大王栽培!小的一定不负大王的信任!”门吏激动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再交给你一个差事去办!等天微亮后,你去把诸位部将给我一一找来,本王要找他们商议平叛之事!”钱镠说。
“卑职领命!”这门吏不愧是个有心眼的家伙,还没等天亮升职便已经开始预习升职后的称谓了。
等钱镠回房后,那躲在柱子后面的粗嗓门一下子窜出来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说:“不错呀,你小子!居然误打误撞地让你摊上了这么美的差事!哎哎哎,真是老天不公呀!早知道我先跑来回报给大王就好了!”
同伴撇了撇嘴,拽着他迅速归位。
等到天一亮,那名年龄略大的门吏便火速去把钱镠的部将们一一请来,钱镠与他们商量了一下陈璋反叛一事。
顾和尚拍着胸脯说:“主公!让末将前往撕了他!”
钱镠想了想说:“你在那杨柳条子处住了那么久,如今才刚刚回来此次前去本王怕你拉不下脸来,还是让方永珍去吧!”
顾和尚闻言,便不再作声。
嘴快的钟亮插嘴说:“钱哥!今年是不是犯冲啊?怎么才刚刚平定了徐许之乱,如今有出了两个姓陈的!”
一句话,顿时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最终,大家的意见是,徐许之乱都平定了,双陈之乱这样的小插曲根本影响不了主旋律!这两个不长眼的凭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自己找死,要说反冲的也应该是那两个姓陈的!
果然,方永珍拿到命令后在暨阳打败陈璋,乘胜进攻东阳,钱镠派弟弟钱镖前往支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冬天。
杭州再次迎来一场大雪。此时才十月份,天气刚冷,一场大雪便十分反常地接连下了数日不曾停歇。足足下了一丈有余,跟902年的那一次大雪差不多。
一大早,钟亮便火急火燎地前来汇报:“大王,不好了!这一场大雪导致了很多老百姓的破房子倒塌,很多老百姓都直接被埋在了自家的房子里了!”
“什么?快去找人救助!”钱镠闻言后心下一惊,随手抓起一件衣服便往外走。
走出钱府后,抬头望去,山是白的,树是白的,房子是白的,整个世界都像是雪做的。
“可是,谁知道房子是啥时候倒塌的?兴许是半夜,兴许是昨儿个,也兴许是……”钟亮觉得这不太现实,毕竟倒塌的房子太多了,人都直接埋里头了,还怎么往外挖呀?
“管他什么时候倒塌的!救人要紧!带上将士们去给我挖!是死是活都要给我一个一个挖出来!有气儿的救活,没气儿的也要好生安葬!”钱镠望着远处被埋在雪中的一片倒塌的房屋说。
“是,钱哥!我马上带人去!”钟亮见钱镠语气如此坚定,知道再掰扯下去估计就要挨训了,所以干净闭了嘴。
“天气太冷,要是营救地不及时,恐怕下面的人不被砸死也会被冻死!你多派些人手,分头去挖,快去!”钱镠再三叮嘱道。
“我这就去!”钟亮说着,便去军营带了几支队伍分头行动。
在将士们的共同努力下,把那些倒塌了的房子挨个扒拉了个遍,最终,他们救出七百余人,还有一千多人因抢救不及时,被砸死冻死。
数据上报给钱镠以后,钱镠立刻派人对死伤的家庭给予抚恤,并开仓赈灾。
这时,罗隐来到府上对钱镠说:“大王,此时正是寒冬,接下来的天气将会一天比一天冷,光有抚恤金和粮食恐怕不行,若是安置不妥,恐怕这些人就算是吃饱了也会被活活冻死的!”
钱镠叹了口气,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想了想说:“罗大人说得极是!本王也在想,为他们搭建一处住所,暂时让他们先住着,等明年一开春,再让他们重新盖房子吧!”
“大王慈悲!杭州城的百姓们能跟着您真是天大的福分呀!”罗隐发自肺腑地说道。
“哎我说罗大人,能被你拍一次马屁可真是不容易呀!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自从你跟了本王,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你奉承!”钱镠笑着说。
“大王!岂止是您啊!如果卑职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卑职生平第一次拍马屁呀!哈哈哈!”罗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待罗隐走后,钱镠立刻下令让人将房屋倒塌的百姓安置在一起,告诉他们不必着急,等到来年开春再重新房盖房子。并未每人发放了被褥,一日三餐也都安排妥当。
为了不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施舍或因为无所事事而胡思乱想,还给这些人找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营生干。
有住处,有饭吃,又有营生干,这群失去了亲人的百姓很快便从充实的生活中忘记了背上,充实了生活的希望。
因为连日忙碌,钱镠再次病倒了,躺在床上足足三天没下床。
这时候,便有心急之人开始按捺不住,想要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了。尤其是传镣和传瓘的生母,更是各使手段暗暗较劲。
这一日,传镣的生母吴夫人对传镣说:“王儿啊,如今你父王年事已高,身子不必年轻时候那么扛折腾了!你得好好想办法让你父王喜欢你,将来才有机会继承你父王的王位!”
传镣并没有他的母亲那么多弯弯肠子,他不高兴地说:“娘,你瞎说什么呢!我父王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下了大雪操心太多又加上受了风寒,你怎么就说他年事已高了?还开始觊觎他的王位了!你放心吧!我父王才五十三岁,身子骨硬朗着呢,他两年前的那场大雪我父王不也是受了风寒卧了几日的床吗?后来不也好了吗?你就别瞎操心了!”
吴夫人把脸一沉说:“你懂个屁!就算你父王现在身子骨还硬朗,那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他总不能永远都硬朗吧?”
传镣很不情愿地说:“娘,你看你,哪儿诅咒自己夫君的?”
吴夫人叹了口气说:“王儿啊,不是母亲诅咒你父王,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早一天玩一天早晚都得面对。连五根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更何况你父王生了那么多儿子,他总得选出来一个继承他的王位吧?你难道不希望雪儿将来当上越国的王妃吗?”
一提到雪儿,传镣便顿时有了奋斗的目标,没错,他是不能让雪儿委屈的。想到这儿,便连连点头。
吴夫人见状,便继续劝说道:“虽然你父王儿子众多,但是,如今能够跟你一比高下的也就只有传瓘一个,如今你们二人同时立了功又先后娶了妻成了家,你俩在你们父王眼里是平等的!”
传镣听了半天也不知道母亲绕来绕去的究竟要表达什么,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娘,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这么绕来绕去的不累吗?”
吴夫人噗嗤一笑说:“你懂什么?这是说话的艺术!娘要是不这么说你能被我绕进来吗?”
传镣紧着眉头问:“好好好!那请母亲大人明示,镣儿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压得过七弟?”
吴夫人压低了声音说:“此时正好有个你表现的机会!”
官僚赶紧问道:“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