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说:“这几日下了这么大的雪,你父王都累病了,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替他出去访查访查民情,你也知道,你父王那人心里头装的不是将士就是百姓,刚好现在百姓们最需要安抚……”
传镣听到这儿恍然大悟道:“镣儿明白了母亲!父王心系百姓却无法亲自下床,此时我若是能替父王去探访一番,回来父王准高兴!”
吴夫人傲娇地将下巴一扬说:“果然是母亲的好儿子!快去吧!”
传镣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生母吴夫人的寝室,换上便衣随身带了一个随从,牵来两匹马便悄悄溜出钱府,准备出去探探民生。
随从不解道:“六王子,奴才真是想不通,这大冷天的地上的雪一上冻走起路来哧溜哧溜地,您不好好在家呆着陪夫人,何苦跑出来受着罪?”
传镣笑着说:“你懂什么?快闭上嘴巴好好看着路!”
随从装模作样地说道:“是!奴才遵命!”
很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到一个巷子里时,传镣突然口渴想喝水,因为出来匆忙没带水壶,又口渴得紧,便准备随便找一户农家讨口水喝。
看到前面一家的门没关,传镣便准备让随从去讨水,自己则在巷子里等着。
随从刚走到院子中间,便听到一个门楼下传来两个声音,好像是在谈论着钱府的事。
那名随从忍不住便停下脚步静听。
“哎,你听说了吗?据说这场大雪可不是天灾!是人祸!”这声音略微有点儿沙哑,像是一个四十多岁妇人的声音。
“喔?为什么会这么说?这雪不是老天爷下的吗?老天爷下的就应该是天灾,怎么能说是人祸呢?”另外一个听起来像时五十多岁的妇人的声音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啊!这场雪灾就是咱们的六王子传镣娶的那个扫把星带来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说。
“你可别瞎说,这事儿要是让官府的人知道了,可是要割舌头的!”五十多岁的老夫人赶紧提醒道。
“不用看!没人!这大冷天的官府的人会到咱这小巷子里瞎转悠?就算是他们到了咱巷子里他们也听不见不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会跑咱家院子外面帖墙根儿啊?”四十多岁的妇人说。
“这倒也是!”
“哎我跟你说啊,你知道为什么说六王子娶的那女人是扫把星吗?我告诉你吧,原因就有两个,一个是她的父亲是咱们大王的死对头杨行密,那可是天敌呀!他闺女嫁到咱们这儿来能有好吗?”
“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就是她的名字呀!你还不知道吧?她的名字里就带着一个雪字,叫雪儿!你瞅瞅,这才进了杭州城几天啊,咱杭州城就被这叫雪儿的给连累成什么样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说呢,咱杭州城往年不怎么下雪呀,这次怎么还闹雪灾了!估计前年春天那次雪灾也是她给闹腾的!”
听到这儿,原本想进来讨水喝的随从可就不让了!
他气呼呼地从墙角的一堆木柴旁边操起一把劈柴的斧头一斧子下去便把院子里的一个水缸给砸了个稀巴烂。
两名妇人听到动静后吓得一激灵,赶紧抻着脖子往外瞅,发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气势汹汹地提着斧头走了进来。
“糟了,他婶子,你家境土匪了这可咋整啊?”五十多岁的妇人吓得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那叫雪儿的是扫把星吧?你瞅瞅,咱们刚喊了她的名字,便把山贼给招来了!哎哟,真是作孽哟!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吧!”这屋子的主人说道。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污蔑我们家少夫人!我看你们这两个长舌妇是活腻歪了!”随从说着,便提起斧头朝着那妇人砍去。
再说门外的传镣口渴得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喊了一声随从的名字也没人应,正琢磨着事情不对劲儿时,突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妇人求救声。
传镣知道事情不妙,撂下手中的马匹迅速窜进屋子里,只见随从正举着斧头追着两位妇人满院子跑。
“住手!”传镣厉声呵斥道。
“少侠救命啊!土匪来家里抢劫杀人了!”两个妇人吓得不轻,一起朝着长相清秀的传镣扑过来,躲在他的身后。
“公子!你不知道什么情况!”随从举着斧头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说。
“什么情况?本公子口渴了就想喝口水!你不仅水没有给我讨来,竟然还在这儿举着斧头要砍人?这成何体统?”不明所以的传镣怒斥道。
“公子!你知道这两个妇人刚才在屋子里嘀咕什么吗?”随从将斧头往地上一撂,委屈地说。
“不就两个妇人吗?就算她们说了你几句你也不应该动怒更不应该拿斧头砍人呀!”传镣说。
“她们说雪儿夫人就是个扫把星!今年的这一场雪灾就是雪儿夫人带来的!她们还说,两年前的那一场雪灾也是雪儿夫人带来的,她们还说……”随从吧啦吧啦将两位妇人刚才嘀咕的话总结了一下准确无误地吐了出来。
“什么?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如此污蔑我的夫人?”没等随从说完,传镣一双俊脸顿时呱嗒往下一沉,眉头一拧眼睛一眯缝,转过头盯着藏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妇人一步一步往后紧逼。
那带着冷光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迸射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救命呀!杀人啦!”两名妇人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大门处,便掉头钻进了巷子里,顿时,整条巷子里传来两名妇人杀猪般的嘶吼声。
冬天本来大街上十分冷清,因为没有噪音声音传得也远,顿时,窝在家里炕头上无所事事的街坊邻居们闻声赶来,眨眼功夫便汇聚了上百人。
原本冷冷清清的一条巷子里如今像是插葱似的被塞得满满当当,你挤我我挤你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李婶,怎么回事儿?谁杀人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问道。
“哎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咯!我家进山贼了,就刚刚我跟我王嫂子在家里头拉呱,突然就进来两名山贼提着斧头照着我们的头就一阵乱砍啊!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估计这会儿小命早玩完咯!”那名四十来岁的妇人添油加醋地又哭又叫道。
“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还进山贼?那山贼在哪儿呢?”那小青年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
“在院子里呢!大家伙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啊!”李婶用手指着院子说。
“伙计们!山贼都上门来欺负咱老百姓了!真是无法无天了!大家伙把他们给逮起来打一顿再送到官府,你们说行不行啊?”那名热心的小青年不停地扇动着围观的人群。
“对!不能让他们走了!否则,下次还说不定会进谁家抢劫打人呢!”
“把他们抓起来!”
“对!抓起来!”
巷子里一片附和声。
此时,便衣打扮的六王子传镣与随从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声后才知道事情不妙,冲出来准备脱身时才发现,窄窄的胡同里如同赶大集一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根本没有办法挤出去。
“公子,咱们被围困了,怎么办?”随从见到这个阵势后微微有点儿担忧。这万一要是被人给逮起来痛打一顿,回去后大王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还能怎么办?往外冲!”传镣一张俊逸的脸上开始隐隐冒汗。
“人这么多往哪儿冲啊?”此时的随从觉得两腿发软声音也很虚,他开始为刚才的冲动而感到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会招来这么多人的话,刚才他一定会先把门关严实了再动手!
“笨!踩着人头过!”传镣说着,便纵身一跳,跳到半空,而后踩着众人的脑袋迅速往胡同外飞奔。
随从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跃而起。
“逮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拽住他们的腿!”
巷子里一片喧哗。
此时,二人恰好就跑到了方才第一个出头的小伙子的头顶处,那小青年经常上山打猎略会一些功夫,伸出双手一只手抓住一人的腿用力往下一拽,两人顿时便挪不动步了。
小青年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根捆绑猎物的绳子来,迅速将二人的脚腕缠在一起,传镣正准备挣脱,结果不小心把随从给拽倒了。
随从噗通一下栽到地上,捆绑二人的绳子随即一拽,传镣也跟着被拽下来摔到了地上。
“山贼被我们抓到了!乡亲们千万别手软!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上门来抢劫杀人了!”
那小青年话音刚落,抡拳头的,用脚踹的,拿石头砸的,照着他们的身体一起往上招呼。
传镣与随从被众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连招架之功也没有,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护住头部,任凭众人拳打脚踢石头砸。
打了一顿彻底解了气之后,众人才商量着将他一起送到了衙门。
再说传镣的生母吴夫人,原本欢欢喜喜的送儿子出了府,见都傍晚了还没见儿子回来,便隐隐有点儿担心了。
她吩咐女婢一遍又一遍地去门口打探,但是,门吏却告诉他没有见到六王子回来。
吴夫人别无他法,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女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喊了一声:“夫人!”
吴夫人赶紧迎上来,抓住女婢的手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镣儿的消息了?”
女婢点了点头。
“太好了!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我的镣儿总算是回来了!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吴夫人说着,便撩起裙摆着急八荒地往外走。
“夫人!”女婢欲言又止地咬住了嘴唇。
“怎么了?快带我去见镣儿啊!我要去问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一会儿他吃完了饭还得去向大王禀告呢!”吴夫人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夫人,不用了!六王子他此时已经在大王那里了!”女婢捏着裙角很紧张地说。
“那太好了!哎,你紧张什么?”吴夫人发现女婢似乎有点儿反常,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人,六王子他……”女婢吞吞吐吐道。
“哎呀你真是急死我了!六王子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吴夫人有点儿生气了。
“六王子他被人打了,现在正在被大王徐训斥完了在大殿里罚跪呢!”女婢一咬牙,把事情给交代了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