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台濛气得满脸通红地,他瞥了一眼顾全武含沙射影地说,“你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对我如此放肆?看来,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都没头没脑的,奴才没大没小的也就不奇怪了!”
“台将军,我看是你狗眼看人低吧?”台濛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指着传镣说道:“这位,可是我们的六王子传镣!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下人!”
全武话音刚落,杨行密顿时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此人言吐如此不凡,原来竟然是盐贩子的儿子!
但转念又一想,想不到那盐贩子长得那么丑,居然生出这么俊朗的儿子!想到这儿,心里免不了又是一番羡慕嫉妒恨。
“哼!”台濛对着传镣翻了翻白眼气呼呼地说,“你们家主公的儿子打扮得可真寒酸!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你半路上捡来的下人呢!”
杨行密问全武:“既然是钱镠的儿子,为何要做这番打扮呢?”
全武见时机一到,赶紧抱拳说道:“我们家主公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吴王商议,不知吴王今日是否与空?”
杨行密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那要看看是多重要的事!”
旁边的台濛再次插嘴道:“如果是商议你们投降的事,那我们家主公自然是有空的!”
传镣不卑不吭地回应:“那,如果是商议如何除掉你呢?”
“你!”台濛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袖子一甩说了一声,“哼!”然后对杨行密礼毕后,扬长而去。
“好了!既然是有重要的事,那本王就暂时不出门了,二位请进吧!”杨行密说着,便带头领着全武与六王子传镣走进了杨府的大门。
走入待客厅后,全武在杨行密的礼让下与传镣落座之后,便打开了天窗说明了来意;“吴王!田頵与反贼联手攻打杭州城的事儿想必您早有耳闻了吧?全武此番前来是受我家主公所托前来与你商议调回田頵之事!”
此时,下人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来,逐个给三人添了茶之后,杨行密端起茶盏努起嘴来轻轻吹了吹,然后,微微地啜了一口茶水后,语气极不友好地说道:“田頵是我的人!自然是要为我效力,你们家主公有什么资格来调遣本王的人?”
全武赶紧说道;“吴王,我家主公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杨行密一听这话可就稀奇了,他冷冷一笑说道;“喔?这么说,你们家主公倒是为了本王着想咯?”
全武点头说道:“正是!”
杨行密顿时不高兴了,轻哼了一声说道:“笑话!田頵是本王的人,他如果攻打下了杭州城,那杭州城自然就归于本王管辖,这对于本王来说,难道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吗?”
全武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吴王,您太小看田頵了!敢问这一次他去帮助叛贼攻打杭州城是您的意思吗?他跟您请示汇报过了吗?经过您的允许了吗?”
杨行密被全武一句话问得脸色铁青,没错,田頵压根儿就没跟自己吱过声,自己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此事的。
见杨行密不吭声,全武接着说:“这田頵如今野心很大,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跟你吱一声,那很明显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到眼里,现在尚且如此,倘若让他借机得了势,那以后恐怕他将成为你最大的祸害!”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杨行密最大的祸害,这个其实杨行密心里有数。
都说一旦朋友翻脸,将会是最致命的敌人。
因为朋友了解你所有的喜好,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你的朋友也曾经是他的朋友,你的敌人都可能变成他的朋友.
你所有的一切他都尽在掌握,他要想反过来与你为敌的话,那你还真不好对付。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杨兴密嘴上仍不甘示弱,他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往桌子上一放,清了清嗓子说:“本王与田頵已有数十年的交情了,他曾经替我出生入死建功无数,我俩的感情并不是你三言两句便可以挑唆得开的!”
全武说:“这怎么能是挑唆呢?过去为你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那是过去!这次反叛的武勇都的左右指挥使徐綰和许再思不也曾经冲锋陷阵为我们主公立下过十多年的汗马功劳吗?现在如何?不也是说反叛就反叛吗?”
全武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有理有据相当的有力度,这话说得没错,徐綰和许再思这十年来可真是为钱镠出了不少力。
原本以为会是钱镠一辈子的左膀右臂,想不到竟然毫无征兆地就反了!看来,顾全武说得也不无道理,想到这儿,杨行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全武接着说:“一个不把上司放在眼里的人,就算他能耐再大又有什么用呢?忠诚永远比能力更重要,很多时候,有能力的人通常也会有野心的,如果你不能及时把控,有朝一日他真的有了叛逆之心,倒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杨行密觉得这顾和尚说得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全武说:“假如吴王不知道田頵对你的忠诚度,完全可以借着此时对他做一个考验。”
杨行密猛一抬头:“如何个考验法?”
全武说:“如果您召他回来,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赶回来,证明他对您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倘若他磨磨蹭蹭不愿受命,那吴王可要好好提防此人了!”
杨行密叹了口气说:“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是,这事儿的最大受益者好像是钱镠吧?而且,为了一个外人,正确的说应该是为了一个敌人去跟本王自己人作对,这好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全武淡淡一笑:“吴王的担忧我们家主公自然心知肚明,我们家主公说了,只要您能召回田頵,便将他的六王子传镣作为人质放在您这儿,并要求与您唐混永结友好。”
听到这儿,田頵再次仔细地打量了坐在对面的传镣几眼,觉得此人不仅长得风神俊迈一表人才,而且神情自若谈吐不凡,杨行密心里自然是十分喜欢。
他忍不住感叹道:“生子当如钱郎,哎,我的儿子能有他一半就烧香高咯!”
可见杨行密对于传镣有多满意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条件已经摆好了,现在就等着杨行密点头答应或是摇头拒绝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杨行密与钱镠明争暗斗的早就已经够够的了,如今他已经身居高位,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根本不需要再去担风险了。
之所以与钱镠争来争去,一心想要吞并他,其实他不是觊觎钱镠的地盘,而是怕钱镠觊觎自己的地盘。
因为离得太近,成天的提心吊胆唯恐一不留神便被对方侵吞,所以才会想先下手为强,如今,既然可以通婚永结友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总好过打又打不过,只能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瞅着眉清目秀的传镣当即表示:“答应钱镠的要求,召回田頵,与钱镠结为亲家。”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有堂堂正正的理由要求田頵撤兵了,帮助自己的亲家合情合理!
当下,杨行密便为传镣与女儿择了一个良辰吉日,为他们举办了婚礼。
礼成后,便立刻派密使去召还田頵。杨行密其实很早就怀疑田頵有异心,但仅仅是怀疑并不十分确定,因而,他派密使前往时特意交代:“一旦他不服从命令,那他立刻将田頵管辖的宣州交给别人代理!”
密使领命而去。
话说田頵走水路被打得落花流水,心里十分不服气,正准备着进行着下一轮的狂轰乱炸,这时候,突然就有人急冲冲地跑来报信:“大人!吴王召我们回去!”
“吴王?哪个吴王?”田頵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杨王了!”奉命前来召还的密使说。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是在攻打杭州钱镠啊!钱镠是谁?钱镠是他的死对头!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这时候让我召我回去?你瞧瞧,我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切谁负责?杨王他能负责吗?”
田頵本来就被盛造和朱郁战败后一肚子的火气,既然这倒霉的传信之人撞到了枪口上,便一股脑儿地把气全撒到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身上。
等田頵发泄完之后,那奉命前来召还他的密使不气不恼地说道:“将军,你说错了!”
田頵没好气地说道:“错了?老子哪儿说错了?难道钱镠不是他的死对头吗?难道我的兄弟们受伤都是假的吗?”
负责召还的密使说:“钱镠和吴王是死对头没错,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他们已经是亲家了!你说,他们还能算死对头吗?”
田頵做梦都没想到田頵居然会和钱镠攀上了亲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琢磨了良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我说呢!怎么突然就胳膊肘往外拐起来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个道道儿!”
那名密使急着回去复明,便一再催促道:“请将军即刻撤兵!”
田頵被催烦了,忍不住暴怒道:“催什么催?老子不回去你又能拿我怎样?再啰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田頵便作出了拔刀的动作吓唬道。
那密使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不慌不忙地搬出杨行密之前的话来:“吴王说了,倘若召你不回,那你所管辖的宣州,他可就要另行任命代理了!”
“你!”田頵气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此时,田頵的副将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劝说道:“依属下之见,这杭州城一时半会也攻克不下来,如今钱镠与杨行密已经联姻,如果我们再不收手,恐怕杨行密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了,到时候,别说杭州城攻不下了,恐怕连宣州咱们都回不去了。”
田頵虽然生气,但也别无他法,他认为副将分析地很有道理,没错,绝不能捡不到西瓜反而还丢了芝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到这儿,他轻哼了一声,便极不情愿地下令退兵。
再说钱镠,知道田頵性子暴躁没有保密意识,如果得到杨行密的指示,一定会明确表态,于是,便派人前去打听杨行密是否真的派人召回田頵。
结果,派去的人在杭州半道红处恰恰就偷听到了刚才二人的一番言辞激烈的对话。
在亲耳听到田頵说出了退兵二字之后,派去的人才喜滋滋地回去报信:“主公!杨行密的确派了密使前来召还!”
“喔?”钱镠面露喜色道,“结果怎么样?田頵答应退兵了吗?”
“没错!杨行密的密使以不退兵就将宣州派给别人要挟,田頵不得不答应!”士兵回复道。
“哈哈哈!这杨柳条子果然有主意!”钱镠忍不住哈哈大笑。以往的所有恩怨都在这一声朗笑中一笔勾销。
再说田頵这边,等到杨行密派去的密使回去复命之后,便一肚子怒气地下令退兵。
此时,徐綰与许再思自知再打下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便凑过来说道:“田哥,咱们这一次前来攻打杭州城连死带伤的可是折损了不少的将士啊!”
田頵没好气地说:“这还用你说?本将军自然知道!”
徐綰神秘地一笑,说:“倘若咱们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赔大发了?”
田頵说:“可是那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有办法让他们起死回生不成?”
徐綰说:“起死回生倒是不能,但是,咱们可以把这笔账算到他钱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