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镠回乡葬父期间,发生了一次宫廷政变。
大家都知道,当时正处于混乱时期,军阀纷争,朝纲混乱,宦官专权,说实话,皇帝这差事真心不好干。
但若是遇到明君,或许可以拨乱反正重整朝纲,但遗憾的是,唐昭宗却并没有这个能力,这让他十分烦躁,性格变得喜怒无常。
当时的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渥等密谋造反,想找机会逼迫唐昭宗退位,让太子德王李裕登基为帝。
一日,趁着唐昭宗出猎之际,左军中尉刘季述和右军中尉王仲先等人商量了一个办法,他们派了一个姓李的公公将昭宗灌得酩酊大醉后,趁机在昭宗面前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刘季述和王仲先等人一直在密谋造反,想扶太子李裕登基,他们在您身边安插了好多人监视您,黄门侍者和侍女都是他们的眼线!”
对于刘季述和王仲先想要造反一事其实唐昭宗早有察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动他们。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黄门侍者和侍女竟然也是他们的人!
作为一代帝王,竟然在一群侍者和侍女的监视下过活,这是何等的屈辱!唐昭宗借着醉意赶回宫去,侍者侍女们见皇帝回宫,纷纷过来服侍。
唐昭宗厌恶地骂道;“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敢来监视我?我杀了你们!”说着,便拔出长剑,将在场的几名侍者和侍女一一刺死。
之后,便倒头呼呼大睡。
到了次日上午,唐昭宗才彻底醒了酒,他摸着疼痛的脑袋看着地上死了的几名侍者和侍女,这才依稀想起昨日发生的事。
起身下了床榻,发现宫门仍然紧闭,便喊了几声:“来人啊!快来给朕沐浴更衣!”
可是,接连喊了两声,都无人应答。
正准备去开门,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顿时,一缕耀眼的阳光照进漆黑的寝室,刺得他急忙伸手去挡。
只见刘季述带着一千多禁卫军带着武器闯了进来。唐昭宗脸色突变;“刘季述!你难道打算造反吗?”
刘季述如同没听见一般,对着门外的等待上朝的百官说道:“你们都看看,皇上不仅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还喜怒无常,连身边的侍卫都杀得一个不剩,这个样子还怎么治理天下?为了江山社稷得废昏立明!”
“我杀的全都是你的人!他,他,她们都是你刘季述派来监视朕的!他们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唐昭宗见刘季述竟如此张狂,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昨日狩猎时陪在他身边劝酒告诉他刘季述想造反的李公公一脸笑意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昭宗总算找到了证人,走过来拉住李公公的衣袖说:“李公公,你告诉他们,是刘季述想要图谋造反,是他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是他在颠倒黑白!”
百官被搞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唐昭宗此言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李公公,等待着这唯一的证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李公公伸手轻轻将唐昭宗的手从衣袖上甩开,笑眯眯地说:“皇上,您老糊涂了吧?李大人忠心耿耿,他怎么会派人来监视你呢?莫不是皇上喝多了出现幻觉幻听了吧?这些侍者和侍女都是本本分分的下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想不到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杀了,哎,好可怜呀!”
“你!原来,你也是刘季述一伙的,可恶!朕要杀了你!”唐昭宗说着,便拔剑刺向了李公公。
李公公倒地身亡的那一刻,刘季述借机对着门外的文武百官说道:“皇上已经精神失常了!这样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杀还如何治理得了天下?各位大人们还是赶紧请太子登基吧!”
本来百官还不相信刘季述的一面之词,但如今,亲眼看到皇上看起来精神是有点儿时常,便只好联名上奏,拥戴太子。
唐昭宗被逼无奈,只好退位,让太子李裕登基。
而刘季述将唐昭宗软禁在少阳院,用烙铁将大门封死,派人在墙上凿了个洞送饮食。堂堂昔日一国之君,如今竟然落得个死囚一般的下场,想想真是悲哀。
虽说是太子登基,但其实太子只是个摆设,真正的实权都掌握在刘季述的手中。
李裕登基后,为了拉拢朝官稳固自己的地位,刘季述给百官晋级加爵,对各地的藩镇也都一一进行了加封。
因为两浙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来源地,所以,刘季述还专门派使者去杭州,想进封钱镠为东安王。但是,使者才刚刚走到半道,宫廷便又发生了政变,朱全忠联合唐昭宗的亲信崔胤等人的全力支持,杀了刘季述等人,恢复了昭宗的皇位。
负责进封的使者得到消息后只好原路返回。
昭宗复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封朱全忠为东平王,此后,唐昭宗对朱全忠尤为信任。
当然,这些事钱镠都一无所知,因为政变发生的太快,反转地速度也过快,再加上都是发生在宫廷内部,没人通知他,所以,对于自己差点被叛贼封了东安王这事儿他是一无所知,对昭宗更加信赖朱全忠一事也并不知道。
毕竟,山高皇帝远的,等他回浙江后得知这一切时,叛贼已除,唐昭宗也安然无恙。
回杭州之后,钱镠尽心尽力孝敬母亲,戴芙蓉虽然替水丘氏隐瞒了她的病情,但却私下里找到郎中给婆婆开了药方,日日派人煎药。
901年正月,钱镠宴请跟随自己多年的将领们。席间,喝得有点儿晕乎的钟亮当着众人的面突然来了一句说:“钱哥,你说话算数不?”
身旁的钟明一看钟亮如此无礼,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告诫他喝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乱说话。
谁知道钟亮根本不吃这一套,用力甩了一下钟明的胳膊说:“哎呀哥,你拉我干什么?我就想问问钱哥,他如今当了这么大的官了,小时候说过的话算不算数吧!”
众人见钟亮如此无礼,纷纷指责他太不像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犯主公成何体统?顾和尚最敞亮,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钟亮呵斥道:“钟亮,别仗着你跟主公认识得早就没大没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不能收敛一点儿?”
成及也紧跟着说:“顾和尚说得在理,钟亮你别过分了!”
然而,钱镠并不恼怒,他坐在大殿之上,微微一笑道:“成及,顾和尚你俩不必生气,我倒想听听他的心里话!钟亮!我钱镠向来说到做到!你说吧,我答应过你什么没有兑现?”
钟亮端着杯子绕过面前的桌子,顺着酒桌与酒桌之间腾出来的窄窄的间隙踉踉跄跄地走到钱镠面前说:“钱哥!你还记得不?小时候说过,一旦将来封王拜相,就一定会带上我们兄弟俩衣锦还乡!你承不承认说过这话?”
钱镠哈哈一笑道:“我道说的什么呢?嗯!钟亮果然好记性!是有这么回事儿!我记得,当时我们才十二岁吧?啊?哈哈哈!哎呀,真是时光催人老啊,这一转眼,你我已经五十岁的人啦!”
钟亮将酒杯送到嘴边,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猫下腰将杯子重重地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说:“如今,钱哥已经封了王,还被封为定乱国功臣,你的画像也被请进了凌烟阁,是不是应该兑现你当初的承诺,带我们哥俩风风光光地回一次临安了?”
原本,钟明还以为钟亮喝大了胡言乱语,可如今见他说这番话,他突然也想起了钱镠当年当孩儿王时好像是说过这话,于是,放下酒杯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没错!钱哥,属下也记得有这么个说法,如今钱哥功高盖世声名显赫,是时候衣锦还乡了。”
众人见钟氏兄弟说的是好事儿,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众人打着哈哈说:“主公,钟亮说得没错,如今主公已经位高权重,是应该衣锦还乡了!”
钱镠回忆起儿时的承诺,又见众人都赞成,当即便起身端起酒杯对着大殿之下的众位将领说:“好!那就定在下个月吧!一出正月,我就带你兄弟俩衣锦还乡!”说完,钱镠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端起酒杯跟随。
晚上回去后,钱镠将今日大殿之上发生的事跟戴芙蓉讲述了一遍,戴芙蓉随手将一枚葡萄塞进钱镠的嘴里,轻声笑道:“依奴家之间,夫君你这承诺都许下快四十年了,是该时候兑现了,免得总让钟氏兄弟俩惦记着!”
钱镠嚼了两口,随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说:“嗯,这兄弟二人跟了我几十年了,挺不容易的的,到时候好好准备一下,别让这兄弟二人失望!”
戴芙蓉提议道:“干脆,夫君就将此事交给他们二人去打理,按照他们心目中期待的样子去办便是!”
钱镠点了点头说:“这主意不错!为夫明日便去交代一下,将这事儿统统教给他们俩!”
次日,钱镠将钟明钟亮找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说:“昨天的事儿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因为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所以……”
钟明钟亮听完后面面相觑,别看钟亮都四十多岁奔五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稳重,做事毛毛躁躁的很容易冲动,见钱镠面露难色,便忍不住问道:“钱哥,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答应我们了呀!”
钱镠叹了口气说:“反悔倒不至于!只是……”
钟亮赶紧问道:“只是什么啊钱哥?”
钱镠板着脸一板一眼地说:“只是,这事情对我们三个人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我打算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们兄弟俩去办,你们有信心做好吗?”
钱镠的一句话顿时让钟亮欢喜雀跃起来,他嘴巴一咧高兴地问:“钱哥!此话当真?”
钱镠点了点头说;“还不快去准备?难道要等到我反悔吗?”
钟明钟亮兴奋地相视一笑,如同提前排练过一般双手抱拳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遵命,便大步流星地扭头准备衣锦还乡的相关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