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轻寒,相思刻骨。
萧玥离开莒国的那一刻起,闵画扇无时无刻不心心念着。
小蝉已睡得深沉,而他那颗躁动的心一刻也不能安静下来。
闵画扇心急如焚的在室内来回踱步。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兴冲冲的打开门。见到流苏与叶未央的身影,他如释重负,“怎么样,怎么样?”
叶未央扔给他一身仆人的衣衫,道:“换上他,我们跟随运送茶叶的队伍进入王宫。”
“好的。”闵画扇迫不及待的换了装束,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小蝉,道:“她怎么办?”
叶未央道:“只能委屈她在木箱中栖身了。”
流苏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好。”叶未央挺身背起了小蝉,而她也乐得睡在他的背上。
众人来到茶商的面前。茶商甚是为难,闵画扇给了他一笔重金,并告诉他王上不止不会怪罪,反而会嘉奖他,茶商见他说的口若悬河信誓旦旦的样子,便半信半疑的信了。
一路上还算平静,只是进入宫门时,睡在箱中的小蝉许是翻了一个身亦或是伸了一个懒腰,木箱弄出了一丝动静,寻城士兵立刻警惕起来,纷纷围上来包围了茶队,非要打开木箱一看究竟不可。
茶商直吓得魂飞天外,正自无计可施之时,萧聆心见状走了过来。萧聆心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了藏匿在队伍之中的闵画扇。她若无其事的踱步来到闵画扇的跟前,轻声道:“公子为何这副装扮?”
闵画扇低头环视四周,低声道:“聆心公主,快带我去见王上,迟则生变。”
“你要干什么?”
“此地不便详说,恐有千耕探马在侧,聆心公主信不过我么?”
思忖须臾,萧聆心吩咐士兵,道:“这些茶叶都是我要的,将他们带到歩芳阁去。”
“是!”
茶队来到歩芳阁,闵画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萧聆心却道:“闵公子,我知道你待姐姐情深意重,我也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是这等大事关乎莒国的存亡,我真的不能……”她的眸中泛起一丝光华,款款的看了一眼闵画扇,眼神中满是深信不疑,当目光投到还在昏睡的小蝉身上时,她终究是畏葸不前,遂道:“我真的不能将莒国和姐姐性命寄托在她的身上。”
其实,闵画扇心中何尝不是疑信参半,首鼠两端呢?室内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六界之中,唯小蝉姑娘医可通天,你大可放心。”
萧聆心听到声音,不由得一惊,她循声望去,遂面露喜色道:“原来闵公子的师父来了,真是太失礼了。”
“聆心公主不必客气,还请让小蝉姑娘一试。”
萧聆心咬了咬下唇,心道:“我曾亲眼见她渡了三百年的道行给闵公子,想来修为必是高深莫测,况且她能将濒死之人救治,相信不会有什么纰漏的。”思忖须臾,遂举止端庄的翩翩下拜道:“那就有劳诸位了,但愿上天保佑。”她双手合十,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萧聆心吩咐侍女取来侍卫和侍女的衣衫交给众人,待得流苏要换上侍女的衣衫时,闵画扇却拦住了她,“师父,你等在这里就好,你若是穿了这衣衫,便是我的罪过了。”
流苏怔了须臾,遂微笑道:“好吧,我便在这里等。”叶未央挽住小蝉的右臂,闵画扇挽住她的左臂,两人一齐用力将她架了起来,就这样跟在萧聆心的身后来到了萧荣的寝宫。
小蝉犹未醒,无奈之下,闵画扇“咣”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小蝉吃痛,这才惊叫着睁开睡眼。
“呀!好疼!”小蝉捂着生疼的侧脸,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道:“是谁打我一巴掌?哎呦,哎呦。”
闵画扇俯身在小蝉的眼前,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遂道:“虽然我知道那一巴掌是谁打的,但作为兄弟,我是不会出卖未央的,你快给王上诊治吧。”
小蝉嘟着嘴巴一指闵画扇,道:“是你打的?”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是谁打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小蝉嘟着嘴巴一脸无辜的说道。
“算了。”闵画扇泄气道:“你的智商我已经不敢恭维了。”
“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小蝉仰着脸鼓着粉腮气嘟嘟的道:“我听得出来,你是在骂我。”
“好啦,先救人吧,好么?”
“你道歉!”小蝉气的直跺脚。
“好好好,对不起。”
“哼!”小蝉趾高气昂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人家原谅你了。”她冲着闵画扇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便脚步轻盈的来到了萧荣的床头。她诊断了须臾,吩咐道:“去取个火炉来?”
“是。”侍女应声而去。
闵画扇不解的道:“要火炉干什么?”
小蝉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以你的智商是很难理解的,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叶未央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小蝉洋洋得意的模样,闵画扇恨不得上去将她胖嘟嘟的小脸儿拧个几圈。
房门一声轻响,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音,侍女捧着火炉走了进来。小蝉差她将火炉放在床头,伸手自虚空包裹之中取出了一条金色的蜈蚣,并在蜈蚣身上拴了一根银线,一切准备停当,她玉指在萧荣的喉间按了几下,萧荣的嘴巴便自行张开了。小蝉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将那条蜈蚣放进了萧荣的口中。
蜈蚣入口,便拼命的往胸腹钻去,众人都尽皆看的瞠目结舌。萧聆心待要阻拦,叶未央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这才稍微平静。但看到蜈蚣穿过喉咙时所留下的痕迹时,她终忍不住别过身去。尽管如此她依旧感觉到毛骨悚然。
众人的眼光都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小蝉,只见她闭目不语,额上汗水也已打湿了发梢。片刻后,她只觉的手上一紧,小蝉登时睁开了眼睛,她双手交替,不疾不徐的拉动银线,不一时蜈蚣便被拽了出来。
看着蜷成一团的蜈蚣,小蝉脸上浮现欣喜的颜色,那欣喜之色在她的脸上犹如昙花一现,瞬间被一丝哀伤所代替,只听她碎碎念着:“小蜈蚣,你可以解脱了,下辈子不要再做蜈蚣了,也不要再遇到小蝉这样的坏人了。”说完,她素手一挥,将蜈蚣连同沉睡蛊一齐扔进了火盆之中。
轰然一声,火苗跳起三尺多高,并伴随浓烈的腥臭之气。
闵画扇忍不住问道:“这样就没事了么?”
小蝉抹了一把汗,道:“好啦,他一会儿就会醒来啦。”遂又轻声嘀咕着:“可怜了我的小蜈蚣。”
小蝉正自顾自的碎碎念,不觉脸上一热,原来是欣喜若狂的闵画扇兴奋的不能自抑,竟抱住了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吻。似乎是被惊吓到了,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闵画扇,久久的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像个木头人似得。
闵画扇疾步跑回歩芳阁,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流苏。
“师父,师父……”
“看你高兴的样子,我便知道了。”流苏微笑道:“既如此,你快去吧,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师父不能再帮你了。”
“嗯,师父,我这就去!”
“等等。”小蝉梨花带雨的跑到闵画扇的跟前,哭哭啼啼道:“你干嘛要亲人家,万一生小孩怎么办?呜呜呜……小蝉不要生小孩,呜呜呜……”
闵画扇彻底懵了,“什么生小孩?你在说什么?”看着哭的伤心的小蝉,闵画扇安慰道:“好啦,什么事等给我回来再说,好吗?”
小蝉拉住了闵画扇的衣袖,泪眼汪汪的道:“你不能走,你亲了我,小蝉生小孩怎么办?”
闵画扇啼笑皆非,道:“亲一下怎么会生小孩呢?你还真是个傻丫头。”
“你又在骗我啦!你们人类的小孩怎么来的?不都是亲生的么?不然为什么叫亲生呢?”
“啊?”闵画扇闻听,直笑的前仰后合,围观众人也忍不住捧腹大笑,闵画扇摸着她的头,忍俊不禁道:“小蝉不要闹了好不好?哥哥还有要紧的事。”
“反正你亲了我,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别想不负责任。呜呜呜……你要丢下小蝉么?你是负心人,呜呜呜……”
“负心人?哈哈哈,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用你管,总之,你不能丢下小蝉。”
这女娃也真是愁人,若不带着她恐怕是走不成了,时间紧迫,他只得妥协了,“好吧,好吧,我们快走。”
“等等。”小蝉抹了抹眼泪道。
“又怎么了?”
小蝉垂着头,一脸委屈的来到叶未央的面前,再抬起头看他时,却已泪如雨下。
“小蝉,你怎么了?”叶未央不安的问道。
小蝉仰着头怔怔的看着他,道:“未央哥哥,小蝉不能再喜欢你了,呜……”她哭的很伤心,哭的令人心碎。
叶未央早已心如止水,此刻,却感到一丝许久未有的柔软,他俯下身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儿,道:“傻丫头,我永远都是小蝉的未央哥哥,永远都是好不好?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便告诉我。”
“嗯。”小蝉闻听,哭的更加凶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闵画扇简直要疯了。
“闵公子。”萧聆心来到了闵画扇的面前,道:“有些事,你真的想通了么?你此去,可能为时已晚。”
闵画扇一怔,道:“我的女人,岂容与他人同榻!男人傲立天地之间,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