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鼂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荒忽其焉极……”
彭城之外,一群绵羊正有限地在地上啃食着春雨过后刚刚长出来的嫩草。
路旁的山道之上,一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出神地望着蓝天发呆。他的身边放着一柄羊铲。羊铲的把子上还带着一条皮鞭。从他这放羊的工具来看,这人放羊的水平十分高明。
羊铲和牧羊鞭都是用来吓唬羊的工具。爱偷懒的牧羊人喜欢用羊铲。当羊不听话的时候,就地铲一些土来打到羊身上,羊胆小,被这么一吓唬就会乖乖听话躲到羊群里。鞭子也不是往羊身上招呼的,是羊不听话的时候在羊身边甩个响吓唬它,用羊鞭就得勤快一点,围着羊群转悠了。一般放羊的老手都是在羊铲后系上皮鞭,带着鞭子的铲子依旧能打准,带着铲头的皮鞭也依旧能够甩响。
四周静压压一片初春料峭的风吹在山坡之上,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一只绵羊啃着啃着突然离开了绵羊的队伍,这年轻人回过神来,随手铲起一块小石头便顺势扔了出去,最后准准打在那一头离群的绵羊身上。那绵羊受了惊吓,猛地一跳,急匆匆回到了羊队里。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从山底下赶了上来。这人留着山羊胡旭,体态偏瘦,看上去十分儒雅,不是大官就是书生。
“王孙,王孙,我一看邱老二家的羊圈空了,就知道是您又来山上放羊了!您怎么就不听劝呢?”话虽然说的着急,但是这中年男子脸上的喜悦之情却依旧难以掩盖。
“这时当年王贲下的命令,我若是不放羊,秦人便屠我楚国子民。我哪里敢辞工不做?”这放羊的年轻人说话不骄不躁,语调舒缓而平静,显得极为端庄。
“现在天下反秦者众,关东地区赵国、魏国和齐国都已经复国了,就是景驹那个混账都敢自立为楚王,您怎么还是这般怯懦。难不成放羊这十多年,已经把您变成了一头温顺的绵羊不成?”来人看到这放羊的人安于放羊,没有丝毫大志,显得十分心痛,故作严肃地批评道。
“昔者有勾贱二十年卧薪尝胆,今日我芈心不过放羊十三年,与之相差甚远,又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呢?你莫用这言辞来激我。若有要事,你说便是,若无要事,你去便是。”说话这人竟然是芈姓后代,要知道这可是楚国熊氏贵族之中最尊贵的姓之一,远在屈姓、伍姓之上。
听到这话,那中年男人猛然发现,芈心竟然把自己与勾贱相提并论。这哪里是胸无大志,分明是胸怀大志才对啊。他赶忙笑道:“王孙,您要是这般想法那就太好不过了。就在今天中午,会稽郡的项梁带着他的项家军攻到了彭城,现如今已经杀死了城中的自立为王的景驹与那国柱秦嘉。而那范增老头竟然成了项梁将军的心腹,他让我来找您,说是项梁将军要立您为楚王,号召楚国乡老一起对抗秦军!王上,您就要实现您的抱负了,快快随我往彭城而去吧。”
“哼,他项梁手握重兵,为何不自立为王,偏偏要来找我这个放羊的当王上?”芈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欢喜,反倒是不屑地问道。
“因为您是怀王的嫡孙啊!天底下除了您,在没有人敢说他是楚王。”
“宋义!”芈心一口喊出了这个中年人的名字。
宋义赶忙点头:“王孙,您同意了?”
芈心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宋义,一脸无奈地说道:“在这种乱世,谁还会跟你讲这些嫡长子的礼俗?那项梁之所以想要立我为王,不过与秦嘉立景驹为王一般模样,想要假借我的名义招募部下罢了。一旦时机成熟,他必然会一腿把我蹬开,到时候我恐怕连放羊的机会都没有了。”
宋义听了这话,当下也沉默了起来。他祖上三代为楚国令尹,他也是饱读诗书通达历史的人,自然知道芈心所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他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王孙,若是不借助项梁这一路人马,您在这山头上放三十年羊也不可能光复楚国啊。”
芈心站了起来,这一站,眼前的景象立马就变了。
坐下的时候,芈心看到的是嶙峋的石块和一只只低头吃草的绵羊。然而站起来之后,眼前便是楚国的大好河山。远处的彭城被围绕在一阵烟尘之中,四处偶尔还能看到火光,显然彭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项梁若是想要立我为王,我有三个要求。第一,项梁为北伐大将军,负责征讨秦国,然而宋义当为楚国大司马,统筹全国兵马。第二,项梁不得随意参与政事。第三,一切军事调动,必须先行上报与我才可以行动。”这三个条件显然早已经在芈心心中酝酿了很久,此时他畅快地说出来,加上他此时背手而立迎山风的姿态,还真有那么些颐指气使的意思。
宋义听到这话却立马愣住了:“王孙,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苛刻了?那项梁也是名门之后,此时一心来投奔于您,您却处处受制于他,恐怕项梁将军他难免会有些想不开。”
“若他真是投奔于我,那这三条本是他应做之责。若他不是真心投奔于我,只是假借我之名义,那他才会生气。”芈心淡然的说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义则有些担心地说道:“可若是那项燕因此不愿意投靠王孙那该如何是好?”这话说的虽然好听,然而起深层次的内涵却是楚国王族子弟不光是芈心一人,项燕要是一怒之下不立起为王孙,另择他人而立之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芈心却冷冷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宋义不知道芈心究竟想的是什么,当下问道:“王孙,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先回去静静等着吧,莫要着急。我还要在这里放羊。”密信淡淡地说道。
雨后的天空分外的明净,白云朵朵十分的美丽,仿佛已经到了夏天一般纯净美好。芈心看着穿过云层的阳光落在山坡之上,心中十分的笃定,毫不担心项燕会选择其他的楚国贵族立之。
自从项燕打败楚国被秦国所灭之后,他芈心便开始在这里放羊。在天下驰道刚刚修建完善而商人们开始在各地往来之时 ,他芈心便和齐国被饿死的田儋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谈资。但凡是说起芈心的,无一不哀怜之。一个出身贵族的王孙却整天放羊,前后待遇天壤之辈,给人的震撼是非常强烈的。
在芈心放羊的这段时间内,秦国先是划分了郡县,随后修建了驰道,南征五岭修建灵渠,北征匈奴修建长城,秦始皇前后五次出游……在大秦的光辉之下,也有些人渐渐忘了芈心这个守着羊群的人。
十三年,弹指一挥间,但是芈心已经从青年慢慢步入了中年。人世伤逢,坎坷遭遇,岂能是白费功夫?芈心相信,一旦楚国人想起自己这样一个放羊十三年的,目前楚国地位最高的王族后人,楚国一定会复立,而他自己也必然是那唯一的楚王……
不得不说,范增小瞧了王孙。
一个人但凡是上了年纪,总会有些自高自傲,以为天底下的事情总难以逃脱他的预料。而作为一个深究鬼谷子之术,善于用险出奇而攫夺人耳目之侧的骄傲者,范增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当项梁轻而易举攻破彭城杀死景驹与秦嘉等人之后,范增很是自信地告诉项梁王孙一定会来彭城之中当王,但事实证明,他嘀咕了这个隐忍了十三年的王孙。凡是能够从人间最繁华处堕落,最后却又不沉沦,守住寂寞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平庸的家伙呢?在这个风起云涌之中,敢于站出来挑战秦国的,无一不是勇士。
项梁有些郁闷:“这芈心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范先生,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毛遂自荐成为项梁的谋士之后,范增很快便取得了项梁的信任,项梁甚至让项羽认其作亚父。项羽虽然有些看不惯范增高高在上自以为的模样,却也碍于项梁的面子捏着鼻子称呼其为“亚父”了,这更使得范增得意不已。
不过此时他快下的海口有些填不满,意料之中会乖乖来当楚王的芈心一直不来报信,范增也有些糊涂了,当下对项梁说道:“那我便再去找一找那个宋义,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跟王孙说的。”
项梁点了点头:“对,应该去问一问宋义。那家伙看上去油头滑面,并不靠谱,不像是一个好好给人办事儿的。”
就在这时,突然听闻外面一声大喝:“报!城外发现大量军队,一律不知是何人所率领,整齐有序,皆戴青帽,不知是敌是友!”
项梁闻言瞳孔一缩,慌得站了起来。他能够把占领彭城的秦嘉杀死,别人便也能把占领彭城的他给杀死。城外这些人莫不是来与他争抢彭城的?等着到了城头,看到城墙之下的队伍浩浩荡荡竟然足有十万之重,把他吓得有些不轻,这么些人要是真要跟他作对,他还真有些不好对付。所以渐渐锁紧了眉头,心中担忧了起来。
就在这时,召平却突然说道:“唉,那个骑马的怎么看着有些像是吕臣呢?”
项梁猛地一转头盯住了召平,急切地问道:“召将军,您认识这个人?”
“看模样他应该是我们张楚国的参将吕臣。可问题是吕臣手底下总共才不到五千人,而且那些人也不会清一色带着这些青色的帽子啊!”
城墙之下这些士兵全都顶着藏青色帽子,虽然他们衣服都还不一样,但一定顶帽子密密匝匝聚集在一起,也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让召平觉得这些人比张楚国的部队要强大不少。
“叔父,这些人来了彭城也不派遣使者,分明是怀着敌意。还请叔父准允我将兵五千,直接杀将出去,管他赤眉还是苍头,定叫他们落荒而逃。”
项梁闻言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此时敌友未分,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他们不派遣使者,我们派出去一个便是了。若真是敌人,再动手与他们对战不迟。”
范增道:“不错。若是楚王一立,便有很大把握将这些人都招笼再我们楚国。到时候项将军为楚国大将,这些人便都归由项将军指挥了。”
项梁猛地一转头,盯住了范增。范增则一脸笑意看着项梁。
“先生这一招高明!”项梁忍不住感叹道。
范增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先去找宋义,尽快让王孙芈心来打到彭城!”
“好!”项梁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当下赶忙点头赞同。
等着范增这边离开之后,项梁转头看向了城头下的苍头军,忍不住疑问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呢?”
……
话说章邯攻破陈城,陈胜落荒而逃后又被庄贾所杀,一个叫吕臣的参将又组织陈胜的旧部杀回了陈城,杀了庄贾为陈胜报仇。这吕臣正是此时城头下苍头军的首领之一。那吕臣为何不在陈地呆着,又来到彭城呢?而他为什么又让他的手下都带着藏青色的帽子呢?
原来吕臣攻破陈城之后,没多久章邯便灭了前往偷袭咸阳的宋留所部,吕臣这边刚刚占领了陈城,随即章邯便又杀了回来。在章邯面前,吕臣也无能为力,根本就不是一合之将,转眼之间陈城又被章邯给攻下,吕臣只得带领部队逃离陈城,在陈地边缘驻扎。
陈胜已死,群龙无首,虽然有人提议吕臣自立为王,但吕臣自知资历浅薄,军中不信服他的大有人在,于是他便想着在陈地寻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张楚国的国君。四处一打听,很快便发现陈地东阳县有疑惑起义军十分出名。这一伙部队各个都头戴青帽,在陈地姬狐是人尽皆知。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声望比吕臣的部队还要高。
而这苍头军的首领叫做陈婴,是陈地乡老之中威望最高的人。当下他觉得这陈婴便是最适合担任张楚国国君的人,于是便派人前往东阳县请县令陈婴前来担任首领。不过陈婴却不怎么给吕臣面子,吕臣派人去了之后很快被陈婴给打发了回来。吕臣也是个死脑经的,当下不仅没有恼怒,反倒觉得陈婴既然如此自矜,肯定是有本事的,于是乎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去请。好在章邯的不对经过连番的征战,实在已经疲乏不堪,章邯没办法继续把吕臣的部队也给消灭了,所以吕臣能够在陈地驻扎一段时间。
陈婴终于被吕臣的诚意给打动了,表明愿意来吕臣的军营之中与之一见。这让吕臣兴喜不已。
在见到陈婴之前,他还以为陈婴是一个垂垂老者,否则也不会被人当作陈地乡老。然而一见面才发现陈婴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点也不老。这一下子吕臣倒有些意外了。不过意外之余想到陈婴年纪轻轻便能够被人尊位乡老,那不是有大才,便是有大德,对陈婴也越发敬重了起来。
可是当陈婴听到吕臣想要让他当张楚王之后,立马面露难色。
吕臣见形势不对,赶忙诉苦说道:“陈将军,您要知道,秦国律法严苛,天下百姓生活在水声火热之中,必要推翻这秦朝,百姓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您为什么就不愿意为天下百姓一战呢?”
陈婴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又挠了挠头发,复而苦着脸看了吕臣两眼,随后很是尴尬地说道:“我也没办法,我妈不让我惹事。”
“啊?”吕臣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听错了。
陈婴说道:“我妈说我祖上就没有当大官的人,我们陈家祖坟上就没有这么一颗草,我要是跟着你当个笔吏还行,当国君……唉,还是算了吧,会把我妈给气死的!”
吕臣听完之后只觉得脑袋有些迷糊,这年头对自己母亲言听计从到这个份上的,还真是少见,也难怪陈婴会被尊位乡老了,原来是真够孝顺。他问道:“你娘他为何这么说啊!殊不知往后将星宁有种乎?我们比那些王族大官之人,也查不到哪里去!您何必自谦呢?”
跟着陈胜干革命的,对于王侯将相自然是不感冒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脑袋别再裤腰上玩命儿。陈婴却摇了摇头:“真不是自谦,我觉得我妈说得对,我还真不是当皇帝的材料,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吕臣不乐意了,章邯灭了宋留,解了荥阳之围,现在陈地驻扎着,随时都有可能攻打自己,部下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不少人都逃了。若是再没有一个有声望的人主事,恐怕他的队伍就要散了。当下他犯浑说道:“那不行,你要是不愿意当这张楚国的国君,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了。”
“吕将军,您怎么能这么做呢?”陈婴大急,有些生气地说道。
吕臣都要哭了:“陈将军!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又不是让您上刀山下油锅,就是让您当王上,以后说不准你还是皇帝呢!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您能领到苍头军看,怎么就不能领到我们这些正规军呢?”
陈婴急得不行:“我都跟你说了,我妈不让!就那两千苍头军我妈还把我骂的不行,说我跟村里的混混都学坏了,要是我接受了你这五六万人,我妈还不气死?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吕臣也不说话了:“那您再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在找我。不过我跟你说清楚了,说不准你还没有想清楚,章邯就带着人杀过来了。到时候刀剑无眼,战场无情,要是一不小心伤了您,以后你娘可就没人照顾了。”
陈婴这下看出来了,吕臣是铁了心要认自己当老大,铁了心跟着自己干了。他想了想,无奈地说道:“我看要不这样吧。你自己不愿意当这个首领,我妈也不愿意我当这个首领,我们直接带着人南下找项梁吧。反正即便我当了张楚国的国君,也不可能抵挡章邯。章邯是秦国人,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我看也就只有项燕将军的后人能够挡得住他了。我们直接南下,既能够避免与章邯正面作战,又能够解决这个首领问题,你看怎么样?”
吕臣听到这话后想了想,觉得这似乎也是个办法,左右一狠心道:“算了,反正陈胜将军死已经死了,吴广将军也早就不在了,这张楚国已经完蛋了,我也不管了,咱们就南下!”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便来找项燕了。一路南下,吕臣对陈婴十分友善,不管你当不当张楚国国君,既然来了,我吕臣就认你当头头了。感受到吕臣对自己的尊敬,陈婴心中也十分的感动。两个人渐渐熟识信任起来。
“陈将军?你们的人怎么都带着藏青色的帽子啊?”路上吕臣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是标志,干什么事儿都得先打个名头,事儿才好办。比如我,本来也没什么特长,但就是孝顺,我就孝顺到底,不论我妈说什么我都听,我妈就是让我吃土,我也二话不说傻子一样就吃。孝顺得傻,孝顺得迂腐。这一来二去,陈地的人就都知道我是个特别孝顺的人,于是我才能跟那些乡老混在一处,你也才能听说我。我觉得起义,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天下起义的人这么多,是个土匪随便拉个山头就能当大王!我既然要起义,当然得与众不同。我的人人手一顶青色的帽子,人看了之后一下就能区分出来,我们的人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我们苍头军虽然才两千人,名声却跟你们一样大。”陈婴给吕臣解释道。
“有道理啊!那为什么不让我的人也都带着青色的帽子啊?我都已经跟着你干了,你还不愿意接收?”吕臣说道。
“那不是还在陈地吗?我不想让我娘知道,万一她知道了瞎操心我也不好过。现在可以了,你快去吩咐大家戴帽子吧!”
还别说,这一带帽子,效果就是不一样。这一支队伍一路招摇过市,走秀一般时尚,杀马特一般拉风,很快便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就是从彭越手底下拉着人出来的英布在见到这一支“绿旋风”之后也忍不住加入了苍头军的大队伍。等着到了彭城的时候,这苍头军已经足有十万之众了,其中主要的首领便是陈婴、吕臣和英布这些个在汉朝列土封侯的大佬。
不过到了彭城之后,原本打算投靠项梁的陈婴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没有直接派遣使臣给项梁说明来意,这个人正是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