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会的，但实际不会。”乔牧笑了，“儿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他对你是怎么孺慕的你还不知道？无非会跟你大大的撒顿娇罢了。真要是晚了，让他去欧阳家，咱们晚上聚聚，给你洗尘。也没有关系。”
“唉，成天对儿子食言，连我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凌曦叹道。
“你没发现吗，儿子虽小，也开始惯着你了。”乔牧说道，“放心吧，你身边的都是男人，都能包容你，不会挑你的刺儿。”
他一句话竟说得凌曦无言以对，好吧，那就假寐吧！正好累了！
两小时后到达普林斯顿大学，施奕下车入校，随后就开始了打仗一样的行程，她经过特批独自进行考试，在一间安静的空教室内，她独自奋斗数小时，完成了两份试卷。然后与任课的教授面谈，过口试这一关。
美国的学校还是自由度很大的，她这样特殊的学生并没有受到教授的为难，他们在学业上对她进行了正当的考核，打出相应的分数，于是下午日暮时分，这两科的成绩出来，她拿到了相应的学分。
凌曦疲惫的走出教学楼来到停车场，看到乔牧仍在车边等她。看到她一脸倦容，他迎上前问道：“怎么样，不顺利吗？”
凌曦微笑一下：“顺利，这两科学分得到了。”
乔牧呼的松了口气：“那就好，累坏了吧？”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红丝，是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肯定没睡，在飞机上背题来着。落地就考试，谁受得了？“上车，我们回家！我刚刚给欧阳打了电话，让他去接儿子，订饭店吃饭，你就别记挂了，上车睡一会儿。”
“好。幸好你来了！这个考试还真难，一点不留情的考法。美国的大学果然是宽进严出，不打折扣。”
“那你也拿下了！好样的！”帮凌曦打开车门，“睡两小时吧，晚上还得应付那两位呢，也不轻松。”他迟疑一下又说，“要不接风改明天？你先回家睡一觉？”
“别了，再通知大家改时间也麻烦。而且明天的考试也不会轻松，已经约好了，一天一天来吧！我一直主攻心理学，这些课程分配的时间少，所以有些吃力。你放心，下学期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在座椅上靠好，她放松下来，竟在瞬间就睡着了！
乔牧心疼得要命，呆呆看了她许久，颇想把她抱到怀里爱抚安慰一下，却是再也不能。
回到纽约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乔牧提前就收到欧阳城发来的位置，直接到了一家法餐厅。进入停车场，他就看到思乔正在门边张望，看到他的车便蹦跳着奔过来迎接，而凌曦仍在沉睡，昏迷了一般。
乔牧向着思乔一摆手，思乔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悄悄趴在窗边看着妈妈的脸，乔牧下车轻轻关上车门，对思乔说：“你妈累了，让她睡一会儿，咱们晚点儿吃饭吧。”
思乔看向爸爸：“您进去陪我干爹吧，我在这儿看着妈妈，她醒了我带她进去。”乔牧看着儿子平静的小脸儿，稚气里带着老成，微微有些心疼，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于是他点点头，走向餐厅。
思乔靠在车门上，陪着他的妈妈。
一个小时后，欧阳城走出来，摸了摸思乔的头，抬手敲了两下车窗。凌曦猛的惊醒，迷蒙的抬眼，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清醒片刻，推开车门下车！迎面便是欧阳城含笑的脸，凌曦露出明亮的笑容，伸了个懒腰，随后一个飞扑，挂到了欧阳城的脖子上！“欧阳，我好想你呀！”
欧阳城绽开笑容，掐着她的腰抡了一圈儿，说道：“好不容易回美国了，还舍不得下车，非得等我亲自来请！”
“都是乔牧，他怎么不叫醒我，反到让你来？”她看到儿子委屈的站在一边，便笑道：“儿子，怎么了？”
“妈妈，您怎么一看到干爹就忘了儿子？我都等您半天了！”思乔抱怨道。
“哪儿有忘了你，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凌曦伸手拉住儿子，三人一同走进餐厅。很久没到这样奢华而有情调的地方来了，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凌曦忽然想自己的妆容是不是不合适了？哪里还有什么妆容，明明是什么也没有化嘛！失礼了！
几人久别重逢，又各有情愫，心情之复杂不用细表，这一顿饭吃得自是滋味万千。
只有思乔是满满的幸福，身边重要的人都在，他好高兴啊！也许是因为凌曦做得很到位，从没有让他感觉到缺了母爱！每天的视频电话没有间断过，思想上的交流很充分，妈妈的礼物几乎接连不断……
欧阳城同乔牧一样，感觉到了凌曦的变化。她果然不再是施奕，她的眼睛里有执着和坚定的光茫，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庇佑的女孩了。她有一飞冲天的欲望，不再是池中物。欧阳城微笑，早晚有一天她也许会成了他的领导，那也不一定。
凌曦再见到这些人，尤其是乔牧，感慨也是良多。她观察着他，倘若他能安好，她心里的负疚感会减少一点，跟他接触也能自然一些，也能再多一些。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他的气色正常，情绪也很好，跟她在一起不尴尬不做作，很自然。即使是凌曦自己，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他不是一个特别能装的人，尤其在感情上，所以凌曦信了，他至少是放开了，毕竟当年重逢时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对于她的离开自己也有一定的承受能力。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所有人的伤都能愈合，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轻声交谈着这几个月来生活中的变化和趣事，甚至谈到了他们看了凌曦讲座的感想，毕竟那些历史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每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很有得聊。
欧阳城笑道：“我说凌曦，你的课为什么不开通评论呢？我想给你提个意见都发不上去，这不对啊！大家探讨多好，谁有观点都可以说，那多热闹啊！”
“干爹干爹，我妈讲的稿子里可有我帮她查到的资料啊！我也帮忙了！”思乔立即刷存在感。
“谢谢儿子，真乖，给我帮了大忙！”凌曦慈爱的看了儿子一眼，对欧阳城道：“你们当然有你们的观点，但现在讲课的是我，所以我只说我的想法。你们想什么我不管，所以不给你们发言的机会！”她讲的得意洋洋，非常招人恨！但在坐都觉得正常，她就应该得意，她得意的样子才最耀眼嘛！
乔牧看凌曦动作麻利的切割着牛排，吃得很快，知道她是喜欢吃，于是把自己的那份切下一半，送到她的盘子里，说道：“在国内想吃牛排估计还得仔细找，是不是很久没吃过了？”
“是啊，我吃得最多的就是方便……外卖。”凌曦习惯性的接受乔牧对她的好，并没有推辞，确实一直没吃过牛排嘛，不吃也没想，现在吃到了，感觉却是那么好！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西餐。
欧阳城和乔牧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方便是什么，但谁也没有让她难堪，只当没听出来。欧阳城于是笑道：“你过来也没想着带一份北京烤鸭，这么特色的中式食品，我们也很久没吃过了。”
“其实我自己也没吃。关键是那个得现片现吃，带过来也不是那个好吃的味儿了。什么时候你们回国，我天天请你们吃烤鸭！”凌曦无辜的看向他，自己这次什么也没带，大概是心里只惦记考试，别的顾不上了，确实有些歉意。
“你在国内没吃没喝的……怎么过的日子？”乔牧心里很难受，她明明是那么喜欢吃的一个人，怎么变回了凌曦，连脾气都变了？
“一切都会好的，这一个学期过完，我就会好得多。刚回国，千头万绪，很多东西都得适应，得接受，包括一些学科上的东西。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我心里已经不焦虑了。”凌曦吃了一份半的牛排，终于过了瘾，擦擦嘴开始喝果汁。
她叹了口气看向儿子：“思乔，你现在是很好的年纪，记忆力最好，一定要用在正经的地方，你看我，再也没有小时候的记性了，现在才努力，真的非常辛苦。”
思乔咬着吸管没有说话，他真不想打击妈妈，她就是在自讨苦吃！离开了爸爸，还怎么有好日子？妈妈真是傻了！
欧阳城怕出现冷场，于是笑道：“好了，大餐也吃了，时间也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凌曦你明天还得去考试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明天我自己去。你和乔牧不要耽误工作。这点事我自己搞得定。”凌曦确实累了，而且明天的考试还是要再准备一下，毕竟心里不是那么有底。
几人起身走出餐厅，约定过几天凌曦考完试再把其他几个熟人一起找出来聚聚，才各自回家。思乔上了车就挤到凌曦身边，他有话想说：“妈妈，您就留在纽约吧，别去北京了！您连牛排都吃不上，多可怜呀！”
凌曦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笑道：“吃不上牛排就可怜了？这世上真正可怜的事太多了，儿子，等你放假了，我带你回国，你是中国人，得了解自己的国家，得爱她。”
“我爱呀，但是我也爱妈妈。您在美国不也是在为祖国做事吗？”思乔说道。
凌曦没有再说话，看来孩子总在国外，见的世面还是太少了！她脑中忽然出现一句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真是不行啊！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问题还得一个一个解决。
乔牧听着她们母子的谈话，知道凌曦为什么叹气，便说:“孩子还小呢，以后就懂事了，别着急！”
“爸爸，我现在哪里不懂事了？我什么都懂！”思乔气愤了，自己这么留妈妈，也是为了爸爸呀！妈妈在国内过得不好，不是正好能把她留在美国吗？看来国内那个人，也不是多好呀，至少没有爸爸好！爸爸和干爹谁都没有让妈妈受过委屈！
“好了，思乔懂事，我知道。以后思乔长大了，会更懂事！”凌曦安慰儿子一句，就抚平了他炸起的毛，乖乖听话了。
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很晚了，乔牧看着凌曦说：“今天就早点休息吧，别再看书了，大不了明天我安排一个人送你去新泽西，你在车上的时候可以再复习复习……”
“好，如果方便，你就派个人吧。”凌曦对他并不客气，她极力想把他们设定为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人手不足也没有关系，我有课件，开车也能听。”
“听课多慢啊，自己看更好。我自己天天陪着你有困难，但派个人开车还是容易的，后天我尽量安排，还是我陪你去。”乔牧说道，他看向儿子,“思乔，这几天别缠着你妈，她考试很累的，啊！过几天考完了，她再陪着你。”
“知道了！妈妈，今天跟我一起睡啊！”思乔扭头跟妈妈说。
“哎！刚跟你说……”乔牧笑骂道，“怎么立刻就粘上去了？”
“我只是跟妈妈一起睡，又没有打扰她！”思乔不服！好不容易妈妈回来了，他怎么能错过！
“好了，一起吧，我也想儿子了。”凌曦只好打圆场，于是各自洗漱休息。
思乔洗完澡跑来妈妈的房间，看到妈妈正靠在床头看书。
“妈妈您明天都要考什么呀！”思乔扑上床，歪头去看书名。
“明天要考计算机科学和高数，外加社会心理学。这几科还好，我有基础，所以能轻松一点儿。”凌曦说着合上书，躺到床上，她也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路上再捋一遍就好。
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壁灯，两人准备睡觉。凌曦侧脸看看儿子，虽然年纪还小，但身高已经隐隐超过了自己，真是不应该再一起睡了！可是怎么拒绝他呢？
算了，以后再说吧！她刚刚要闭上眼睛，就听思乔说了话。这孩子大概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没得到机会：“妈妈，您在北京是不是过得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凌曦打起精神，知道这个孩子没打算放过她，还有话要说。
“您一直都一个人在北京，只知道学习，连饭也不能好好吃。如果忘了做饭，是不是也没人给您叫外卖？”思乔一个字也没有提江明澈，但话里话外全是对那人的指责。他连干爹都比不上！
“我饿了当然会做饭，或者点餐也可以。我不需要别人给我叫，儿子，妈妈是成年人，自己知道照顾自己。”她听出来了，这孩子要干什么。
“妈妈，您没有后悔吗？”他扬着小脸看着妈妈，“您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值得吗？”
凌曦叹了口气，起身靠在床头上，看着儿子：“我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有什么可后悔的？当年我若不是重伤，也不会来美国，一直在国内也很好啊！可是那样就没有你了！所以我情愿人生就是如此，有你，也有他。最好。”
思乔愣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最后看向妈妈问：“妈妈，那位队长……”
凌曦温柔而坚定的打断他：“你应该叫他江伯伯。”
“……”思乔一头黑线，“那江伯伯对您好吗？他怎么都不帮您呢？”
“他对我当然好。在具体事务上，他不是不帮我，是他帮不了我。但在精神上，儿子，他就是我的支柱。他在就够了。睡吧，不要担心我的事，我知道怎么样才是好。”说着话，她就想躺下。
可是思乔还是有话要说的：“妈妈，如果我长大了，会不会遇到像您这样的爱情呢？有没有一个女孩儿，就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
凌曦一呆，她还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儿子有一天也会长大，也会谈恋爱，也会有生活中必将经历的烦恼，她总想为他把一切都铺平，让他顺顺利利的成长……
“当然……会有一个……”凌曦看着儿子，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能告诉我吗？”
“我还不知道。但我也想像妈妈一样，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愿意无论怎样都在一起。”其实思乔是羡慕妈妈的，他心中也在期待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如果她能像妈妈一样完美，就最好了！他一定会对她很好。
“嗯，”凌曦拧起了眉梢，儿子要像她一样吗？不行！“儿子，我希望你的一生能幸福和快乐，至于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如果说到爱情……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份像我和你爸爸的这份感情……”
“啊？为什么？不是您和江伯伯那样的吗？”思乔惊奇的张大了眼睛！
“当然不。我和你江伯伯情况特殊，不能算在内。儿子，”凌曦认真看向思乔，说道，“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感情，才是最好的感情。彼此欣赏彼此需要，既深爱又没有迷失自己。这就是最好的爱情。”
“……”思乔呆呆的看着妈妈，傻了！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会分开？
“好的爱情会让两个人变得更好。更热爱生活更积极向上，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也能够有力量重生，勇敢的生活。这才是最好的。”凌曦垂下眼帘继续说，“我和你江伯伯，是太决绝了的两个人，爱成这个样子，伤人伤已。这并不是最好的，儿子，你将来不要像我一样。”她和江明澈骨血相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同生共死，太过浓烈，就太容易受伤，太容易痛！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儿子不要为情所伤，那样的惨烈离他越远越好。
“儿子，你要向你爸爸学习，知道吗？爱的时候可以倾尽一切，如果不爱了，也能收拾好心情，迎接新的生活，才不辜负这一生。”最后凌曦对思乔说道。
“哦！”思乔一时懵住，顾不上反驳，于是凌曦顺利的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