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帐篷外,苏玉儿一脸本来满是疲惫之色的脸上,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听到这里,悄悄退了回去,而后一溜烟儿跑回了贺梓生所在的帐篷。
“你猜我听到什么了?!”苏玉儿蹦蹦跳跳地来到贺梓生床前,冲他欣喜地说道。
旁边的贺之北不禁有些奇怪,“公主这是发现自己有喜了?”而后上下扫了还在床上养伤的贺梓生,继续道:“这么快?”
贺梓生和苏玉儿同时看向贺之北,异口同声道:“滚!”
贺之北将并不漂亮的五官挤在一堆,偏要做出个委屈的模样来,可不算太成功,一边道:“你们是开夫妻店的,欺负我一个人!”
贺梓生毒舌起来也是个厉害的,回道:“你的红颜知己挂了一屋子,怎么会是一个人。”
“……”
而后,苏玉儿将方才听见的话转述给了两人,然后一脸我发现了惊天秘密的神色说道:“原来梓伊姐给咱们讲的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贺之北看着苏玉儿大惊小怪的样子,扭脸对贺梓生说道:“你媳妇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啊!”
贺梓生哼了一声,回道:“我喜欢。”
苏玉儿本想自己回贺之北点什么话,听见贺梓生这样说之后,便不再张口了,而是改为一把抱住贺梓生的脸,啪叽亲了一口。
贺之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伸手指指苏玉儿,又换为指指贺梓生,最后一跺脚,说道:“太欺负人了!”
贺梓生强忍着不好意思,对他一笑:“二哥过奖。”
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很清闲,除了一个人——苏白。
自从七皇子决定接受父母的安排,努力当上太子,皇帝便将朝中事物多半都交给他来解决。于是,苏白一面要处理快马加鞭地解决送来的朝中大事小情,还要分出时间来陪伴照顾贺梓伊,终于明白自己老爹当个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贺梓生最近好了许多,许是当初那瓶外伤药的作用,好得很快,现在,苏玉儿又开始为他天天上药。
贺梓生本来不愿她如此辛苦,但苏玉儿说了,你要是带着这么一条疤跟我成亲,那我就一脚把你踹到帐篷外面!
经历了这么一遭,两人的感情更是深厚起来,每日一人上药,一人读书,总是腻在一起,这让天天游走在两队情侣之间的贺之北很是郁闷,想当年他笑面小郎君游走大江南北,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没有几个女子是不喜欢他的,可如今形单影只,滋味自然不好。
而最少出现在众人视野的,自然是在大营之外好几里地外安营扎寨的五皇子了,除了偶尔露一下面,这位在众人眼中的好太子却并不怎么前来侍奉他的父皇母后。
贺母每日除了给夫君儿女缝缝补补,就是和皇后叙旧,将各家孩子从小到大悉数一遍,乐此不疲。
“我家那个老二哟,从小就是个刺头!”贺母一边给儿子补着衣裳,一边说道:“你甭看他现在天天笑嘻嘻的好像是个乖的,要论小时候,最能折腾的就是他!”
皇后也将她面前的衣服拿过来了一件,也开始动手缝补,贺母赶忙拦道:“你现在可是一国之母,哪能干这些!”
皇后却是一笑,回道:“阿夏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只要是女人,能为夫君儿女缝上一针半线,才算得上是真的好女人,我在他身边这么久,除了当初我们一同经历的那些,还因为在成亲之后,互相珍惜。”
贺母也笑了:“没想到,你为了他,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也知道了怎么来做这些事。”说着,也就不再拦着她了。
“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之北小时候是有多皮才让你这样感叹?”皇后慢慢地帮着一起缝了起来,一面问道。
“哎……”贺母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早先年要是见过他,肯定不会相信这混小子竟能安得下心作画!当年,说什么爬树上墙,掏鸟蛋套老鼠,在这厮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他每日领着我们那边一帮孩子,里面还有梓生和梓伊,一伙小孩子走哪祸害到哪,街里街坊隔三差五就过来跟我告状。”
“我说贺夫人啊!您家老二又带着那伙小的把我家狗倒吊树上去了!还说我家黑狗是什么精怪附身,拿着刘枝条抽了半个时辰,要不是我去寻我家汉子回来提水,那黑狗早就没了命了!”贺母一边学着那妇人告状时说的话,一面惟妙惟肖地将那妇人的样子学了来。
皇后呵呵地笑了半晌,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问:“倒是个有意思的。”
贺母摇摇头,继续道:“你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渐渐发现,那些整人发坏的法子,都是梓生兜给他的,然后梓生就领着梓生站在远处,两人自己玩,看完热闹了早早回家,所以一开始挨打挨骂的只有之北,后来就变成了每次之北闯祸,我一定连带着梓生受罚,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俩人都收敛了。”
皇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竟然梓生出的主意?他长得就乖,看不出……”
贺母拍了拍皇后的肩膀,感同身受道:“我是他亲娘,也是过了好长时间才发现的,你不用太惊讶。”
两人相视一眼,终于都忍不住笑了。
而后,皇后也开始说起苏白小时候的事情来。
“其实阿瑾小时候不是这个性子,按照母后的说法,跟他父皇小时候一样,憨憨的,特别可爱。可大概四岁以后,就开始不爱笑了,一开始我也没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改不过来了,见谁都一脸被人欠钱的模样,他父皇郁闷了好一阵子。”
贺母皱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就没发现是因为什么?”
皇后点点头,面色有些沉重,回道:“那时候我在宫中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从前跟着太子上来的那些妃嫔没有一个愿意我过得好的,若不是皇上和母后护着,加上我第一胎就生了男孩儿,恐怕后位早就不保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流掉了一个孩子。”
贺母登时睁大了眸子,抓住皇后的手,关切说道:“你说是哪个,即便我不动手,我家儿郎也给你报了这仇!”
皇后回手拍了怕她,意思已经没什么了,继续道:“你这嫉恶如仇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
“怀着阿瑾的时候皇上还是太子,我父亲在朝中的力量摆在那,加上父皇和母后也很在意我这正妃的肚子,所以没人敢动弹,可第二胎就不一样了,一来皇上登基之后政务繁忙,二来我们两人松了警惕,所以才着了道。”
“我孩子刚没的时候心情不好,没顾上阿瑾,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除了盯着我的肚子,还惦记着阿瑾。”皇后缓缓地说着,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手中针线,声音低了下去。
贺母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你在宫中竟然过得是这般日子……那后来呢?”
“阿瑾被人暗算了几次,对方并未成功,却让阿瑾彻底变了性子,一开始见着我都不说话,见谁都木着脸,我那时候心疼得恨不能去死,可又想着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不然阿瑾就更没人护着了。如此,等到再有了芙蕖,他的性格才好了些。”
“真难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天天要提防着别人的迫害,哎……”贺母将手中的衣裳放下,不无感慨地说道。
“现在都过去了,不是么?”皇后朝贺母笑笑,心道两人这么说下去恐怕就要哭了,便转了个话题,说道:“我第一次见着梓伊的时候,有点诧异。”
“哦?”
皇后对上贺母有些诧异的眼神,笑道:“她长得很漂亮,虽长得跟你不算太像,但那个动作眼神,跟你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看着挺乖巧,眼睛珠子一动,便是心里又有了小九九,当真是可爱得紧!”
“那是她失忆之后了,在那之前,这孩子是个心思重的,到哪里都是一副我是江湖大侠的样子,别人都当她是的男儿,她便也不要自己做个女儿,我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却唯独愧对她。”
“好了好了,我本是想让你开心起来,没想到又提及了你的伤心事。”皇后有些无奈地看着贺母,有些心疼。
幸好,孩子们走到了一起,可以在将来的日子里,互相依偎。
贺之北认为,他大哥以前一直是个活在传说里的人物,可现在他再也不会这么想了。
贺之南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营帐,头发散乱,满脸胡子茬,身上散发着几步开外就能闻到的汗臭味,身下的老马晃晃悠悠地喘着粗气,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命归西的样子。
贺之北看着仿佛从神坛跌落地狱的大哥,一脸亲和地上前,说道:“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
贺之南瞥了他一眼,回道:“南疆。”
“啊,南疆啊……”贺之北摇头晃脑,本想嘲笑两句,可突然反应过来不大对,抬头看他:“什么?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