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贺之北又想起什么,对贺梓生道:“怎么还不回家住?娘想你了。”
贺梓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抱负”。
贺之北见状,也沾了些茶水,在那抱负二字旁边写了另外两个字:“包袱”,然后道:“是抱负还是包袱,还不都是自己选的?”
贺梓生摇摇头,问道:“你说梓伊失忆之前,有没有觉得镖局是个包袱?”
贺之北给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回道:“傻小子,亏你饱读诗书,别人还盛赞你一句小智囊,你竟连你打从娘胎就在一起的妹子都不了解!”
贺梓生既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两个词看。
“对于那丫头,隆昌镖局在她心里没那么重,她在乎的是人。爹、娘、大哥、你、我,还有大掌柜账房霍小二他们,她都在乎。所以,她顶着闲言碎语做了那少镖头,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兄弟三人免了接手隆昌,让爹娘二人老了有个依靠,让镖局上上下下有个饭碗。”
贺之北叹了口气,拍着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说道:“咱们说自己心里装着天下,而人家心里装着一个家,咱们仨都不如她,你说呢?”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也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最后都避而不谈。贺之北说他脑子里装了不少美人的样貌,再不画出来就忘了,而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贺梓生望着桌上早已干了的茶水,那两个词并未没留下任何印记,脑子里回想着前几日跟众人言谈笑闹的贺梓伊,心里的愧疚竟然少了一点。
最后,贺之北让贺梓生充分地认识到了百姓的力量,就在二人分开不久,他已经在同僚之间听到了这个消息,天下人人爱八卦,这话的确不假。
一时间,隆昌少镖头即将嫁给安平王的消息大肆传播,街头巷尾都是这个消息,而传言里的内容,可比贺之北所说的要多得多。
一个版本是这样的:京都母夜叉对上冷面七皇子,两人针尖麦芒,强强碰撞之后,擦出爱的火花。
也有人说,明明是隆昌少镖头趁着走镖霸占了七皇子,而后有了身孕,皇家碍于脸面,不得不娶了她。
还有人说,以上都是胡诌,那少镖头虽武功高强,但到底是个女子,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因为安平王看上了她的美色,将她金屋藏娇了。
你说我的时间对不上,我说你的不符合实情,总之,众说纷纭。
动身前的几日,苏玉儿又在贺梓生的陪同下来了王府,将外面人们所传的所有版本都说了个遍,一边还要品评那个有点道理,哪个是纯属瞎掰。
贺梓伊和贺梓生望着她一个人说得欢快,也不忍心打断她,等她说完才发现,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时贺梓生才将消息散发出去的原因说了出来,贺梓生扶着额头感叹:“二哥真是好样的,这么没品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贺梓生笑笑,回道:“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娘跟前只有他一个,娘肯定每日念叨着想你婚礼上所有家人都到,大哥找不到,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大哥?”贺梓伊一想,随后点点头,说道:“你别说,这法子对他管用!在谷底的时候,大哥就总跟我讲那些皇家秘辛之类的,他不光爱搜罗八卦听,还最喜欢找出真相,曾经抛下我一个在谷底,跑出去三天就为了知道,镇上一个商人的小妾晚上是不是要倒吊着睡觉。”
苏玉儿表情有些扭曲,皱着眉问道:“你大哥的兴趣好怪哦!”
贺梓伊拍了拍苏玉儿的肩膀,安慰道:“就是这个兴趣诡异的人,即将成为你的大伯。”
苏玉儿不禁凭空打了个寒颤,问道:“你说他爱打听皇家秘辛,可有哪些是有意思的?给我说来听听!”
贺梓生也来了兴致,但心想自己是个男儿,不好如此八卦,便像贺梓伊投去一个请君自便的眼神,其实耳朵早已经竖起来了。
贺梓伊回也不需要回忆,那些都是她刚失忆的时候贺之南讲给她听的,记得很牢,于是点点头,开了口:“那我就先说个最不靠谱的,给你们开开胃!”
谣传,如今的皇上,也就是苏玉儿和苏白的老爹,还在做太子的时候,是个浪荡公子,什么地方热闹就去哪。
那时候江湖上还流行评选个武林盟主之类,太子殿下得到消息,连夜出了宫,为了摆脱老皇上的追兵,装过农夫、扮过女装,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就在一次他装作女子,混到某个富户家中当婢女,却被人家家里的一位小姐识破了,一时间窘迫无比,便对那小姐说自己对她心仪已久,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进到府中看她一眼。
那小姐虽年少,却是个精明的,说他分明是怕自己跟这家主人说出实情,这谎话说得忒不高明,然后就要跑去说出真相。
太子当然不愿意自己暴露,老爹的追兵就在附近,这么一来所有的功夫不久白费了?好在经过他的观察,发现这家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向往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见着那小妞就要去告密,索性道:“你若是替我保守秘密,我便带你去参加武林大会。”
这小姐不信,非要他道清自己姓甚名谁才行。
太子心说自己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他母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姓苏,是我朝的大户,便道自己是苏家的公子,因为贪玩不务正业,此次听说要选武林盟主,便想要来凑个热闹,奈何被家里人发现,派人四处抓捕他回去,这才扮了女子藏进这家。
那小姐将信将疑,说自己跟苏家小姐是有手帕交的,便问了太子几个关于苏家的问题,发现对方不仅对答如流,还知道不少苏家不外传的事情,这下那小姐才信了他。
而后太子在那小姐的掩护下逃过了老皇上的耳目,终于能上路了,太子却有些不愿带着那小姐上路,毕竟孤男寡女,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就在他想要跟那小姐说出想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了小姐的床上,而那小姐则浑身整整齐齐,毫无异样地望着他。
这时太子便明白了这小姐早已看出了他的想法,这是在逼他就范。太子央求半晌,无果,最后只得带着那小姐连夜离开府上,赶往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
两人在路上走了三个月,一路躲着皇家和小姐家的追兵,一边游山玩水,好不痛快,当然,男俊女美,又志趣相投,爱慕之心也在两人心中慢慢发芽。
在这一路上,两人更是结识了当时名动一时的大侠,那大侠身旁也有美相伴,而这女子更是厉害,各地官府都打过交道的赏金猎人,两人已然成亲,羡煞旁人。
两对男女因为目的相同,便一路同行,而太子和那小姐也在其余二人的帮助下挑明了心意。
可就在四人到达武林大会的时候,终于被两路追兵围堵在了一处,两人这才知道,对方都隐瞒了自己不少。
那小姐竟然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姓夏,两人相见之时只是到叔叔家小住。而这说自己姓苏的公子自然就是太子了。
两人在两方人马中间相对而立,久久不语。
而在一旁那对江湖侠侣自然也明白了这中间的阴差阳错,却下定决心要帮这两人一把,于是凭借在江湖上的威望和皇家、官府的追兵动起手来,并趁乱将两人从人群中解救出来。
太子和那夏小姐本就不舍得放弃爱人,对那两人更是既感动又感激。
再后来,两人主动回到京都,太子在老皇帝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认错之余,承诺此后安心于政事,条件是娶夏小姐为妻,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最后,两人终成眷属,那对江湖侠侣却不知踪影,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
讲到这里,贺梓伊大大地喝了一口水,然后问苏玉儿道:“你这化名也是姓苏,挺巧啊!”
苏玉儿摇摇头,解释道:“早些年我哥哥为了办事方便,便有了苏白这个名字,我不过是顺带借了一下姓而已。”
贺梓生却道:“未来妹夫的姓,恐怕不是随便起的。”
苏玉儿本想反驳些什么,要知道贺梓伊所说的这一段可都是关于她父皇和母后的,可一看太阳都下去一半了,便问贺梓伊:“我哥哥一半都什么时候回来?”
贺梓伊想了想,笑道:“这个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你要见他?”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苏玉儿愈发对自己这个哥哥敬怕起来,于是一把拉起了贺梓生,说道:“梓伊姐,去草原的路上哥哥便不能跟你一起了,到时候你把剩下的八卦再讲给我听,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和状元郎也不能老在你们这里蹭吃蹭喝,这就走了告辞!”
说罢,扯着贺梓生一溜烟儿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