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这块地季鎏舫自有考量。西郊地靠普华山，普华山在魔都小有名气，不仅是因为上面有寺庙，也不是因为他乃是与邻省的分界线，更是因为这里地势极高，在炎热的夏天成了魔都市民的避暑之地，而西郊招标的这块地正好挨着普华山。

西郊远离魔都商业心中，从那面过来将近两个小时，距离可以和一些近的城市相比了。而西郊这片经济不发达，为魔都的GDP脱了后腿，他隐隐有着这面开发的意向，官方已经暗地里联系了。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在如今这社会，官要有政绩，最重要的是官商勾结，当然，是为民做好事儿。这不，冒着寒风大雪，季鎏舫半是试探，半是真心陪着官方的人来此考察，对方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看了半天，规划了半晌，他出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不想遇到了蹇慕澄。

寒风凛凛，天色已晚，考察的人员全都在附近一家店里坐了下来。寻常的一个店面，面积倒是既宽，可惜装修简陋，卫生堪忧，天又晚了，没想到会留这么晚的官方人员也没提前订餐，饭馆里饭菜都不够，还是王锋点了外卖，好歹凑上了一桌。

季鎏舫也没嫌弃，直接和官方人员挨着在凳子上坐下来，拿着筷子示意了下，却并不如何下嘴，只是说话，“西郊没有工业区，环境的确不错，秦主任一心为民，是西郊市民的福气。”

那姓秦的男人吃了口饭，叹口气，“西郊这一片离魔都中心本就远，反而靠近邻省，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弄得这片儿地方比三线小城市还不如。”

“可惜了这里的市民，哎，不过终于好了，交通……那个，只盼着上面能想着我们，大力改善民生了。”差点儿就说漏嘴了，秦主任端起酒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喝了口白开始，喝酒误事啊！

“肯定会的，秦主任关心民生，上面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季鎏舫点了点筷子，屋里空调开的足，他觉得有些热，脱了大衣，王锋上前接过，发现少了样东西，朝旁边的李宣肇挤挤眼睛。

李宣肇点点头，盯着季鎏舫手上的筷子强迫症都快出来了，要夹菜就夹啊，一点一点的做什么啊！

说的兴起吃得开心的秦主任显然没有注意力到季鎏舫的筷子。吃饱喝足，季鎏舫亲自让人把人送走，雪已经停了，灯光下堆积的雪花呈现淡淡的粉色。

呼吸一口气，化作浓烟在空中饶了几圈还不散，转头看自己的两位得利助手，“今天辛苦了，周末给你们放假。”

李宣肇和王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人暗地里使了个眼色，李宣肇道，“少爷，刚才见你没吃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点个外卖……”李宣肇在季鎏舫似笑非笑的神色下，噤了声。

呆板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凝固气氛，李宣肇听到季鎏舫说了几句话，“嗯，我在……有缘饭店边上……远吗？好吧，你小心点儿。”

然后收了线，直径朝刚刚出来的饭店走去，和店主说了什么。外面的王锋和李宣肇对视一眼，“要不要等啊！”

“再等等，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人。”到底是谁啊，那么大本事。

两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端萧瑟。

幸好蹇慕澄来得极快，带上了那个卡通奶牛保温桶，走得极快，后面甚至小跑起来，直接忽视了站在马路边上的王锋两人，朝饭店走去。

此时都快十点了，饭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蹇慕澄一走进来视线就锁定了目标，朝饭店老板问了声好，迎着季鎏舫的视线走过去。

蹇慕澄换了身休闲的宽松衣服，脖子上还围着季鎏舫的藏蓝色羊绒围巾，嘴里哈着热气，把保温桶放在不怎么干净的桌子上，“季先生，饿了没。”

“还好。”季鎏舫绝对不承认自己已经很饿了。

不知是外面的风太寒，还是蹇慕澄跑的厉害，脸颊发红，很是可爱。

进了店，没那么冷，蹇慕澄解了围巾，准备放在凳子上。看到深色的凳子，忽然间有些放不下手，抬眼瞧了瞧季鎏舫，季鎏舫伸过手，蹇慕澄顺着递给对方，然后伺候季鎏舫用饭。李宣肇装模作样走进来，一本正经和季鎏舫道别，“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余光在瞄什么，季鎏舫点点头，鬼使神差的介绍了下，“慕澄，这是我助理，也是我朋友，李宣肇，宣肇，这是慕澄，我……新认识的朋友。”

“你好。”李宣肇朝笑笑，并没有主动伸手。

蹇慕澄看到一身西装打扮带着眼镜的斯文精英男，下意识用上商业模式，伸手，“你好。”

正面看到了蹇慕澄的脸，李宣肇表示很满意，点了的白炽灯下，女人面容精致，小巧玲珑，算不上绝色的五官搭配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特别是那打开的保温桶溢出来的香气，他有些理解少爷为什么要空着肚子了。李宣肇满意的转身离开，余光扫到搭在季鎏舫腿上藏蓝色围巾，弯起了嘴角。

什么朋友，明明就是女朋友，大晚上的给你做饭，好重的一顿狗粮，他要回去了，单身什么的，太虐人了。李宣肇走出饭店，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脑袋越发清醒。

“看到真人了？”王锋悠悠走过来。

“嗯。”李宣肇木然点头。

“觉得怎么样？”王锋眼睛眯着，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连先生都有女朋友了，我是不是也要找一个你？”李宣肇对上王锋的脸，很真诚的询问。

王锋摸着下巴想了想，“嗯，这个可以有。”

两人背后，有缘饭店四个字静静的亮着，“店”字上面的一点黯淡无光，饭店里男老板坐在前台盯着手机昏昏欲睡，连一丝余光也没有给店里的客人，不知道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什么，胖嘟嘟的脸上搂住欣慰的笑容。

手机扬声器发出轻微的声响，丝毫不影响坐在桌子边的两人，季鎏舫吃的很快，却不显粗俗，若不是季鎏舫表情太过严肃，简直可以当做艺术品欣赏。

“季先生，您真辛苦。”蹇慕澄目光顺着窗户看出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坚守的路灯散发着暖色的光，也不过驱散眼前的黑暗，夜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寒风阵阵，还能听到呼啸的声音。

季鎏舫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很闲吗？”

“不不不，季先生日理万机，比国家总理还忙呢，看来自己做老板果然不容易。”蹇慕澄赶紧奉承道。

季鎏舫喝了几口热汤，滑进肠道，软绵绵的胃被唤醒，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也有空和蹇慕澄说上几句，完全忘了自己食不言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老板才是最忙的吗？”

蹇慕澄一头雾水，怎么老是围着“忙”这个字说话，蹇慕澄迷茫的表情看上去委屈极了，季鎏舫心里叹口气，果然女人是需要哄的生物，他顿了顿，想了半天，“所以我没什么时间陪你玩儿。”

“哐当”一声， 蹇慕澄领悟的点点头。这几天她也很忙，除了每天的问候信息，就没有其他交集了，了然的说，“知道，知道，当然以工作为重嘛！”

季鎏舫幽深的目光在蹇慕澄脸上趋寻了一圈，不似作伪，满意的点头，还算懂事。

“季先生最近在忙什么？”说完蹇慕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你以为季先生是寻常人吗？忙什么？当然是忙工作，这都是商业机密啊！

蹇慕澄苦思冥想转移话题，听到季鎏舫说，“就是忙西郊这块地的事儿。”

“季先生，这个不用说的。”蹇慕澄连忙摆手，要是被泄露了消息，那自己不就是商业间谍了？

“没事儿，”季鎏舫语调轻松，还有几分笑意，“我只和你说。”

蹇慕澄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潜台词就是“要是别人知道了就是你说的”。

“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蹇慕澄虽然很想听，还是理智的拒绝。

季鎏舫哪是需要听别人意见的人，他放下调羹，朝蹇慕澄微微探身，压低声音，热气喷洒在蹇慕澄耳边，“本来是来考察的，但现在已经决定了。”

蹇慕澄一动不动，“我猜测，不久之后西郊就会建设交通要道。”

他这一猜测，把蹇慕澄震惊的够呛，西郊的路部分是老路，坑坑洼洼，公交车摇摇晃晃两个小时才能到，建筑设施和四十公里外的都市大相径庭。

准备做被动状的蹇慕澄忍不住好奇心，“真的？”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季鎏舫肯定道。这个信息，不仅是因为在饭桌上观察入微，听出了秦主任的口误，更在于秦主任对他的态度，那股掩饰不住的“你要是不在我这里投资，吃亏的绝对是你”的自豪，明显是有所依仗，联系到那个口误，应该有几分真实性。

而且，魔都今年提出打造华国一流都市，西郊这一块若是保持原样，那是妥妥的拖后腿啊！

蹇慕澄保持几分怀疑。西郊就像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但也有好处，房租什么的，都很便宜。不知是对季鎏舫的能力太过信任还是处于对朋友的友爱，蹇慕澄没有把怀疑表露出来，而是打趣，“那怎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面买个房，到时候好陪拆迁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