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那个军衔的问题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凌曦又问。

“正在层层上报，我觉得你还是和邵将军打个招呼，如果他那里没有问题，其他各级应该可以通过。毕竟你年限和军功都没有问题，只是漏评一次，今年跟着走流程也不算什么。”欧阳城说道。

“我知道了，这些事全都拜托你了！”凌曦挂断电话，边往楼上走，边凝神思考，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打个电话。

算算时差，这个时间也不算太过分，她拨通了Kevin的电话。

“施奕！太难得了，你竟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手机中传来Kevin惊喜的声音，他是真的高兴。

“我一般想起你的时候，多半是想随意聊个天，但时差却很烦人，总是觉得时间不对，也怕你太忙，我又没什么事，何必打电话呢，不如等你闲了，我随时恭候你，这样比较好！”凌曦笑道。

“那这么说，你这次是觉得时差合适呢，还是有什么正经事啊？” Kevin笑问，反正施奕有什么事，他都乐意效劳。

“这个时候时差合适，我也正好有事告诉你一声。”凌曦听着Kevin单纯喜悦的声音，心中一阵惭愧，她到底是要利用他一下了，虽然事情并不大，但这其实有悖她的原则，她现在真的拼了，“我近期要调回中国工作，你什么时候到亚洲，我就可以兑现当年的承诺，请你吃中国大餐了，包括那个流沙包。”

“哦？你回中国？一直没听你提起过！那么你是可以不从事高危工作了吗？那就太好了！我吃什么是小事，我只希望你安全。” Kevin认真的说，他很高兴，她能在这样的时刻，把消息通知给他，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工作，总之你来中国的时候找我就可以了！对了，我在中国会使用另一个名字，那才是我本来的名字，凌曦。”凌曦说道。

“你本来的名字……凌曦啊！” Kevin忽的一笑，难怪当年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查不着她的来历，看来她的履历绝不简单。但再不简单，有了这个名字，一切都不在话下了，他可以很容易的知道她的过往。

于是他不再纠结她换了名字，两人随意的聊起天来，Kevin问她在美国的工作是不是交接完成了，凌曦随口说道：“这边本也没有什么要交接的，我只是在等耶鲁大学的一个通知，如果顺利的话，我近期就可以回国了。”

“耶鲁的通知？什么通知呢？” Kevin好奇的问。

“还没告诉你，我打算从耶鲁拿个学位，攻读一下心理学。目前在申请插班生，以后我回国了，可能通过网络学习，我走之前要把这个事情办好。你看我，人到中年，还在为学历发愁！”凌曦自嘲的调笑一句。

“那为什么是耶鲁大学？你对这个大学很感兴趣吗？” Kevin问道。

“本来心理学专业是斯坦福大学的好，但是学校离纽约太远了，不方便，耶鲁不是近吗？而且也非常不错，所以就选了他呀！”凌曦的习惯就是有选择综合症的时候，就挑离得近交通方便的！

“这样的话，你到普林斯顿大学不是也很近吗，与耶鲁齐名，位置也相近。你到普林斯顿的话，可以免试入学，我直接让人给你办手续。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肯定能顺利毕业。” Kevin轻松的说道。

凌曦愣了半晌，说道：“你怎么可以做到？免试入学做插班生吗？这也太……”她几乎找不出形容词了，太牛了吧！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不用入学考试她就不必在短期内累出脑震荡了，而她绝对有实力在上学期间补足功课甚至提前毕业！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节约大量时间，提前回国啊！

“我当然可以做到，因为弗里德里希家为普林斯顿大学捐了无数的款，所以有一定的特权。施奕，我相信你，如果你要学的话，会是最好的，校方不会对你失望，我更不会失望啊！怎么样，不要去耶鲁了。当然，如果你对耶鲁情有独钟，我也可以去找……” Kevin正要想别的办法，凌曦立即打断了他：“那就普林斯顿吧，这两所大学水平一样，心理学专业也是相当的，我当初比较过他们两家，我选耶鲁只是因为他略近一点儿而矣！”

Kevin不禁笑了出来：“你选学校老是看距离啊？太逗了！”

“当两者相权举棋不定的时候，这确实是一个指标！”凌曦也笑了，真没想到，跟Kevin的一通电话，稍带解决了她的一个大问题，至少她的脑震荡不会再加重了！

“Kevin，你太棒了！简直帮了我的大忙！为了在回国之前完成入学考试，我快累死了！”凌曦由衷的说道。

Kevin收起表情，认真的说：“真的吗？这么多年了，能给你帮上一点忙，我很高兴。我等得多辛苦啊！今天的这一个举手之劳，你不用记在心里。”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天大的问题，真要累得吐血了！这甚至可以媲美救命之恩！”凌曦笑道。

“等我去中国，你好好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Kevin真的高兴了，好像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孩子，“这几天会有人联系你，把手续办一下就好。”

“好。”凌曦这下真的体会到了金钱和权力的威猛，真是所向披靡！

一个电话解决了两件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凌曦随即告诉欧阳城，不用再想办法插班耶鲁了，她找了另一所学校。之后她又绕来绕去的通过军线打通了邵将军的电话。

邵将军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猜出了她的用意，于是沉声说道：“凌曦，做事要脚踏实地，步步为营，才能走得稳。”

凌曦当即笑了，她现在是真的开心，于是声音里都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将军真的像她的父亲，她可以恃宠而骄：“我知道，将军，我想尽快回国，您给我一个位置吧，不论好坏都行。”

“就这事儿还用找我？你完全可以通过组织程序提申请。”老将军目光里都是慈爱，十多年没见着这个丫头了，变成什么样了呢？“家里都安排好了吗？孩子怎么安置的？跟你回国吗？”

“他跟着他父亲，在美国读书，将来他长大了，愿意回国也好，留在海外也好，我都没意见。”凌曦平静的说。

“你急着回来，就是为了……”邵将军没有再说话，年轻人的想法他有时理解不了。

“为了更好的保家卫国。”凌曦微笑，“将军，我邀请了Kevin到中国去，如果发生费用，能不能报销啊？”

“谁？哦……”邵将军眉尖一动，这个丫头，动上心眼了吗？“可以报销！在我的权限范围内的，都可以。”

“好。将军，我很想您！”最后凌曦轻声说道。

邵将军挂断电话，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软硬兼施耍的这一套，真让他心软了！那就回来吧，想要军衔评定，就评定吧，也不是违规的非份要求……让她做什么职位合适呢？这个还得想一想！

凌曦把Kevin当成一个筹码，在老将军面前一押，想来他是会让她一步的，毕竟她将来还有大用嘛！

看看时间接近中午，凌曦给乔牧打了个电话，问问他那边的进展，乔牧平静的告诉她，已经把申请撤回来了，让凌曦长出一口气，问题总是要一个一个解决，看，昨天还愁云惨雾，今天就都柳暗花明了！

既然不用参加入学考试，凌曦就不用孤注一掷的玩命学习了！她下载了一些知名专家的课程，可以方便的随时听课，于是心情大好的准备用心做一顿晚饭。打开冰箱一看，确实难怪乔牧不满，太干净了！于是赶快到附近市场采购一批新鲜食材。

中午到家，没有几分钟，就有快递上门，竟是送午餐的，施奕心中一动，这必是乔牧为她点的呀！打开餐盒，满满的龙虾泡饭，雪白碧绿清香扑鼻！凌曦心里颤了一下，乔牧啊！

傍晚，乔牧接了思乔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思乔书包都没放下，就扑向了厨房：“妈妈！您做了什么好吃的？”

凌曦扭头看向儿子，笑道：“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就好，去放书包洗手！”思乔看到一小盆红亮诱人的五花肉正摆在案头，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于是伸手捏了一块丢进嘴里，赞道：“真香啊！”

凌曦看着他的样子，目光和蔼：“先洗手回来再吃！”

思乔答应一声咚咚的跑上楼去，乔牧闪身走进来，看向凌曦：“身体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龙虾都吃了，再晕就说不过去了！”凌曦看向他，目光温柔。

“一只龙虾就治好了？那天天给你吃龙虾！”乔牧的目光不离她左右，在她拧身间看到她耳朵上有一只小巧的蓝牙耳机，他一伸手轻巧的摘了下来，自己听了一耳朵，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讲着什么自由意识！

“做个饭都不放松一下大脑吗？你的脑子不想要了？”他的眉间现出怒气。

凌曦一时不查被他夺走了耳机，不由得笑道：“这就是放松了，他说得多慢啊，如果是我自己看书，比他说得快十倍，那才会累。放心吧，我不用那么拼命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真的！”她说着话，擦擦手，把身边的手机中正播放的课程按了暂停。早知道他会生气，就应该在他们回来之前暂停。

说着话，清蒸鱼时间到了，出锅！那清鲜的香味随着锅盖的掀起而弥漫开来，凌曦回头笑道：“准备吃饭，你也去换衣服吧！”

乔牧转身出门，心里竟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他们仍是幸福的一家人！

于是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思乔眉开眼笑的吃了好多，妈妈的手艺是他熟悉的，最亲切的味道！

家里楼上有三间卧室，一间是空闲的，当初乔牧是打算用来做调剂情趣用的，谁知现在成了自己的卧房。简直可以一哭。

晚上，凌曦给思乔送了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写了一项作业，便退出来。到厨房煮了两杯咖啡，端到乔牧的房间。

乔牧正靠在窗边发呆，见凌曦不告而入，心中倒有一丝喜悦，她跟他没有分得那么清，到底还是一家人。

“怎么，看星星呢？”凌曦递过去一杯咖啡，看着乔牧。她有种感觉，乔牧有些放下了，他对她的态度自然了很多，也许时间真的能治疗伤痕，即使痕迹仍在，但终将会不再痛。

“你才是最爱看星星的人。”乔牧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味道醇厚，“不错！”

“这是欧阳城最喜欢的牌子，要说识货，我还是不如他。”凌曦笑道。

“知道我喜欢什么牌子吗？”乔牧问。

“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凌曦自然的答道。

乔牧一愣，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目光顿时深邃起来：“是啊，你还真说对了。”

“以后，你自己带着孩子，会辛苦很多，但好在孩子大了，过两年上高中，可以让他住校，或者给他就近租个房子，你也能轻松一点儿。”凌曦突然转换了话题，“你以后不会再做外勤工作了，也可以考虑……”

“我目前什么也不考虑，好好带着思乔吧。凌曦，当年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况且我现在比你当初容易得多。”乔牧打断她。

“我希望你能幸福。”凌曦说。

“会的，施奕，你只要幸福了就行，我就放心了。”他又叫错了她的名字，但凌曦已经不在乎，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有什么大不了？

第二天，凌曦在思乔上学之后也开车出了门，她要去费城。她要Charles帮她，就必须亲自去一趟。

两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在听课。著名心理学专家的公开课，还是很有听头的，尤其是对凌曦这样的初学者，每一次课都像一个知识的宝库，可以任由她汲取养分，迅速成长。一路飞车，不到十点她就来到费城，她最熟悉的Charles的实验室。

一通电话拨过去，找到了Charles：“在实验室吗？”她开门见山的问。

“在，怎么？” Charles对凌曦的来电十分珍视，顿时激动起来，“有事？”

“手上不忙就下楼吧，我在门口。”凌曦微笑着说。

“什么？你等我！” Charles放下手中的资料，风一样从楼上刮下来，冲到门口，便看到施奕站在车旁，微笑着看向他。

“施奕，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我要是不在可怎么办？” Charles笑起来，凌曦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已经极浅，肤色也基本一致了，很好，很帅气！他眼中不再是一潭死水，已有了热情！他本来就是一个单纯而热情的人啊！

“也不是多远，想来就来了。怎么样，忙吗？能抽出一天时间跟我聊聊吗？”凌曦说道，“我有些想法要跟你说。”

“有时间，当然有！嗯，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毕竟你也在这里……工作过……” Charles说着忽然尴尬了，脸上露出歉意。

凌曦好笑的看着他：“不了，时间紧，我今天还要回纽约的。”

“哦，那我上去换了衣服，马上下来！”说着话，Charles边往回跑边脱了实验室白大褂，三两步没了影儿。

凌曦转身上车，发动车子等着他，便见他穿好风衣飞奔而来，她便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芝兰玉树的青年！

“我们去哪儿？” Charles上车便问。

凌曦看了一眼时间，十点钟，便转头看着Charles：“我想去劳瑞尔山，你陪我吧。”

Charles瞬间收敛了表情，他沉静下来，点点头说：“好！”

车子流畅的汇入费城主路的车河中，奔向劳瑞尔山公墓。Charles叹息一声：“我也很久没去看她了。”

凌曦脸上平静，心里却涌起了苦涩的潮。这是头一次专为她而去，却是为了告别。

劳瑞尔山公墓在基尔河旁，风光秀丽，甚至更像一个公园。凌曦在公墓外面的小商店买了一束怒放的白菊，花瓣漫卷，姿态万千，很像Yolanda那曾经奔放的人生。

跟以前来的时候不同，这次是Charles在陪着凌曦，一路走来，两人并未说话，而凌曦眼前，一直是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目光流转，竟一丝不曾忘记，哪怕十年已过，她仍在她的心里。Yolanda，你做到了，让我无法忘记你！

Yolanda的墓碑很朴素，装饰极简单，却更见苍凉的悲伤。凌曦把花束供到她的墓前，望着那个名字，久久无言。

Charles站在她的身侧，在心中默默对姐姐说：“她终于来看你了，只是为了看你，你高兴吗？”他没有打扰凌曦，短暂的默祭之后，他退后两步，在一旁等候。

凌曦细细回忆着两人之间相处愉快时的往事，避开了那惨烈的结局，她怕自己失态，在Yolanda面前，她想做最好的自己，给她看！

站了良久，凌曦感觉腿有些发软，便走到她的墓碑旁，默默的坐下来，轻轻靠在墓碑上，仰头去看天。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凝着雨，潮湿而冷冽，如同她现在的心情，想哭。

Yolanda，我要回国了，也许很久很久都不能来看你了，你恨我吗？我愿你在天堂一切皆好，再也不见丑恶，永远安康。凌曦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陪着Yolan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