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干什么?”朱祁钰对景衫的态度十分不满,可是不知怎的,看见景衫赤红的双眼,他竟反倒有些不敢直视了。
二人谈论之事都是机密中的机密,朱祁钰一边说话,一边屏退了左右之人,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显得没有那么心虚一般。
景衫狰狞的一笑:“我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怎能确定你当时有没有诳我?”
朱祁钰闻言哪里会信,其实他看见景衫这幅架势,便已经把他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朝廷虽然没有时时监视诸葛云笙,但对他大致的动向还是有所掌握的。本来就算把诸葛云笙的动向告诉景衫其实也没什么,但朱祁钰记恨景衫对他无礼,因此故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别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帮我除去那些江湖败类。除此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就算你想对那诸葛云笙做什么,也得等此间事了了再说!”
“别废话!”景衫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朱祁钰的意料:“你若想我按照你的计划办,就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呦呵?”朱祁钰怒极反笑,坐在龙椅之上的身子向前一倾:“你可别忘了,现在你身中剧毒,生杀大权都被我攥在手里,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生杀大权?”景衫玩味似的复述了一遍朱祁钰的话,而后只见他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朱祁钰的身前。
将一只手掌放在朱祁钰的头顶,景衫眼色狰狞:“现在你的生杀大权也被我攥在手里,我还有没有资格跟你讨价还价啊?”
朱祁钰“咕嘟”一声咽了口吐沫,再张嘴说话时已经难以控制住话语中的颤抖:“你……你别忘了,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了!”
“我可没想杀了你……”景衫居高临下的看着朱祁钰,仿佛已经能够将他踩在脚下一般:“只要你告诉我诸葛云笙现在在哪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几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你的大事的!”
朱祁钰受制于景衫手下,本想赶紧答应景衫,却又迫于皇帝该有的威严。因此直到感觉景衫手上渐渐加力,才努力稳住了语气道:“我可以告诉你诸葛云笙在哪,不过你得答应我,三日之内必须做完这些事情,否则……”
“现在没资格讨价还价的是你!”景衫恶狠狠的恐吓一句。
“好。”朱祁钰身为一国之君,自然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诸葛云笙隐居的地方就在距此不远处的一个山谷之中,你且将我放开,我在地图上给你把那地方标注出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诸葛云笙隐居的山谷距离此地竟然仅有不到一天的路程。景衫按照朱祁钰的指引,一路上快马加鞭,很快的就赶到了那个地方。
此间说是一个山谷,但其实若非有人指引,平常人绝难入内。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山谷的谷口极其狭窄,而且种满了各种植被,尤以竹木为多。
景衫用烘钢剑斩断了谷口的几株翠竹,才看见了那将将能容纳一人进入的裂口。寻着裂口走了约么百十来步,其内豁然开朗。只见方圆约么数里大小的一个山谷,里面种满了各色植物,满谷之内一片盎然生机。
山谷的正中央,乃是一个茅草与木板搭建的小屋,想来是诸葛云笙平日间所住。屋前篱笆围成的院子里,还有几排景衫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种在那里,花朵多呈黄白之色,更有一番沁人心脾的花香溢出。
若是寻常人进了此处山谷,少不得要将这里当成人间仙境看待。可是景衫进谷之后,心情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加愤怒。
“为你之故,害得我在外面颠沛流离数年,现在还要身受剧毒之苦。你倒好,独自躲在这么个地方,可真是逍遥自在啊!”想到这里,景衫掌风一动,满园的花朵便如腊月风雪般凋零而落,呼呼啦啦的铺了满地。
景衫见状才觉得心情稍有好转,而后一把推开了房门。可房门打开之后,里面却只有几张明显是外行人自己制造的简陋座椅,和一张木板搭成的床铺,却不见诸葛云笙的人影。
“人呢?”景衫一愣,随即想到此间山谷中一没水源二没吃食,估计诸葛云笙少不得要时常去谷外采买食物,就算现在不在谷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景衫便耐住了性子,先出了小屋在房前房后随便走走看看,想要进一步了解诸葛云笙这些年里在谷中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房前的一片小花园之外,诸葛云笙在屋后还侍弄了一片小菜园,菜园中零零散散的种着几株小菜,估计也不是他平日里用作吃食,只是侍弄着玩罢了。景衫刚一掌捣毁了花园,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再把刚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所以看了看那园中的菜叶子之后也就没有多做什么。
景衫初进谷中时,本来满怀愤怒。结果许久不见诸葛云笙的人影,也不知怎的,这股怒气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里与诸葛云笙一同经历的种种,不断地浮上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景衫看着谷中的一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平静。当这股平静就快击垮他的心房时,景衫猛地将手一抖,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一种将此处的一切全部毁去的想法。
就在拔出烘钢剑的前一秒,景衫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你是……景兄弟?”
听见诸葛云笙的声音,景衫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转身一掌。可是还没等出招,景衫却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即便是背对着诸葛云笙,景衫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迫力,这种压迫力就像是牛羊面对猛兽,根本不需要动手就知道自己绝无战胜对手的可能。
自从景衫武功大成,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无论是面对自家掌门师兄,还是当年把自己玩弄于股掌的隼,甚至在面对身负金刚不坏身与摩柯无量两门绝世神功的少林方丈了梦时,景衫都未尝不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
可是诸葛云笙不同,景衫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和诸葛云笙动起手来,三招之内自己必死无疑!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之后,景衫回头时脸上已经带着一副阳光明媚的笑容:“诸葛大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你找我干什么?”诸葛云笙看见房前满地的狼藉,怎会猜不到景衫此行的用意。但他也不说破,只是轻巧的指了指小茅房道:“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吧。”
景衫跟在诸葛云笙身后走进了小屋,才得空仔细打量了诸葛云笙一番。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诸葛云笙的身形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区区几年光阴也很难改变一个武林高手的样貌。
然而虽然形貌上没有太大变化,诸葛云笙的两鬓却都已经斑白。似乎是因为独居与此的缘故,诸葛云笙显然对头发衣着都不曾精心修饰,尤其是头发黑白相间,一看就许久不曾打理了。若是别人如此,一定会显得有些邋遢,但诸葛云笙虽然不拘小节,看起来却另有一股飘逸潇洒。
没一会,二人进屋落座,诸葛云笙笑呵呵的看着景衫,似想等他先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