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太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现在摆在你眼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像从前一样,为了活命把整个中原武林卖给我。二呢,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像个男人一样去死!”说罢,朱允炆双目圆睁的看着景衫,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景衫躺在地上,呆愣了许久,最后落寞的站起身来:“唉,或许你说得对吧……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照着我的计策,绝对能把整个中原武林里有头脸的人都给一举歼灭……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吃了这个……”朱允炆轻蔑的一笑,在怀里掏出一个非金非玉的小瓶,倒出其中一个药丸来。
景衫也没问那是什么,就把那小药丸接到手里给吞了下去。
朱允炆见景衫如此光棍,稍微赞许的点了点头:“这里面的药丸虽有毒性,但一月之内并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一月之后才会开始慢慢发作。而直到三个月后,毒性才会到达巅峰,届时中毒者浑身皮肉溃烂,奇痒难忍,最后经脉逆流而死。不过你只要听我的话,不出一个月绝对能把事情做完,拿到解药,到时候非但朱允炆答应你的我都会答应,甚至会比他给与你的更多。”
景衫轻笑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二人在金帐之中商讨如何使计将武林中人集合起来云云,期间细节自不必多提。
就说那镇西将军的大帐之中,朱允炆与方孝孺二人已经打斗了少说半个时辰的时间。朱允炆内力深厚,在此期间自然没什么消耗,而那方孝孺凭着招式清奇,从头到尾都在压制着朱允炆,体力消耗也并不剧烈。
两个人虽然打了半天,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大帐,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因此一直没人被吸引过来。朱允炆看久战不下,心里渐渐有些着急,他心知自己武功并不在方孝孺之上,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一直以来都没在人前表露过武功,所以此时不敢和方孝孺一路打到外面,也不敢大声呼救,让外面的侍卫进来救自己。略一思索之后,朱允炆决定一边装作不敌,一边逃到外面求救。
定下了计策之后,朱允炆便将双手挡住了方孝孺的一掌,假意被拍飞了出去,落向了帐篷的角落里。方孝孺这掌根本未尽全力,刚一见朱允炆被自己打飞出去,就起了三分的疑心。尤其是在看见朱允炆的落点之后,更无半点疑惑,马上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这军营之中十万大军,若非朱允炆他们在此议事不许旁人靠近,方孝孺也没那么容易潜入进来。若朱允炆真逃出了大帐,到时候藏入大军之中,真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纵然给了方孝孺三头六臂也决不能再威胁到朱允炆的安全。
因此方孝孺心急之下,忽然将身子一斜,将左脚踏在地上,整个身子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硬生生探出了比正常人多出一尺的距离。朱允炆本以为借着方孝孺拿一掌的推力,对方决计追不上自己,尤其是在与朱允炆对了一掌之后,方孝孺也肯定被那一掌的反作用力给压得难以跳起。却不想方孝孺的身体竟柔软如斯,就像是那些宫廷之中的舞女一般。
方孝孺将身子歪斜过去之后,虽然不能将所有内力蕴于一掌,但瞄准的地方却是朱允炆的小腿。若被这一掌打实了,朱允炆小腿必然筋断骨折,然而朱允炆又不会梯云纵那样的绝妙功法,在空中极难调转身子。所以朱允炆也不敢托大,只能将腿狼狈的一收,整个人在空中作了个后滚翻的姿势。
向后这么一翻滚,朱允炆便又和帐边拉开了距离,方孝孺怕他又想找机会逃跑,于是不等朱允炆站稳就将双手一抬,分打对方胸腹。朱允炆立足未稳,只得挡住一掌,被另一掌印在胸口之上,噗的倒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撞破了大帐。
方孝孺心下着急,以为他还是在借着自己的掌力逃窜,于是使出浑身的功夫尽力跃起,堪堪迎上了倒飞而出的朱允炆,又是两掌印在他的后心。
朱允炆受掌之后口里“啊呀”一声,整个人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趴趴的被摔倒了地上,眼看着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个七七八八。
吐出了一口血水,朱允炆满脸尽是癫狂之色:“好,好啊!方孝孺,如今你可算是满意了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方孝孺虽然放浪形骸四十余年,但内心之中的本质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朱允炆作为他曾经的君主,方孝孺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杀了对方,所以此时看见朱允炆深受重伤,方孝孺的心里反而也慌乱起来。
“咳……随你怎么说吧……之后尽管拿着我的尸身……去跟……去跟那小皇帝请功吧!”朱允炆的肋骨扎进了内脏,此时就连说话都已经说不利索。即便如此,他也不忘了在临终前挖苦方孝孺两句。
“不会的!”方孝孺一个趔趄爬到了朱允炆的身后,将朱允炆扶坐起来,双手抵在他的身后,缓缓度入内力:“我来救你,我真的没想杀你,我只不过是……!”
朱允炆体内早被方孝孺的两掌打的一塌糊涂,筋脉也都已经支离破碎,此时被度入了一股醇和的内力,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一口鲜血喷吐在了地上。
“我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心,快快一掌打死我,然后拿着我的尸体去领赏去吧!”朱允炆吐出了胸中淤血,说话时也顺畅了一些。
“我……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方孝孺一把将朱允炆抱在怀里,便冲出了镇西将军的大帐。
大帐中的一应将军、幕僚,在醒来之后早就看不见朱允炆的踪影,只得见到地上的两滩血迹。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叛乱,皆是为了朱允炆之故,所以眼下看见皇帝陛下多半遭了毒手,一个个的都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而景衫这时候也和朱祁钰商定了具体事宜,为防失踪太久被人猜忌,景衫乘着夜色便离开了朱祁钰所在的军营。军营之外踏霁宝马早就等在那里,景衫摸了摸踏霁颈间的毛发,翻身上马之后便跑上了大路。
此地距离武当派说远不远,但毕竟有三天的路程,就算踏霁神骏,比来时快上一倍,少说也要等到两天之后的早上才能到武当山下。所以景衫又不得不日夜兼程,赶起了路来。
等到了武当山下时,景衫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路过山外的一个小村落时,景衫忽然想起柳依依就隐居在此。景衫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想要先去村里看望一下柳依依,而后再上到武当山上。
虽然武当山不远处就外部署着朝廷的兵马,小村庄里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是每日在田间劳作,收获着春天种下的一切。景衫看着村落里忙碌的人们,觉得心里都充实了不少。
柳依依住的小屋就在村尾,是一个孤零零的小茅屋。景衫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这里,推门进去却被落了一身的尘土。
“咳咳!”景衫一不留神间被溅起的烟尘呛的咳嗽两声,拨开了眼前的蛛网,房间里果然早已经空无一人。
景衫呆呆的看着房间里落满了灰尘的桌椅,还有柳依依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织布机也好好地摆在那。不知道看了多久,一个采桑的大娘抱着一簸箕的蝉蛹,走到了景衫身后。
大娘的脚步没有丝毫遮掩,可景衫竟丝毫不查,直到大娘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景衫才如临大敌的抽出宝剑,吓了那大娘一条。
“哎呦,年轻人你干什么啊?!”大娘手一抖,打翻了手中的簸箕,不知多少蝉蛹掉在了地上。
景衫自知失态,讪讪的收起了烘钢剑道:“啊,对不起大娘,我只是……对了,你知道这家人去哪里了么?”
大娘拍了拍胸口,一边拾捡着地上的蝉蛹,一边叹口气道:“唉,你认识这屋里的小姑娘啊?”
“啊,不知道那姑娘去哪了?”景衫听见大娘认识柳依依,也弯下身来,一边帮忙捡着蝉蛹一边问道。
“唉,说起这姑娘,可真是可惜了。”大娘的腰背似乎不太好了,一边说话,还得一边抽空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她本来是挺好的一个小姑娘,人又好,长得漂亮,又和善。可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就撒手不管了。咱们村子里的人虽然说不上嫌弃她,但寡妇门前是非多,谁又敢跟她走的太近乎呢?也就是咱们几个不怕人家嚼舌根子的老娘们,平时没事还能跟她说两句话。”
景衫这才想起,柳依依曾说过一个好心的大娘教她织布的手艺,看来多半就是眼前这人了。
“本来那姑娘在这住了几年,乡亲们也都接纳她了,她那小娃娃也长大了。可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天,这姑娘忽然自己在房里上吊死了,她那娃娃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娘咬牙切齿的抱起装好了蝉蛹的簸箕,直起身道:“我们估计啊,多半是她那娃娃叫人贩子给拐走了,才叫这当娘的没了盼头,干脆死了算了……唉,你说这个世道,战火连天的不说,还有这么些缺德的玩意,真是 ……嗨,你瞧瞧我,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没事的。”景衫听说柳依依自杀,早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候也顾不上再和那大娘寒暄,连爬带滚的就上了踏霁,快马加鞭往武当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