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年轻的时候好歹当了几年的杀手,也学过不少暗杀的伎俩,因此对“杀气”这一种说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总归是要比旁人敏锐些。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显然来者不善,景衫刚刚感应出这一丝杀气,那国字脸的汉子果然就已经将藏在腰间的手掌拍了过来。而与此同时,那阴柔男子也将手指一翻,捅向景衫小腹。
景衫急切间难以防御,便将双脚往前一用力,整个身子从营帐的门口倒飞了出去。
出去之后景衫才发现,原来全营上下的官兵都正往此间集合,明显是一早就有了准备。没等外面的士兵集合完毕,景衫早就烘钢剑在手,也顾不得什么剑法套路,便要寻个人少些的地方逃出去。
然而此间士兵又不是山贼盗匪,士兵们虽然还没有集合完毕,但无论进退皆有法有度,眼看着一座大阵就要形成,景衫想要脱困谈何容易?
景衫最初不识战阵,便倪准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冲杀,可这样一来反倒正中人家下怀。那些士兵见景衫过来,也不交锋,仅仅是往后一退,而两侧的士兵再包上来,景衫便如入瓮之鳖一般被围了个正着。
不过虽然被人包围,但景衫仗着武功高强,霎时间连斩十余名军士。官兵虽与强盗匪贼不同,但毕竟也都是人,看见景衫如此悍勇,一个个的也都有些畏缩不前。
可是景衫知道,现在虽然得了喘息的余地,但若拖到对方阵法成型,再想突围又要难上加难。所以一见朝廷的军士有些退缩,景衫立刻得寸进尺,找准了一个方向就挥剑杀去。
但看转眼间,烘钢剑起处,残肢断臂随之起落。景衫以往杀的都是些山贼强盗,被他砍杀几十人后就都只顾着逃命了,可今天初与朝廷军马交手,果然见对方大有不凡,任景衫杀的血流成河,与之交战的士兵也都未曾退后半步。
景衫在人群中冲杀了半天,也没能往前行进几步,而是被更多的士兵包围上来。这些人好像一个个都悍不畏死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景衫把自己的同伴斩的尸首不存,还都抢着上来送死。这样一来景衫每杀一个人要耗费的精神与力气都不得不成倍的增加,没多一会,景衫竟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了。
要知道无论是景衫当年屠灭皖南五畜的时候,还是剿灭阴风山上的山贼时,即便连斩百人他都没有像如今这样疲惫。而眼下满打满算,他也就才杀了不到三十人而已。
一边在人群中冲杀,景衫一边庆幸自己见机的早,若再晚个一时半会,等他们部署完成,不需别的,只要万箭齐发就足以将景衫射成了塞子。
就这样一分神,忽然一股压力从天而降。景衫抬头便看见那国字脸的大汉不知何时已经跃到了他的正上方,此时一掌从天而降。景衫虽然手上拿着宝剑,但看那大汉掌心泛有一层金铁之色,显然是外家功夫已经至臻化境,若用烘钢剑去硬挡,恐怕断掉的不是那大汉的手掌,而是景衫手中的宝剑。
然而现在景衫身边全都是人,不用宝剑硬挡的情况下几乎无法躲避这一掌。情急之下景衫忽然将双眼一闭,脑海中又浮现起另一番画面来。
那大汉的这一掌就好像一阵狂猛无韬的飓风,无论松柏还是劲竹,在此风面前都难逃被摧枯拉朽的命运。要想对付这样一股飓风,唯一的方法就是与之同化,也变成这飓风的一部分。
就在国字脸大汉的手掌距离景衫仅剩不足半尺的时候,景衫体内清风决疯狂运转,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风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物事,因而在修炼清风决的时候,冲霄告诉景衫要在入静之时观想山中翠竹,风中落叶,以此来感受风的流动。然而用这种办法感受到的风的流动,终究不是“风”本身。
换句话说,以往景衫所用的观想之法,也都是将对手的招式观想成风。然后按照习惯,或将自己观想成松柏,或将自己观想为落叶,总之都是在对手的招式之间飘动。这样的观想方式,虽然不能算是错误,但终归落了下乘。
清风决之所以叫做清风决,化作清风的当然是自身,而非其他人。
此时此刻,景衫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阵清风,而自己这阵清风又被大汉那掌中的飓风裹挟着,不费任何力气就脱出了此间的困境。
在旁人眼里,就看见景衫把眼睛一闭,好像已经放弃了希望。而下一个瞬间,景衫却忽然腾空而起,顺着那国字脸大汉的掌风倒飞了出去。
这大汉见景衫竟如此诡异,本就刚毅的面色更加凝重,双脚在两个士兵肩上一蹬之后又将左掌打向景衫。景衫刚刚灵机一现,对清风决有了另一层领悟,因此有意用眼前这大汉照映自己心中所想,也不顾身陷重围,竟也踩在士兵的肩上左闪又避起来。
景衫站在士兵们的肩上,脚下的士兵虽然想将他甩掉,景衫却好像脚下生根,无论如何也跌不下去。附近的士兵想拿长矛去捅他,也被景衫行云流水般的一一躲过,甚至在躲避的时候景衫双眼仍旧盯着大汉上下纷飞的手掌,似乎在他眼里除了那大汉的掌法根本没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
那大汉久攻不下,心里越发着急。他虽然不知道为何景衫一直在被动躲避,但他早已看出,若景衫有意进攻,恐怕他现在还得更加狼狈。又急又怒之下,那大汉也不知是对谁怒吼了一声:“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后大汉又和景衫过了三招,才听见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急个什么劲,再拖一会,我说不定就找到机会了,这下倒好,全让你给搅和了!”
回话的自然是那阴柔男子,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有样学样的踩着几个士兵的肩膀朝着景衫一指捅来。景衫对这人早有防备,因此也不用回头,就跟脑后生眼一般凌空作了个后滚翻,远远的落在离二人一丈开外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景衫踩在几个士兵的肩上,将几个试图袭击他的长枪踏在脚下,皱着眉问道:“你那大汉,用的分明是丐帮武功,另一个用指的,所用武功我也有几分印象。既然是丐帮弟子,为何要做朝廷的走狗?”
“他是丐帮弟子,我可不是……”那阴柔的男子听见景衫问话,竟也老老实实的回答起来。
可那国字脸的汉子听见同伴这么说,却忽然脸色大变,怒吼一声:“闭嘴!”而后双掌一前一后又向景衫攻来。
其实若单论武功,这大汉十招之内变要败在景衫手里。可现在景衫又得防着那人的同伴偷袭,又得躲避脚下长矛,又想要弄清这人来历……如此种种事情之下,景衫才和那汉子算是斗了个难解难分。
阴柔男子知道同伴的武功不及景衫,虽然他并不关心那国字脸汉子的安危,但若他同伴真被景衫打死打伤,仅凭他一人也决计无法将景衫生擒。所以那阴柔汉子权衡之下,又竖起两指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景衫以一敌二,既仗着兵刃之利,更兼他武功高强,竟丝毫不落下风。可景衫杀的兴起,却没有注意的是,在他三人厮杀的时候脚下士兵仍在不断移动,时间拖的一久,脚下的大阵也已经慢慢成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