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哭了一场后,跪别浮山,独闯江湖,从川地一路行到京都,自号“花仙子”,其时天子新登,太皇爷出宫,她一路跟踪,想要戏耍,便一直来到东境。
没想到她多次骚扰的太皇爷却会是她的爹爹——即便此时她并不全信,但心有此念,日后定要加以查明。
秦湘女破涕为笑,摇了摇头,初次感到世事果真无常,难以预料。
想去年她在白帝城里,扮作一个乞丐少年,惹事生非,不想与情义哥哥邂逅,便得尝关怀,受尽温暖。因此两人情投意合,柔情蜜意。
她果真遵照师父所嘱,与情义哥哥合练神法内功,相处数日,犹比数年,心中已经确定情义哥哥便是师父所说者,此生可托者,以此忘我相爱,互救性命,只至如今。不想他的身份有异,长相同父,实在太感蹊跷,如同梦幻泡影------
秦湘女心神牵动,再也经受不住,“啊”的一声呼叫出来,拔步望楼门纵出,想要狂奔狂喊,以解心中乱想。
武书生惊呼一声,随之奔了出去,刚近楼门,斜眼便见一轮圆月,洒落清寒之光,黯淡月辉,夹带如血之色。天
边亮起无名旱闪,无声无雷,唯独闪电,时不时照亮天际,很是诡异。
秦湘女想要奔进月色,武书生一把扯住她的臂膀,急呼:“湘儿!你休要烦恼,身世之谜,日后慢慢破解,不急在一时的。你且宽心,平心静气,不要这样。你若伤心,我也陪着难过!”
后面众女也追了出来。
秦湘女缓吐一口气息,听得武书生的言语,心中好受了些,眼神掠到他的面容上,满心含忧,不知所措。
武书生毫不以为意,伸手握住她玉手,会以暖笑,不想秦湘女双手后缩,神情顾忌。
月辉斜照阁楼,洒进石室,与烛火之光交相辉映,武书生正在宽慰秦湘女时,突听楼里一声大叫,声彻满楼,刺人耳鼓。此声既是惊惶,又是凄惨。
众人吃惊,急忙奔进楼里看时,只见烛火闪烁,莲花台上满布光辉,犹如仙女显灵,佛光在照。
光辉中天婴圣女的身躯左支右绌,扭曲变形,口里惶急而叫,令人痛苦。
黑白二蛇女被台上光辉震退老远,急声呼叫“圣姑”二字。
众人惊惶失措,感觉害怕,听着天婴圣女的痛苦之声以及沙哑嘶吼,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远远观视,不敢近前。
光影中天婴圣女的身影显得模糊,看不清楚,好似身影变大,骨骼挫响。
天婴圣女的身子始终不离莲台,只在莲台上翻翻滚滚,扭扭曲曲,口里痛吼道:“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救我,救我活命------”
众人还以为天婴圣女已经好了太多,不会发生神功反噬了,不想只是回光返照,此刻犹比刚才还要疯狂十倍,叫人惧怕。
凄惨戾叫的同时咔嚓声响,众人陡然看见天婴圣女的身形长大长高了几分,口里一直在呼:“------我不想死,救我,救我------啊,啊呀------”
黑白二蛇女吓得面色抖白,向两边闪退。
秦湘女见此惨状,感念起天婴圣女是自己的亲姑姑,顿时善心大发,玉泪滚出,一抓武书生的手道:“情义哥哥,你快救我姑姑!”
武书生“啊”的一声,问:“怎么救?”
猛见黄光大作,莲台转起,犹如飓风卷裹,呼啦一声,自后墙上撞去,“哐当”声响,砖石纷飞,后墙破开一个大洞,连着玉石莲台也一同撞进里面去了。
只听哗啦一声,仿似是有人砸进水里的声音,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奔近去看。透过墙上破洞一瞧,里面依旧是古朴石室,只是四壁上有光芒闪烁。原来石壁上镶有古朴屏风和大面铜镜,可照人影。
石室中老大一个池子,池子里面红水荡漾,居中坐定一个男人在水中,露出头部和前胸来,却是袒露上身,断了臂膀。
天婴圣女栽进池水中去,双手乱扑,周身所散光辉将红水激得四溅。
只听琴婆眼望池水中人,大叫一声,率先自石洞飞纵进去。黑白二蛇女想要阻拦,却是功力耗尽,丝毫没有了力气在身。
武书生、叶夭灼、秦湘女等随之纵进,只听叶夭灼惊骇一声道:“路叔叔?”
武书生即刻心忖道:“刚才听天婴圣女说她备得剑圣路不平在此,莫非便是此人。对了,他右臂断折,就是此人了。原来琴婆与路不平一个断脚,一个断手,都是拜对方所赐,但又相互有情,唉------”
红水逸散出浓郁的血腥味,但辨之幸好不是人血,但也不是寻常动物之血,武书生即刻“啊”的一声识辨出来道:“这血分明就是怪兽之血,傍晚我打伤了几头怪兽,闻到过这股气味的。”
路不平坐在兽血池水中一动不动,闭着双目,好似穴道被封,不省人事一般。
天婴圣女全身被血水浸染个遍,气浪翻出,血水滚沸,有摧枯拉朽之势,就要扑到了路不平身上。
红水飞溅中,众人正要抢出救人,不想一个月色身影最是迅捷,倏忽在血水池子上晃荡而过,便已抓住路不平的身子脱离池水。于此同时,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在血水中涌过,令池水滚沸不已。
路不平下身系着一条短裤,光着上身,只是满布血水,完全就是一个血人。琴婆抓住他的肩臂,落在地上,晃眼见他这幅裸露的模样,顿时脸色一羞,急忙避过眼神。
武书生知道天婴圣女体内阴气犹如汪洋,滚荡不尽。毕竟她用九阴闭欲功将上百年的阴气压制体内,自小作为天婴门圣姑,无性无欲,百二十来年狂泻而出,非同小可。
石室中依旧血水四溅,众人衣衫都被溅上血点。武书生不知琴婆为何见到路不平裸露的上身竟会难为情,顿时猜忌他们两个关系定是非同小可。
武书生飞闪到路不平身后,晃出双手滑落在他的背脊上,十指疾划,查探是何处穴道被制以及如何解法,或许是另有原因,口里一面问:“师父,敢问这位便是剑圣路不平路前辈了?想不到师父竟是当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神水缥缈,实在令人惊奇。”
他虽嘴上这么说,实际先前并未听闻过剑神水缥缈的名号,只是随口称赞一声而已,希冀琴婆听了能够高兴。
毕竟“剑神”的名头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太久,几乎没有人提及到了。
琴婆听武书生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师父”,便是因为拜学琴艺之事,但她又不曾答应过他,他径自胡乱称呼起来,有些不喜,但也不必回驳,心下领了。她虽是极力想要观觑路不平的样子,但依旧躲避眼神道:“是的,他就是剑圣路不平。我等都是女眷,解穴不便,劳烦武公子出手弄醒他。”
武书生口里道一声:“师父不必见外!”手上掇弄一阵,当即叫声“奇怪”,脱下外衫披在路不平身上,说道:“师父,天婴圣女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制住路前辈,徒儿不才,难以解之。”
众女子也奔过来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