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楚灵霄抽抽嘴角，不以为然。

“准确地说，我能看到，但是你的未来可能性太多，一直在改变。这一点，倒是和墨轩这个人有异曲同工之妙。”鱼素道，“你们两个人的命运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我才会想办法来和你面对面交谈。”

“你这个人，说话也太磨人了。”楚灵霄眉头皱一皱，“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分辨不出来，你是敌人还是朋友，又怎么和你做交易呢？退一万步说，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朋友，我又怎么能够信任她呢？”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干涉世界线前进的能力，而我也只是想要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这一切而已。无论是谁赢谁输，我都没有意见。”鱼素接话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对墨轩，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感情，原本就是难以说明，黏黏糊糊的东西。说实话，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都不太理解。”楚灵霄倒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地说道：“你要我说自己对墨轩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也无法准确归纳出来。”

“没有关系，简单说说就好。这样，我来问你你几个问题便可，你认真回答，可好？”

“那你说吧。我也烦了尔虞我诈，直说无妨。”楚灵霄半睁着眼。

“除去墨轩本身的‘特殊功能’，你觉得你如果在平常的日子里遇见他，自己会如何？”

“很难说。我一般会毫不关注地将他省略。我平时便是如此，无用的东西我不会在上面浪费一点精力。”

“真是严格，不论对自己还是他人。那么，你能不能向我说明一下，墨轩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嗯，没有什么脑子，没有什么人脉，遇事也容易冲动，不过毅力可嘉，对自己的朋友尽心尽力，平时说话有些白烂，骨子里认真得很。”

“你喜欢这样的人吗？”

“说不上喜欢，只能算是不讨厌。不过，能不被我讨厌的人也很少，他算是比较招人喜欢的吧。”

“楚灵霄，在遇见他之后，你会感觉到一种类似孤独的情绪吗？”鱼素的眼眸闪闪发亮，“像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突然觉得身边有个人说说闲话也不错的感觉。”

“这种感情，我早就没有了。”楚灵霄摇摇头，“为什么要问这个？”

“之前我曾经从某个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说法罢了。”鱼素轻声道，“遇见喜欢的人之后，世界便不是原来身边的环境，而是那个人的陪伴。”她顿一顿，“喜欢，会让人感觉到甜蜜，却也会让人孤独。”

“总而言之，这些多余的东西我都没有。”楚灵霄摇摇头，“问到想知道的地方了吗？”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鱼素伸出一个手指：“如果墨轩要死了，你会竭尽全力去救他吗？”

“会。”没有想象中的犹豫，楚灵霄直接回答道。“他活着，是我存在的意义。”

鱼素的手猛地一抖。

如果你的感情与个性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逝，最后只剩下“你”这个空壳，你会感觉怎样？

一开始，也许会恐惧，会迷茫，会诅咒这可悲的命运——然而随着自己的那些情感一点点消失，你空洞的眼眸最终不再会有温暖的闪光，当你的挚爱站在面前，你也只会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挂满泪水。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曾经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想要将自己拥入怀中，却最终连伸出的手都没有碰到自己。鱼素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梦中世界已是一片荒芜，苍白的地面上，只有自己像是一棵树木，站在阴影尽头。

自己当初……是怎样一个人呢？久远的记忆已然如同幻影，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可以询问的旁观者。她自己便是旁观者，只是所视之物有些特殊，有些庞大——只是心中的这片空白，始终不会有什么答案。

但是，在这纷乱的世界线中，却又出现了值得自己注目的东西。墨轩，这个男人就像是赌场上唯一存在悬念的那张牌，搅乱了自己视野中所有的未来。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鱼素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游戏的参与者而非裁判，这个名叫墨轩的男人总是会给她带来惊喜。

如果命运没有出错，墨轩会死在他第一次进入的远古遗迹中。然而，他却活了下来，像是在嘲讽鱼素的观测。鱼素仔仔细细地再次观测墨轩，却发现墨轩的命运，早就已经是一个时刻变化的变量，繁复的可能性即便是自己也无法理清，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一台画面一直变化的电视机，不可能看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而且，随着墨轩的行为，与他有关的那些人，他们的命运也渐渐出现了改变。这种情况意味着，墨轩是“命运”这块多米诺骨牌最初的一块，他的存在，是为了给这个时代带来改变。

而上一个带来改变的人，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鱼素终于找到了消遣的活计，在无数画面中，她找出了最关键的一帧。楚灵霄。这个女人，是将墨轩推上神坛的关键人物，也是摆渡人世界最强十人的最后一位。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这场谈话。正在失去人性的鱼素，想要明白摆渡人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同时，也对墨轩与楚灵霄的关系非常好奇。以自己的能力为交换，她想要知道楚灵霄的“某些想法”，直觉告诉她，自己一直缺少的“某些东西”，也会在这场谈话中得到解答。

结果，答案并非是关乎墨轩与楚灵霄的东西。答案只是一句话，一句鱼素已经不可能再听到的话——

“他活着，是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