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素突兀地笑出了声，随后又是一声，连成一阵。楚灵霄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鱼素，她擦一擦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道：“有些失态，请不要怪罪我。我一直以来在找的一块拼图，今天终于出现在我的脑海，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呢。”

“拼图？”楚灵霄一眨眼。

“只是个比喻，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鱼素恢复刚才平淡的表情，“听我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一定也会觉得无聊，或者我有些神神叨叨吧？你已经让我得到重要的答案了，作为感谢，现在你可以向我要约定的报酬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只是因为你与墨轩非同寻常的关系，你的命运也在时刻发生着偏差。因此，我无法看清你会问什么问题，当然也无从提前准备答案了。要是你问个难一些的，我恐怕还要费上一些时间，才能回答你。”

“那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话，而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说的假话呢？”楚灵霄像是一个正在和对手讨价还价的商人，透出一股精明：“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关系，便没有信任，对吗？”

“你说得对。”鱼素没有否认，“那你便将我当做一个算命先生，说不说是我的事，而信不信，便是你的自由。”

“有趣。”楚灵霄抱臂，“那么，就请告诉我，墨轩他现在在哪里？”

“你不是知道的吗？”鱼素微笑，“还是说，你想借此来考验我呢？”

“就算是个考验吧。请回答我。”意图被看出来，楚灵霄却没有丝毫的局促，再次坚持。

“最后一次的观测地点，是普东城外的原始森林深处。至于具体的地点，我就难以描述了。不知道这样模糊的回答，你可否满意？”

“果然，你这‘天眼’的外号名不虚传。”楚灵霄点点头，“有两把刷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和我做交易？你就不能直接想个方法，不露痕迹地干涉他人的命运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不敢。”鱼素道，“想知道我的弱点吗？”

“你会将弱点告诉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没有关系。因为这个弱点，只有我自己能够利用。”鱼素自信地抬了抬下巴，“你知道，我的能力真正的名字吗？”

“说法有很多，我不知道哪一种是对的。”

“实际上所有的说法都不对。”鱼素斩钉截铁：“我的能力并非预测未来或是洞悉一切。而是不完全的‘轮回’。”

楚灵霄的脊背突然绷紧。“‘轮回’？”

“没错。”鱼素拿起自己的茶杯：“而掌握了这种能力的我，必定会受到某些‘法则’的制约。这些‘法则’就是时间与空间得以存续的根本，我作为一个观测者，可以说是被牢牢地禁锢在这些规则中。表现在现世，这些规则的实际作用就是‘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没错。比如我为了改变一天后的未来，将一个人杀死，那么我自己的未来就必定会出现一个‘劫’，一个足以杀死我的‘劫’。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可是我听说，你当初在登上最强十人第六的位置前，没少杀人。”楚灵霄毫不客气。

“没错。那是因为，我本身就是轮回的掌控者与利用者。那些要取我性命、夺我物品的‘劫’，我也能够看见，当然，也就能够将它们延后了。”鱼素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听懂了吗？我已经在用最浅显的话说明了。”

“没必要担心我的智商，我听得懂。”楚灵霄点点头，“但是即便是你，也无法做到‘消除’这些‘劫’，对吧？”

“对。就和你想的一样，我只是将这些‘劫’延后了而已，从我开始介入轮回之后，所有的‘劫’都会一直存在下去。”

“那也就是说，你不停地将定时炸弹放在自己的身边，又不停地将炸弹上的时间调到最大。”楚灵霄看着鱼素的眼睛：“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你没有余力去调整那些炸弹，你会死的。”

“所以说是副作用嘛。有些人的命运对于这个世界过于重要，就连我想要介入，都要三思而后行。比如说你，楚灵霄，你的命运可以说是坚如磐石，要是我要做到不留痕迹地改变，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用这样‘迎合’你的方式来与你相遇了。”

楚灵霄不再说话，鱼素也做完了自己的说明，两人突然陷入了静默。良久，楚灵霄揉一揉自己的脑袋，开口道：“你倒也是耐心，一点没有藏私的想法。与其说是想和我做交易，我倒觉得你更像是来帮我的。为什么？”

鱼素施施然一笑，“人活于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没有什么帮不帮，只有做不做而已。楚灵霄，你到现在还没有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再拖下去，天罗的追兵可就要来了。”

楚灵霄看着鱼素的双眼，后者的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开始的黑色变成鲜红色，像是鲜血在一张素色宣纸上晕染而开。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漆黑而长直的发，配上这一双血色眼瞳，显得妖异而高冷，如同一团团锦簇的彼岸花。

“你……”楚灵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已经能够看见这个世界的未来？”

“坦白地说，确实，能够看到一些。”鱼素点头，“你想要知道的，是哪个方面的呢？”

“墨轩他……最后，他能够活下来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鱼素歪歪头，“你明知道对于墨轩的观测，我也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而且——一般人都会比较关注自己的命运吧？”

“所以我不是一般人。”楚灵霄淡然地一撇嘴唇：“而且我自己的命运，已经是确定的事项，无需再多关心。”

“真是洒脱。那么，便如你所愿。”鱼素闭上眼睛，缓缓道：“墨轩他现在依然留在前几日的地方，气息也……等等！不太对劲。”

“怎么了？”楚灵霄皱眉。

“墨轩的命运……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发生改变！”鱼素道，“在他的身边，因果的丝线已经层层交织，比之前的变化还要复杂！”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现在我就连查看已成定局的过去都很难！”鱼素语气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惊讶，就连她这个如同开挂的算命师也会如此惊讶：“这……楚灵霄，你这几日对他施加了什么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