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仿佛是一个大眼睛,惨白而亮,直勾勾看着中原大地。
王宫之上的瓦檐被月光照成一片明亮的鱼鳞,看上去仿佛是仙人的楼宇。
月光之下,姬段和申姜正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等着来到申姜的寝宫之后,姬段立马气势汹汹地问道:“母后,是不是姬寐生这些年对你不好?不然你为何一见到我就哭得那么伤心!”
看到自己这孩子这么问,申姜幽幽叹了一口气:“姬寐生是你的兄长,他的为人你也是知道,这人素来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但是表面功夫又做得太好,让人无话可说。他对我,也就是那样了,你应该也能想得到。”
闻言姬段忍不住也伤心了起来:“母后,是孩儿的不是,这些年竟然一直不曾想着您的处境。母后,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回京城吧,这样一来,你就再也不用受姬寐生的气了。”
申姜见到儿子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无比得温暖,说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小心,娘就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娘是一国之后,要是跟你一起去了京城,叫姬寐生的面子往哪里放?你是一个封君,却坐拥郑国最大的京城,与此同时还控制着和西鄙和北鄙,这时候我这个太后又跟你住在一起,那到底你是郑伯还是姬寐生是郑伯?姬寐生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姬段顿时有些灰心丧气:“那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一直待在制城与您相守吗?”
申姜直勾勾盯着姬段,说道:“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把伯爵之位给夺过来,自己来做这个郑伯?”
听到这话姬段心中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的母后也跟自己说起了谋朝篡位的事情?在这一路上,他心里已经想过无数次要不要谋朝篡位了,到最后,他还是勉强说服了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听到申姜的话,他心里又有些活泛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想过。”
“有这想法就对了,你父亲当年何等的雄姿英发,姬寐生比他十不足一,只有你才像极了你的父亲。”申姜不过是一个傻女人,看到的只有一个人的模样和性格,根本不去深思一个人的抱负和理想。她继续说道:“其实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资本与姬寐生抗衡了。我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只要你愿意,有母亲在制城帮助你,靠着申国馆和我拉拢的郑国大臣,帮你打开城门,你直接驱兵直入,如此大事可成!”
姬段却有些个犹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他十分看不起身材瘦弱的姬寐生,但是只要一想起和姬寐生作对,他心中又有些个隐隐的害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申姜看到姬段这犹豫不决的模样,皱眉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不成你还顾忌着你和姬寐生之间的兄弟情谊吗?要知道,当年你父王决定要战的时候,从来不错有丁点儿的拖泥带水!你应该像你的父亲学习才是!”
姬段听了申姜的话,当下一咬牙说道:“好,那我回去之后拜年开始准备,一旦兵力充足,便立马挥兵西进,到时候你我内外联合,一举将姬寐生赶出皇宫!”
听到这话申姜点了点头:“这才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
“可是……”姬段说完之后有皱起了眉头。
“可是什么?”申姜问道。
姬段说道:“当年曹国兄弟相衅,引得中原诸侯国都十分不满,我父王更是差点儿派兵去攻打曹国。如今我重蹈覆辙,会不会引来中原诸侯国的不满?到时候各国来攻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申姜脸上露出了十分欣慰地笑容:“好,当年你父亲一直说你空有一身武力,智谋去比不得姬寐生。他要是听到今天你的担心,就会收回这句话了。你看问题看得足够深远,还未动兵,便已经想到了动兵之后的种种情形,这还是智谋不足?”
听到这话姬段一头雾水,看到申姜不仅不担心反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他问道:“母后难不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申姜点了点头:“等着一会儿熄灯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
王宫之中深夜还不曾睡觉的便是还有姬寐生。此时姬寐生正在寝宫之中查看各地城池县令送来的奏疏。而这些奏疏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于西鄙的。奏疏之上把姬段从西鄙经过时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部分大小全都写了上去。
姬寐生静静看着这些奏疏,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姬段被封君之后已经快九年了,却始终不曾有过觊觎郑国伯爵之位的想法。此时他看着这些个手头这些东西,发现姬段已经开始慢慢膨胀,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早在当初姬段一路东行前往京城的路上,姬寐生便收到西鄙各城池县令送来的消息,说是姬段仗着是国母爱子,有嗣位之望便假借姬掘突的名义说在姬掘突驾崩之前,已经将西鄙北鄙之地都封给了他。各地县令闻言也不敢反驳,表面应承着,暗地里却把姬段的言辞都告诉了姬寐生。他们原本想着姬寐生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勃然大怒,谁知道姬寐生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让西鄙北鄙各地的臣子都假装服从姬段的命令。众县令虽然搞不懂,却也一直听着姬段的话,也随时跟姬寐生汇报着姬段的消息。
祭足姬吕等人担忧的一国二主问题,竟然是姬寐生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