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段听到姬寐生突然要召唤他,心里总是有些抗拒。每次想到姬寐生,他便会想到姬寐生脸上淡淡的笑容以及那种极为慈悲的兄长的眼神。这让他觉得有些个害怕。
看到得到制城方面的通知以后姬段一直很是不开心,府上便又臣子向姬段进言说道:“公是否担心前往制城之后惨遭不测?”
姬段闻言皱了皱眉头:“惨遭不测?此话怎讲?”
那禁言之人看到姬段似乎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便又说道:“王上,你难道还不知道现在您与制城方面的关系吗?京城百里封地,再加上西鄙卑鄙城池,您俨然是我们郑国有一个君主,隐隐已经形成了与制城东西对立的局面。如此局面,郑伯他能够不对你起疑心吗?”(注,鄙有二意,一是周边地区,二是春秋时期行政单位,五百户为一鄙。这里西鄙取前者意思,谓之郑国西部北部。)
听到这话姬段心里一惊,难以置信道:“有这么严重吗?”
那臣子看到姬段一脸慌张的模样,立马便笑了:“公何必担忧?如今您的实力恐怕不必郑伯逊色,依臣之见,不如直接挥兵西进,定可以取而代之。”
姬段此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此时听到这人这么一说,仿佛是心中洞开了一扇大门,那种谋朝篡位的想法一经产生便再也遏制不住了。这几年姬寐生登基之后,面都外部国家的挑衅,总是一昧地采取绥靖政策,偶尔遇到特别小的诸侯国才敢直接发动战争,这让姬段一直看不下去。他觉得姬寐生应该像姬掘突年轻时一般勇猛善战,如此才能配得上郑伯整两个字。然而以前他也只是背地里跟自己的臣子说说姬寐生的坏话,不曾想过自己的话给臣子们听了是什么样的态度,更不曾想着要真的对姬寐生做些什么。但是现在,他突然就觉着,要是自己当了郑伯,整个郑国岂不是会更加地威风?
想到这一点,姬段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随即问道:“那你说这一次姬寐生他喊我前去制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臣子说道:“恐怕郑伯他是忌惮您的实力,想要把你拘禁在制城?”
姬段皱着脸好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会,毕竟母后还在制城,他要是这样做,母后一定不依他。”
那臣子听了这个解释,竟然也没有反驳,反倒是点了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郑伯虽然对您不满,但是您并不曾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而且他对于太后十分顺从,在诸侯国中素来享有孝顺的名声。有太后在,他倒是也不敢对您怎么样?”
姬段点了点头:“那我便去制城走一遭。不过我还想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觉得,制城方面会觉得我有谋朝篡位的嫌疑吗?”
“主公,西鄙北鄙二地于郑国至关重要,而西鄙更是连接制城与京城的重要渠道。西鄙人若是听从于您的命令,您想要拿下制城,简直是易如反掌郑城东部和南部的兵根本来不及调动,您的军队便已经到了制城。眼下如此形式,谁人不会猜测您的用心呢?”
姬段连连摇头,他可真是从来没有什么用心的。
“这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别怪我不顾及旧时的恩情。”
“臣明白。”
……
等着前往制城的路上,正好是九月今秋,田野里一片丰收,一路从西鄙走过,各地县令都纷纷向他请安,献上各地的特产美食。这让姬段忍不住开始猜测,若是自己真的用这些地方的兵攻打制城,会不会真的成功呢?
在一片赞誉殷勤之中来到制城的时候,多年不曾见过自己儿子的申姜亲自走出城门来迎接,看到姬段之后申姜立马就冲过去抱住了姬段,哀声哭了起来。姬段被申姜这么一抱,心中立马猜测万千,难不成是姬寐生对申姜并不好?心中虽然如此猜测着,可是当着诸多大臣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发作,只能握着拳头把申姜给抱紧了。
这时姬寐生走上前来,说道:“秋风起了,外面天凉,咱们回宫去再说吧。”
等着回到制城王宫之后,一家人用过晚饭,姬寐生在席上问了问姬段这家年在京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言辞之中多是兄长的关怀,这让姬段只觉得鸡皮疙瘩满身。一个人格独立,经济独立的人在承受别人的好意之时,总会觉得有些尴尬。而姬段这样一个崇尚武力有大男子主义的人更是受不了姬寐生婆娘一般的殷勤。听到姬寐生问他这么些年来为什么不来制城看看他,是不是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想他这个兄长的时候,姬段真想要告诉他,自己巴不得永远不见到他……
饭后姬寐生本来想要和姬段单独谈一谈,只是姬段却不乐意,直接跟着申姜去了后宫。而祭足和姬吕等人从王宫出来之后却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些个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祭足直接说道:“这姬段真是不知好歹,刚刚在餐桌上你们没有看到他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王上对他和颜悦色,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仿佛是一句话也不想跟王上说。我真是看不下去,也不知道王上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素来与祭足政见不合的姬吕也点了点头:“王上对姬段实在是太过于仁慈了。你们是不曾看到,他一路从京城西来,路过西鄙诸城的时候,那排场简直像是郑伯亲临视察各地了。这姬段,绝对是我们郑国一大祸患。王上要是不早作安排,迟早要吃亏的。”
祭足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止一次向王上说过这件事情了。可是王上就是不愿意,我真是没办法了?”
“就像别人没有说似的。因为这事儿,我都被王上给大骂过一次。咱们郑国这大夫,谁不曾跟陛下说过?”姬吕说道。
这个时候走在最后面的上大夫子封怯生生点了点头:“我还没有跟陛下说过这事儿。”
祭足和姬吕很是诧异,郑国三个上大夫之中,子封平素里话就最少,只是这么多年来,都不曾上疏请求减少姬段封地的人,竟然不包括子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