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所为何事,难道你们不知道么?”景衫看见纪云那一副假惺惺的表情,更生三分厌恶。
纪云一看这人面对上百人的围困,竟非但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分明是不将这些寻常喽啰当做一回事。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有人自信到不把百十来个人放在眼里,又觉得眼前这家伙多半是在虚张声势。纪云虽然是这阴风山阴风寨的大寨主,但平时山寨里面的事情多由军师孔暨决定。几个时辰之前山前的暗哨看见景衫压着山前客栈中的四个兄弟上山,因此孔暨断定四人必然会领着景衫从阴风谷上来,所以早早地布下了埋伏。
并且这埋伏还分作两部分,一半由大寨主纪云带着,守在谷口,以绝景衫退路。另一部分却由孔暨领着留在山寨之中严阵以待,就等着景衫闯入寨子里好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纪云刚才看见景衫在谷口迟疑许久,以为他看出了端倪想要逃跑,所以就早早地带队现身,是以孔暨现在并不在纪云的身边。
纪云现在看着景衫一头雾水,山寨之中的孔暨又何尝不在拍腿叹息。他和纪云不同,当初纪云要派人去偷景衫的踏霁之时,孔暨就是咬死了不许。原因无他,今年已经五十有六的孔暨明白,这江湖上讲究的是什么样的人骑什么样的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骑着踏霁这样的骏马的人,肯定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阴风山惹得起的。
而且看着年轻人也就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估计不是那个名门正派家的嫡传弟子,就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孝子贤孙,总之背后势力一定惊人。所以说孔暨怕的倒不是这人本身,而是他身后的势力。
但好巧不巧今天白天在山前看见景衫起码路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纪云自己。昨天也不知怎的,纪云忽然说山上苦闷,要和孔暨等几个首领一起下山玩乐,可偏生刚到山前就看见景衫起码飞驰了过去。
纪云也是爱马之人,其胯下白玉狮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然而比起踏霁却就总觉得稍逊一筹。因此纪云当时虽然被孔暨拉住,可回到山上后却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得了景衫胯下的坐骑便不安心,于是偷偷遣人去将马给盗了过来。等孔暨在山上看见纪云骑着此马耀武扬威时,却早就为时晚矣了。
也正是因此,孔暨才下令山前山后加紧盘查,才看见了景衫压着四个兄弟上山。之后孔暨又安排下天罗地网,为的也只是不让景衫有逃跑的机会。按照他的想法,左右是要与景衫结仇,与其不干不脆,不如斩草除根。如果景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谅他背后的势力也猜不到是阴风山所为。
可人算不如天算,孔暨是万万没想到纪云竟然就这么将阻截景衫退路所用的伏兵给弄到了明面上。只好一拍大腿说了句“竖子不足与谋”后带着手下的喽啰从寨子里冲了出去。
抱怨归抱怨,眼下的首要任务肯定是让那匹宝马的主人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因此孔暨见纪云似乎还没动手,以为他又犯了平日里惺惺相惜的毛病,想和眼前的年轻人套套近乎什么的,于是大喊道:“大寨主,为何还不动手?!”
纪云听了叫喊,终于回过神来,心想反正无论这人多大能耐,就是折进去一半的弟兄,只要得了这匹宝马也就不亏!于是乎将手一摆,说了声上,潮水般的山贼当即便向景衫涌去。
若是没经历过皖南五畜那一战,或许景衫还会慌乱一下。可眼下景衫看见一群乌合之众过来送死,不过是哈哈一笑便拔出剑来原地划了个圈。景衫臂长三尺有余,加上五尺来长的一把烘钢剑,也不见他如何动弹,似乎就是随意在原地转了一圈,身旁方圆一丈之内便已经染遍了鲜血。
那些毛贼一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有起码十几个兄弟身首异处,哪里还敢上前送死?纪云虽对景衫的武功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也没想过眼前的年轻人分明比自己还小一点,可竟然强的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你……”纪云伸手一指,还没等说出话来,就看见景衫脚步一动便将脸贴在了他的面前。纪云刚想问他这是何意,便觉得自己离景衫的脸越来越远,而且视线的角度也有些不对,就好像是在空中往地下看似的,只能看见一个个头顶而看不清兄弟们的面容。
然而一个个头顶的中间,只有一个人比较奇怪。那人虽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腔子里却不住的往外喷着鲜血,看不到头颅在何处。
“对了,我就是那个头颅啊!”纪云忽然想起,这个喷血的腔子前站的不正是宝马的主人,自己刚才想必是被他一剑斩落了头颅而已,可笑自己竟然到现在才想到。
在之后纪云双眼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景衫斩落纪云的头颅也不过是一个刹那间的事情,之后景衫也不等头颅落地,手上烘钢剑寒光再闪,又有无数的头颅飞升而起。等到那些山贼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景衫身边一丈之内又已经没有了活人的身影。
到这时孔暨方才带队到了纪云这队人的附近,他们被人群挡着看不见其中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一排排的头颅飞到天上,因此更觉恐惧。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就看见本来层层叠叠围在景衫身前的山贼便如水银泻地,忽然分散开来,向着四周的森林中涌入。
景衫见人散去,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如出闸的猛虎入水的蛟龙一般,专挑人多的地方冲杀进去。这些山贼既然要住在这里,当然得把附近的树木都给砍光,于是一时间竟无人逃得出景衫剑下。
但见景衫宝剑过处动辄尸首遍地,一把杀人不见血的烘钢宝剑被都鲜血染得通红。到后来有跑的快的或者景衫来不及追的终于到了森林旁边,刚想松一口气就见景衫腾空而起,仿佛催命的天神一般落在自己身前。紧随其后的便是几颗头颅升到了空中。
杀到最后,阴风山上一伙盗贼十不存一,有些本来进了林子的,一个不小心也被景衫随手打出的铁莲子夺了性命。倒是那军师孔暨见机的早,看见纪云头颅飞起那一瞬间便知道这个人绝非自己惹得起的,头一个就逃之夭夭了。
景衫开始上山时本想着取回马匹也就罢了,最多惩戒一下匪首,可不知怎的就大开了杀戒。此时看着满地尸首终于回过神来,将右手扶在额前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有说不上来。
此时山上一个活人都见不到,景衫才后悔起来为何连个活口都没留,弄得现在找马反而成了个麻烦事。阴风山上虽然不大,但总归是个山头,若这伙山贼将踏霁给藏了起来,也不见得那么容易找。
这里的房屋显然都是山上给人准备的,里面别说是马了,就连一块马粪都没有。景衫找了半晌忽然想起,既然是存放马的地方,必然要有草料,草料队再怎么样也比一匹马容易找到。
所以找过了这一片房屋,景衫便三两下跃起到空中,踩在了此间最高的一棵树梢上。到了上面果然看见附近还有几处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面多半是盖了房屋,做谷仓或者仓库只用。
放眼看去还有两片地方堆着草料,其中一片较大,而且料草也粗略的堆在地上。另一处虽小,但料草拜访明显较为用心,而且也精致许多。景衫略一思索,便向着那处小些的草料堆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