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是景衫驯服了黑店里的四个伙计,驱着他们来寻这阴风山。早前景衫曾路过此地,乃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坡,也不知到底哪一座才是阴风山,可眼下真到了阴风山脚,却不需要人指引便能确定,此地定是阴风山无疑。
你道这是为何?乃是因为此山脚下有一块天然的峡谷,人站在峡谷之前便觉山风悠悠穿过,使人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凄凉之意。而且这股山风寒气逼人,若没什么内功根底,或者气血衰弱者在这吹的救了,不免要受些五劳七伤的苦楚。
饶是景衫内功深厚,偶一吹到此间阴风还是不免打了个寒颤,更别说那四个伙计。景衫走在他们身后,只见得他们四人一个个裹紧了衣服,走路时都在瑟瑟发抖,疑惑道:“你们这帮盗贼就盘踞在这里,平日还哪用别人来剿,这股风吹不就把你们都吹出寒病来了?”
“壮士有所不知。”那客栈掌柜模样的人听见景衫发问不敢怠慢,当即回国头来道:“咱们大寨主聪明过人,早早地发现了这片宝地。此间乃是山后阴风谷,也就是此山得名的地方。前面还有一片断魂崖,几乎垂直于地面。寨主他们先行从这里进山,而后在断魂崖上垂下吊篮来,平日里我们上下山都是走山前的吊篮……”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景衫便明白过来,想来是这些人怕受自己连累,不敢明目张胆的带着自己上山,于是故意带他来后山。这样一来这既能说明这四个人没有欺骗景衫,又能依靠后山这股阴风削弱一下他的内力,最关键的是只要他们不给景衫送到山上,就算景衫上了山也没人知道景衫是他们四个带上来的。
不过景衫对此也不在意,反正这点阴气虽然会使他身体不适,但只要离开便能马上恢复,根本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又走了几步,阴风愈加强烈,景衫也看出前面的四个人已经开始受了些内伤,便站定道:“这上面便是阴风寨了?”
四人以为是景衫看出他们辛苦,有意饶过,便赶紧殷勤道:“没错没错,顺着谷口直走,出谷后便能看见山上兄弟们的住所。”
景衫闻言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到了这里,便不需要你们几个带路了……”可还没等那四个人感谢的话说出口,景衫便又接着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一定要让你们四人一起过来带路?”
其余三人还在面面相觑,那账房先生模样的早上前一步道:“无非是怕我们去给山上报信罢了。”
“不错!”景衫一笑:“我本有心在此放你们回去,可方才听你们说前山还有个便宜的上山法子。若我就这么放你们走了,可保不准你们不会去山前报信。”
“这……”那掌柜模样的听闻此言,恨不得先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可眼前的机会总不能就这么错过了,于是一咬牙道:“壮士若信不过我们,不妨找块背风的石头,将我们绑了……”
“那也太麻烦了。”景衫不等掌柜的说完,便打断道:“而且我上哪去给你们找绳子去?”
言自与此,便是再怎么蠢笨的人也听出了景衫言语中的杀意。那小二打扮的急道:“大侠当时可是答应了我们,只要带你上山,便饶了我们的性命!”
“是啊。”景衫点点头,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江湖上信誉为先,说出的话便如泼出的水,是万万收不回来的……不过还好,只要你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我食言而肥的事情了!”
四人刚刚露出的一点笑意当即凝结在了脸上,又听闻景衫缓缓说道:“反正诸位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平时估计也不会和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如今就算被我骗了,也不过是求仁得仁,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都说狗急跳墙,哪怕是四只兔子被逼急了还得咬你一块肉下来,何况是四个开惯了黑店的强人?四个人手上虽没了兵刃,但也多少还藏着些细小的暗器,景衫话音刚落,就看见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身上仅剩的东西给扔了过来。
那小二模样的掷出的仍是两枚梭子镖,作掌柜打扮的扔出来的则是数枚铜钱镖,账房先生手里扔出几枚算珠,却是刚才算盘被打坏后现捡来的。那刘胖子一贯不会用暗器,这时候情急之下也无法可想,竟掏出钱袋里仅有的两枚元宝丢了过来。
丢过了暗器,四个人掉头便跑。他们本也不指望这几个暗器能伤到景衫,只求能阻景衫一瞬,而后借着山中地形掩护能逃一个算一个罢了。
要说这些暗器,别说是力道大小,就连最基本的准头都不能保证,也就是能用来吓唬吓唬人。因此景衫连躲都懒得躲,只是也从怀里掏出四枚铁莲子一掷。就听叮当两声,唯二的两枚有可能打到景衫身上的暗器应声而落,之后四个莲子两前两后,分别打在四人的后脑之上。
按照景衫现在的内力,莫说是打在后脑,就算将铁莲子打在随便身上那个地方也是一下一个透明的窟窿。因此只见四个人脑后血光一闪,便都面朝下趴在了地上,眼看是都不能活了。
杀了这四个杂碎,景衫也懒得去将铁莲子捡拾回来,再加上阴风实在犯人,因此景衫又裹了裹衣服便赶紧往前去了。他们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天色更是隐约有些放亮。等天色明朗起来,山上哨岗必然增多,景衫虽然也不怕区区几个毛贼,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加紧脚步之后没多一会,景衫便出了阴风谷。想也知道,这总谷口只不过是山峰夹角而成的,是以肯定不会太长。出谷之后景衫果然看见前面有一片空地,地上约么五六排房屋,房屋的中央还立着一根旗杆,上挂着一张“阴”字大旗。
看见这么百十来个毛贼还装模作样的弄了这么杆旗子,景衫心说有趣,因此也没多想,就准备直接摸进去,先问清了踏霁被藏在哪里再说。
刚走出十几步,景衫才觉出不对。这谷口好歹是唯二能够进谷的路径,任凭山贼再怎么蠢笨,为何会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可此时再反应过来未免有些晚了,两侧的山峰中不知何时已经藏满了山贼,看见景衫脚步停顿,一声呼啸便齐齐的跳了下来。
景衫一回头,果然看见早有人封住了自己退路,不知多少贼人层层叠叠的已经将自己给包了起来。看不出对方人数这也怪不得景衫,毕竟他是从中心往外看,自觉地四周齐齐刷刷的都是人头。在这种情况下,一百个人和一千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望无际的人影。
若是几月之前,景衫或许还会有几分紧张,但经历过与皖南五畜的一战之后景衫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在面对武功高到了一定程度的敌人时,人数优势便已经不算是优势了。
巧的是他景衫的武功,已经高到了一定程度。
因此当阴风山大寨主纪云看见景衫脸上这幅无所谓的表情时,心里反而生出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强行围杀景衫的准备,此刻心里去打起了鼓,走出人群想着景衫一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侠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