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猜测的果然不错,这座山上由于贼人数量比较少,所以并没有开辟太多的住所,住人和养马的地方自然也就分开。
那处大些的草料堆平时是用来供应十几匹山上的劣马用的,由于阴风山上山下山多要用到吊篮,所以马匹来回不易,山上也就没有准备太多的马匹。至于那座小些的料草堆,平时则是专门用来供应纪云那匹爱马“白玉狮子”的。
然而今天纪云得了踏霁,对其喜爱更胜白玉狮子两分,于是特意将两匹马共同养在了同一个棚子里,因此景衫赶过去之后除了自己的踏霁外就还看见了另一匹比之踏霁也并不逊色的宝马。
这匹马通体雪白,从鼻尖到马尾乃至四个蹄子上也没有一根杂毛。难得的是马头硕大,马鬃也十分茂盛,远看就像头狮子一般。景衫赶到时踏霁和白玉狮子正同在一根槽子里吃食,看见景衫来了,踏霁只是抬头打了个响鼻就又低头吃了起来。
景衫虽不会相马,但马的好坏还是能看出一点,而且看样子踏霁和这匹白马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就起了将它也给带走的心思。
“你这小子,我在那边为了你拼死拼活,你这到安逸,还和新朋友吃起饭来了?”景衫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在踏霁鼻子上摸了摸。踏霁似乎很嫌弃景衫的手,不等景衫的手碰到自己就赶紧甩了甩头。
倒是一旁的白玉狮子,似乎心有所感,知道自己的主人死了,口中哀泣两声。踏霁见白玉狮子交换,抬起头用下巴蹭了蹭它背后的鬃毛,白玉狮子也很通情理的将头低下,便于同伴“抚摸”自己。
景衫一看更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我倒成了坏人了?”
踏霁将头收回来,冲着景衫又打了个响鼻,最后再低下头把槽子里剩下的一点草料吃完了才将脖子一扬,示意景衫可以带它走了。景衫解下了踏霁的缰绳,又想去解白玉狮子的,白玉狮子知道眼下生死大权都在别人手里,也不敢放肆,就低眉顺眼的任凭景衫牵起了自己的缰绳。
刚将二马解下之后景衫本想直接骑上踏霁回去,可每每自己想要跨到踏霁背上,踏霁就左蹦右跳的不让。景衫再一回想起之前他用沾了血的手碰踏霁时它的反应,终于明白过来:“你是嫌我身上的血脏?”
踏霁闻言咧咧的叫了两声,看来颇为得意。景衫虽气这马骄横,但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转眼去看白玉狮子。这白玉狮子通体雪白,若自己骑上去免不了被染红,而踏霁本就是红的,染上了血也看不出来,所以若非逼不得已景衫本不想浑身鲜血的去骑白玉狮子。
但是白玉狮子之通灵丝毫不落踏霁之后,看见景衫转头看向自己,知道是有心要骑它,赶紧将脖子一低,示意景衫可以上来。景衫翻身上马之后拍了拍白玉狮子的脖颈,又看向踏霁道:“你看看你这朋友,再看看你自己!”
踏霁对此也不理睬,昂着头就向前去了。
景衫看见自己身上的血污沾染到了白玉狮子,心下不忍,忽然想这里既然有盗匪盘踞,那山间必然有水源存在,于是低头问道:“大白马,你可知道这山中水源在何处,不妨先带我过去。”
白玉狮子闻言,抬头叫了一声就算答应,四蹄纷飞就跑了出去。踏霁在后面愣了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白玉狮子就带着景衫到了一处清泉之前。景衫看见泉水清澈,心中欢喜,便从马上一跃而下将衣服裤子一股脑的扔进了泉水里。之后景衫回头看见白玉狮子身上满是血污,又回去拉住了他颈前的缰绳:“来来来,刚才给你身上都弄脏了,我来帮你刷洗一下!”
白玉狮子见景衫没有恶意,便也顺从的跟了进去。景衫先生在水中将自己身上都给打湿了,就开始给白玉狮子洗刷。眼下景衫手中虽然没有专门给马刷洗用的物事,但他双手只在白玉狮子身上一放,内力缓缓震动,便将白玉狮子身上沾染的血污给震了下来。
这边厢景衫给白玉狮子洗刷的不亦乐乎,那边的踏霁却生气了起来,忽然纵身一跃进了水里,溅的景衫满头满脸都是水花。
“你干什么?”景衫用胳膊擦了擦眼前的泉水,略带怒意的问道。
可踏霁丝毫不管景衫是否生气,便将身子往他和白玉狮子中间挤去。这个泉水本就不大,经踏霁这么一挤,白玉狮子整个身子几乎就要上了岸。偏生这白玉狮子性子不似踏霁暴烈,眼下又是“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低着头一贯忍让,模样颇为可怜。
景衫看着踏霁一味地欺负白玉狮子,知道它是心生嫉妒了,因此也不知道该不该对着踏霁发火。踏霁毕竟跟了景衫一路,而白玉狮子不过是今天才刚刚见到,是人的心里就难免偏心,再加上景衫自觉今天也有些冷落了踏霁,因此只得去好言好语道:“你那朋友驼了我一路,身上全是血污,我才帮它擦洗。你这身上有没有沾染到什么脏东西,挤过来却是要做什么?”
踏霁哪管这个,费咧咧的叫了几声以表不满之后,便又饶了一圈重新站在景衫身前,倒像个市井间的泼皮无赖。
景衫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踏霁这一身火红的皮毛也用泉水刷洗了一番,离远了看去却像是天边的红云一样。踏霁身上干净了,才过去将白玉狮子赶了回来,让景衫帮它把刚才不曾清理干净的血污刷洗一下。
等到两匹马都光洁一新,景衫却已经累的双手酸软。之后还得在泉水里将自己的衣服浆洗了,拿到旁边两块大石上阴干。
虽然凭借现在景衫的内力,烘干几件衣服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一来现在景衫有些累了,不想再无端耗费内力。二来反正也不差这半天左右的时间,三来景衫经过刚才一战,总觉得对自己的功法理解更深,想要趁此机会好好修炼一二。
前文曾说过,景衫自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以来,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练功。此番心有所感正是练功的绝佳时机。想景衫首次悟得清风离情诀时也是在这样一个泉眼旁边,这次正不知又要有何感悟。
双眼一闭,景衫立刻入静,内视自身却觉得空无一物。慌乱之下景衫按照清风离情诀的路子先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又按照炙阳离情诀的路子运转了一个小周天,都觉得内力运行丝毫无碍,而内视之中却仍空无一物。
而且隐约之中,景衫发现自己内力运转速度非但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甚至还加快了三分。如此一来景衫便不再多想,左右内功运转无碍,看不到什么也就看不到什么吧。
俗话说山中无日月,景衫许久不曾修炼内功,这一次一练便是六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身旁的踏霁按捺不住嘶鸣起来,才将景衫打断。
景衫起身一看,旁边的一副早就干透,踏霁将一只马蹄踩在上面,似乎是怕山风将衣服吹走。白玉狮子安静的站在一旁,看见景衫起来也不叫嚷,只是拿眼睛望向了这边。
踏霁见景衫起身,便将蹄子抬起,吧嗒吧嗒的走到了一边。景衫过去捡起衣服穿上,去顺了顺踏霁的鬃毛,然后想去骑白玉狮子下山。没想到踏霁见他走动,竟又绕到了景衫身后,将头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