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长春宫里,听完了子辕的陈述,雪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狂笑起来。不知何时,她已晓遥当做了第一大敌人。或许是因她仙姿玉貌而自己丑陋不堪?还是因她集宠一身而自己独守冷宫?个中缘由连雪娇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谁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谁就是自己的冤家对头。
“哼!”止住了笑,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下来,“这可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可不是!”一旁的子辕满脸阴森,“虽说景仁宫那个可怜虫已下了葬,可这事情还没算完!”
“哦?这话怎么说?”听弟弟话里有话,雪娇来了兴致。
子辕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道:“她此番可是犯了众怒。按照大越祖制,祸乱宫廷可是杀头的罪过。像她这般不检点的,更是罪上加罪。我已联合了周博等几位大臣,联名给皇帝上书,要求严惩遥嫔和陈氏一族,绝不姑息!”
雪娇赞赏地看了看弟弟。她忽然觉得子辕就像一个猎人,任凭野兽如何狡猾,哪怕是藏于九天之上他都能找出破绽进而给予它们致命一击。
“可是皇上会保着她的。”想到一直以来中元对晓遥的宠溺,雪娇倏地黯然。
子辕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会!皇上对她早已腻烦,不似往常那般亲热。我听内务府的一位公公说起,皇上已经两三个月没去夏宫了。”
雪娇眼前一亮,心中陡然无比期盼:“这么说那小南蛮子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不死也得被赶出宫去。”
“最好让她永远都回不来。”忽地眼露凶光,雪娇咬牙切齿道。
微微颔首,子辕暗忖姐姐有时比自己还要狠。也难怪,守了这么多年活寡,谁还会心平气和呢?
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道:“要是有位至亲之人去劝说皇帝,此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雪娇点点头,赞同子辕的说法,可那个至亲之人是谁呢?他会不会去劝说中元?劝过之后,中元会不会听从呢?思来想去,她心中犯了难。
隔墙有耳。
二人说的话被刚刚练完功回来的家煌听到。他知道母妃和舅舅十分痛恨陈氏一族,便擅自决定去劝说父皇,无论如何也要让母妃如愿。
英华宫暖阁,中元一脸愁云。看着眼前的奏章,他心中打鼓。这封由黄子辕联名周博、王文通和其他几位重臣的上书让他着实犯难。他们请杀晓遥的言辞极为恳切,更是有理有据,甚至不惜搬出祖宗先帝的故事来,自己即便想袒护也并非易事。
荣儿!你为何要吞烟自尽呢?这可是一死两命啊!他懊恼不已。正出神间,他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原来是家煌。
稳了稳心神,他长出一口气:“是家煌啊!你怎么来了?”
“儿臣知道父皇这几日心烦意乱,特来给父皇解宽心!”家煌瓮声瓮气的说道。
中元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黑黪黪的儿子,一脸的疑惑。
“解宽心?解什么宽心?”
家煌忽然沉默了。他的神情不似刚进来时的信心满满,开始变得底气不足。他把头扭向一边,用力吸了几口气,颤巍巍地说道:“儿臣……儿臣愿为父皇行万难之事!”
什么万难之事?中元觉得家煌今日神叨叨的,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片刻,他忽然缓过味来,不由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谁要你多事!”喘着粗气,他随手抄起砚台使劲向家煌掷去。
家煌躲闪不及,额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血顿时冒了出来。他捂住脑袋,落荒而逃。在即将跑出暖阁的一刻,他听见身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怒吼:“你和你那糊涂娘一个德行!你们最好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怎么下手这般狠?”红着眼睛,雪娇一边给家煌擦洗伤口一边心疼地说道。
“啊!轻点!”身子微微往后一闪,家煌仿佛被触痛了。
雪娇见儿子呲牙裂嘴,差点流出眼泪。一旁的子辕不住地摇头。他是希望有个皇子什么的去劝说皇帝杀掉遥嫔,可那个人绝不能是家煌。子以母贵,虽说姐姐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可毕竟不受待见,因此家煌在皇帝心中也就没那么重要,再加上他不爱读书,亦不会说话,冒然劝谏必定适得其反。
家煌毕竟皮糙肉厚,虽然流了血,但好在未伤及内里。雪娇用纱布给儿子包扎好,脸上尽是难以消退的怨气。
“虽说是君臣父子,打两下没什么,可像这般不顾及情面的爹也是世间少见!”
这句牢骚把子辕吓得够呛。他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四下看看,见周围没有外人才又放心坐下。
“姐姐莫胡言乱语!传到皇上耳中可怎么得了?”
露出一副怒气未平的样子,雪娇又看了看家煌,长叹一声:“我并非因他打了孩子而怨恨,只是他为君为父,总应一碗水端平。试想,今日若是换做家灿、家燃甚至家燊,他还会下这么重的手么?”
子辕见姐姐说的有理,不禁频频点头:“要说皇上对这几个孩子确实过于偏心了。我听说上书房的几位师傅说,皇上每次莅临,对太子和三爷都是慈眉善目的,唯独看见家煌,总是凶巴巴的模样。”
“哎呀!”忽地,家煌的伤口又疼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捂住,心中更是苦楚。若要说皮痛肉疼,难以忍受,而心里面的伤痛比之更要大上百倍。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讨厌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不爱读书吗?这么多年,自己也隐约听见风言风语。许多人都说自己只不过是父皇和母妃意外的产物。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望着镜中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家煌忽觉心中有一颗仇恨的种子正在不露声色地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