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建筑,一楼是一个类似于以前银行,或是便民服务中心的办公区域,有着许多个窗口,窗口上方挂着各种标示的吊牌。
阿丽将我们带到一个标示着“幸存者入境登记”的窗口前,里面同样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冲了我笑了笑,示意我站到一个桌面直立的摄像头前,“啪”地给我照了张像,然后就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请填写一下您的个人信息。”里面的女孩从窗口处推出一小摞打印纸张来,往我身后一指李藏他们,接着说到:“他们也可以先填着,如果你们还带着之前的证件,就不必填写,直接将证件给我扫描一下就行。”
我拿起纸张一看,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条目,姓名年龄之类的。见我有些迟疑,阿丽从旁边凑过来跟我解释到:“这是一个必要的流程,我们会将你的个人信息与真人照片组合,然后在电脑里生成一个随机但却独一无二的条码,凭借条码再打印出一个身份卡片给你。”
说到这里,阿丽索性转头看着我们所有人说到:“这张身份卡片是你们在这里生活和接受管理的唯一凭证,事实上,在往后的生活中,这张身份卡片也是不可或缺的,你们稍后便会知道。”
“等等!”我抬手打断阿丽说:“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因为从外面见到你们的人开始,我几乎就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我想郑重声明一下,我们这些人,是因为没有办法过河,沿着河走才一直到了这里。我们并不打算久住,顶多在这呆上一两天就会离开,所以,可不可以免去这些复杂的流程。”
阿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我原本以为她是在想办法要强制性的留住或者控制住我们,便略微带着硬朗语气地问她:“怎么?不行吗?”
“噢!当然不是。”阿丽马上恢复了笑容向我解释到:“去留的选择全凭你们自己的个人意愿,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还是有人想回到外面那个死亡的世界中去,不好意思失礼了。”说完,她转头对窗口里的女孩说到:“那就这样,先给他们办理临时的卡片。”
里面的女孩点了点头,看着我说到:“即使是临时居住,我们也需要您的基本信息,麻烦您还是填……”她话还没完,我就听见身后刘娅激动的声音传来:“谁说我还要走?!?我打死也不会离开这里了,你们有事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有病!”
说着,她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推开,抓过一张表格趴在窗口前“唰唰唰”地填了起来。阿丽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你们,这是……”我冲她笑着摆了摆手,转头看着其他人,非常诚恳的说到:“还有谁想留下的,直接办理长住的卡片就行,不用有什么顾虑。”
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肖似乎想说什么,忍住了没说。徐芳迟疑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句:“我也想留下。”我冲她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李藏和瞿蕊,李藏抿抿嘴说:“我还用问吗?”瞿蕊一切都是听他的,虽然看得出她也有些想留下,但李藏的这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说话间,刘娅的表格已经填写完毕,她“砰”的一声将表格拍在窗口上,转过身来,一边往后走一边分别重重地指了一下我和李藏,嘴里忿忿地说到:“有病!白痴!神经病!!”
我看着阿丽笑了笑说:“没事,你们就给她办理长住的卡片吧。”说着,我也抓过一个表格来,只在上面写了“古晓山”三个字,将表格放回了窗口上。
阿丽有些为难的说到:“是这样的,因为你们是同一拨人,即使意见有分歧,我们也暂时只能按一个批次来管理,所以只能统一给你们办理暂住的卡片。对不起啊,我们这里人太多了,不这样的话很难有序的管理。不过没关系,等你们有人要走的时候,我们就会将你们的资料分开来处理,想留下的人依然可以留下。”
我点了点头,刘娅又骂了一声“神经病!”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发起闷气来。
每个人挨个填好表格递了进去,里面的女孩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我们就拿到了自己的卡片,硬塑料材质的,上面印着我们即时的照片,打印着名字,名字下面有一串条码,简单明了。
阿丽正招呼着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走回到窗口前,向里面的女孩问到:“我想要找几个人,他们可能来过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女孩还是很热情的笑着说:“您如果需要找人的话,请到那边的窗口……”说着,她伸手指向远处的一个窗口,想了想,又放下手说到:“算了,我现在事情也不多,你给我姓名吧,我直接帮你查一下。”
“谢谢!”我抓过一张表格来,翻过背面,拿起笔循序写了下去:褚慧,方桐,杨承华,徐峙。想了想,又加了两个:黎阳,顾小峰。
女孩对照着名字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头对我说到:“这些人一个都没有,你确定他们会来过这里吗?”我摇着头抿抿嘴说:“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问一下,谢谢你啊。”
“不客气!”
走出这个办公大厅的时候,阿丽对我说到:“可能你要找的那些人,也和你一样只是暂住过,暂住的人离开我们这里半个月之后,资料就会被删除的。”
“噢,谢谢”我冲她笑了笑。
街道上还是一派热闹非凡,不少小型车辆在道路上来往穿梭着,两旁店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而且不止是那么几家。人们就像曾经那个世界里一样,有忙于奔走的,有在小吃馆里用餐的,有在酒吧里消遣的,也有在路边长椅上休息的。如果不是进来时看见了那道高大的围墙,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以前的世界中……
至于电力,资源,食物和水等物资的生产,我都懒得再去打听,因为这里人们的生活状况足以说明一切。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是如何在顶多一年的时间里,就在这个末日的世界中打造出了这么一个城镇。
看到我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流连忘返,阿丽走到身边笑眯眯地向我问到:“怎么样?关于离开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啊?这里真的很好,至少不用为食物担心,也不用担惊受怕。这里的防御系统非常良好,首先有高大的城墙阻断外面的怪物,其次还有装备精良的部队保护着大家。”
我笑了笑说:“这里的人会吃人吗?”
听到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很莫名的问题,其他人都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阿丽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咧开嘴哈哈笑着,摆着手说:“开玩笑的,哦对了,刚才听你说你们这里的人太多,究竟有多少人啊?”
阿丽略微想了想说:“上次统计的时候,好像是一万两千人左右,哦想起来了,是一万两千零七十四人。”
“一万两千人?!?!?”我直接跳起来叫到。太不可思议了,在我的感觉里,这里顶多有两三千人就算不错的了,谁知道结果居然超出了我的估计好几倍!
大概每个初来的人都是我这种反应,阿丽已经见惯不怪了,她依旧微笑着说到:“是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平均每个月增加十人的数量往上递增,其中还不包括在这里出生的婴儿的数量。”
人类的复兴……这几个字眼又在我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我转头看向其他人,包括李藏在内,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向往。而刘娅,早已深深沉醉在幸运和幸福之中。
“你之前也是从外面来的幸存者吗?”我试探地向阿丽问到。
阿丽摇摇头说:“我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像你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多少?”我接着问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隐隐地袭上了心头。
阿丽又想了想,说:“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原住民,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是后来才来的。”
怎么会是这样?我脑子里开始联系上了一些,那个时候朱应伟说过的话,不安中掺杂进了一丝预感。
想了想,我继续向阿丽问到:“你了解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些什么事吗?或者说,这里原住的那百分之八十的人了解吗?”
阿丽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知道啊,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很恐怖。”
虽然她用上了“恐怖”这个字眼,但很明显其实她并不感觉“恐怖”,反而显得很平静而且淡定。外面的那些“恐怖”对她来说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那种不安感从何而来—这里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深切的意识到,自己是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他们太缺乏危机感。换句话说,一旦有一天那座围墙倒塌了,这里的人将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应对灾难。虽然在我心里,永远不希望这样的噩运会降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