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老七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望着骏马上那一袭黑袍的青年的背影,这次他记住了,记住了这青年叫薛记。
猪四跟在马屁股后面不停的追问:“少爷,你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了?虽说那屁大点的亭长大小也是官,但是就这样的官放在这荒山野外的杀了也就杀了,随便找个地埋起来,处理的干净些又怕个什么”。
猪四提问自然也就少不了瘦猴的一番奚落,“肥头大耳的加上这脑筋还真是叫猪没错了,少爷这么做自然也就有了少爷做么的道理,岂是你这头死肥猪能够明白的。”
“这么说你懂?”
“我也不懂,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笑话你罢了。”
薛记却是轻声一笑不多做解释,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这一下,即使我走了你们也该忘不了我薛记了吧,希望那税亭长的嘴巴够大,闹得全城都知道最好。”
薛记小的时候便走过这条道,当时也是去青慈城上学,还是和薛定天的儿子薛玉一同去的,当时是一家不大不小的私塾,只不过没两天薛记就因为作弄、欺负同学被请回家了,倒是那薛玉安分守己在私塾里念了五年,也就是这五年,薛记在向天县名声大噪,那五年后回归的薛玉却是一直默默无闻,不知在房内鼓捣什么东西,直到这次薛记走的时候也没有见上一面。
因为这件事还整得薛二少一时不爽,“娘的,这再怎么你也算是抢去了我五年的时光,好歹也应该出来和我见上一面当面道个谢吧。”薛记路过薛玉房间时还暗自骂了一顿。
薛记抛开烦恼不想,用手一指道:“那便是青慈城了,再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今天爷累了随便找个地儿先歇歇吧。”
五年前,薛记还是个孩子,再加上私塾的规矩本就要严些,导致一直听闻青慈城是人间仙境的他没有机会去领略一番,再者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玩明白什么呢。
开好了两间上房,当然是薛记单独一间,他才不肯和猪四他们俩挤在一起,一个鼾声如雷,一个脚臭无比这可都是在天鹰帮内传开了的,衣服等一众行李自然便是由他们两人看管,那薛定天也不小气随手便给了十万两银票,薛记也不怕他们两人敢动什么歪心思,既然能把他两人带出来,那一定是最信得过这两人,也可说是最能掌控这两人。
草草的吃过晚饭三人便各自回房了,虽然食材都是些山里的野味但这厨子的手艺却是一般的很,薛记随便吃了两口应付着肚子,倒是猪四和瘦猴荤素不忌吃的个津津有味。
薛记躺在不大也不软的木床上,这和天鹰帮的床差太多了,连他这个吃过不少苦的帮派弟子都觉得腰酸背痛,导致赶了一天路疲惫不堪的身体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薛记两根手指捏着血饮刀的刀穗摇晃了几圈,心中想着:如果此时让我回到向天县城内的话我一定先找间赌坊大杀四方,然后再到怡红楼叫上一排姑娘光是看着就舒服,哪像现在这般凄苦。
客栈修在半山腰,离官道不远或许是因为在冬季店内客人稀少,毕竟这大冷天的除了为生活不得不四处奔波的苦命人外很少再有人愿意出远门,和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青慈城比起来这装修简朴的小客栈倒是有了几分凄凉。
晚冬之夜午夜时分,除了冷风席卷树梢时发出那渗人的呼啸声外整个客栈陷入了一片死寂。
薛记翻了个身,老旧的床榻被摇晃的吱呀作响,自从他出生以来还从来没在如此冷清的环境下睡过觉,他从小便有个坏毛病,一定要有人在他身旁陪着才能睡着,小时候自是有薛定山陪着,稍微大点后便是由那帮子狐朋狗友爪牙狗腿捧着他,再大点便是由府内的丫鬟亦或是青楼的花魁伺候着夜夜如此。
“呐,教育一个税老七没想到还有不开眼的。”薛记将放在床头的血饮刀握在了手中,一手撑起身体半靠在床沿上,看似慵懒实则调动起了全身每一块肌肉,只要稍有不对薛记则可以瞬间应付任何的突发状况。
屋外依旧一片安静,连渗人的冬风都停了,而这样的静又有些静的过头了,从小在厮杀中步步成长的薛记对于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而这一种感知力那是在一次次血与恨中换来的,这就是他与薛玉的不同所在,也正是他最看不起薛玉的地方。
一个在弱冠之年便为帮派开疆扩土的二少爷与整天吟诗作对纸醉金迷的二世祖,究竟谁对谁错没人能说的清楚,至少那薛玉只被说成了是向天县的头号败家子而薛记却是被人暗地里封为了向天县的“五害之首”。
“喵。”一声猫叫,不知是客栈里养的家猫还是乘伙计不注意溜进来的野猫,紧接着一阵紧促的脚步,应该就是这只猫发出来的了,也不知这猫是去捕捉猎物还是被这深山老林的山耗子给吓跑了。
虽说这猫本就是耗子的天敌但是这深山里的山耗子可不同,上了点年岁的怕是比那些家里有些闲钱养的宠猫还大,不仅模样生的吓人,若要遇上体格弱点的猫崽子那鹿死谁手还分两说。
薛记松了口气,保持着精神与肉体紧绷的状态比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可轻松不了哪去,从始至终他也没看见人,但是直觉告诉他在不远处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倒说不上毛骨悚然但这心里总觉得痒痒,也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想这个理儿。
天微微亮,薛记随意的洗漱了一番一夜没有睡好打了个哈欠就带着猪猴两人继续赶路了。
青慈城占地面积和向天县差不多大,但是却要繁荣许多,如果说向天县是无数江湖人士的“赚钱路”,那这青慈城便是这些人的“消金窟”,走进青慈城便能闻到阵阵酒香和胭脂味,向天县多数是以各种商铺为主,而这便是以酒楼、烟花之地、茶馆为主。
薛记那一身自认为潇洒无比的黑袍与这烂大街的绫罗绸缎一比,只能说是相当平庸,至于身后的猪猴两人更是可以用寒酸比较,向天县内的衣着多数是以紧身方便简单,而这青慈城则是以宽松华丽漂亮为主。
薛记倒是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东瞧西瞅的走过了大半条街。
“少爷你看,那是谁家的姑娘,穿的竟如此之少,这光天化日的我可要去好好地教育一下她,再者说了这寒冬腊月的他们就不冷吗。”猪四不负盛名,一脸猪相的便想往那人堆里扑。
薛记轻抚额头,耳红面赤的说道:“你就不能给我少丢些人。”说完一把拎着猪四的耳朵便走了,猪四一路上是“哎哟”翻天,瘦猴则是在身后不停讥笑。
薛记带着猪猴二人轻车熟路的绕过几条小巷便来到了一座宅子,门匾便挂的是“薛宅”,看名字便知这是天鹰帮之外的薛家产业,数年前薛记与薛玉来念书的时候便是住的这儿,传闻这本是向天县内一富商的宅院,只是这富商不知怎么得罪了天鹰帮,被天鹰帮施以手段给“要”了过来。
天鹰帮是薛家的而薛家却不是天鹰帮的。
宅院在的位置在整个青慈城来说有些偏僻,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一座人家。占地不大也不算小,约莫有一亩地大小,有一个内院一个大堂和七间厢房,不过应该是荒废了许久,蛛网成帘灰尘似毯。
“你们两个把这儿给收拾了,我去找找那通天学院在何处,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晚上带你俩出去逛逛。”薛记随便打着马虎眼说道,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房子多待一刻。
薛记取下背后的血饮刀顺手便扔给了瘦猴,他刚才在大街上看了一圈,这青慈城和向天县有着太多的不同,不说那商铺建筑,就连那着装的风格也大是不同,最主要的他没看见一个身带兵器的,小时候第一次来,自身本就不会使用什么兵器,所以并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但是这次来发现了便不同了,身为一个江湖人,入乡随俗、“过庙拜佛”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瘦猴本就没什么意见,他对于薛记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也没有猪四那么多的问题,他只知道薛记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什么事他该知道我就会去留意什么不该他知道他也不会去打听,倒是那猪四听到晚上可以出去“领略”繁华的青慈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扫帚都耍的虎虎生风。
通天书院距离薛记住的地方并不远,甚至刚才来的时候薛记便已经知道了再哪,找个理由出来一是因为他已经一刻都不想在那房子里受苦了,二来则是这两天都忙着赶路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这一出来必须得好好地犒劳自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