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张小桃,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嘟嘟两声就是一阵忙音。
我从来不否认张小桃是个虚荣拜金的女人,但我也更愿意相信,这是现代都市女性的通病,如今这个世界远不是一个有情饮水饱的时代,都市中人,谁不现实。但是张小桃仍然有着可爱温柔的一面,也正是这一面,让我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我也清楚的知道,如果相爱的双方对彼此的付出有分值可以计算的话,自己付出了一百分,而张小桃或许只有六十分,虽然不公平,但是谁又能说,爱情可以做到绝对公平呢!
手机响起来,是张小桃。
“老公,我正要找你呢,我看好了一个包,要两万,手里钱不够了,你能转帐给我吗?”
“两万…”我迟疑了一下。
那边马上传来迫不及待的声音,“哎呀,老公,你赶紧把钱打过来,这个包我现在就要买。”
“能不能…”我试图说服她。
“你不要吞吞吐吐的了好不好,像个男人一点行不行,不就买个包吗,至于这样磨磨唧唧的吗!”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丝焦急。
“好吧,”我同意了,刚准备说,“那你早点回来…”
电话已经挂了,听筒里传来让人尴尬的“嘟嘟”声。
张小桃啊张小桃,我心里嘀咕着,每为什么总是让我这么难堪,真是恨得牙痒痒,所谓恃宠而骄,可是她有的时候真的做得过了分。连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她对我真的是太不恭了。
我心里抱怨着,还是把钱转给了她。
睡了一觉,居然梦魇了,再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又想起了严芳,那个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不知道她白天的情况好点没有,遂决定打电话回病房问一下。
电话通了,护士听出了我的声音,焦急地说:“陆医生,正准备找你呢,你的那个病人,今天又出事了!”
“哪个病人,是38床严芳吗?”
“是啊,就是她,今天醒了以后趁着大家没注意,用手把颈部的伤口撕开了。”
用手撕开,我咀嚼着护士的话,齿槽一阵阵发冷,那可是用线沿着皮肤肌肉缝合了多少层的,她居然徒手硬生生就撕开了,那该要承受住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要有多大的隐忍决心,这还是个人吗?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起身准备去医院。一打开门,居然有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正犹疑地两边张望,看见我开门,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陆远,你是陆远吧!”
“是的,你是?”我答应着,疑惑地打量着她。这是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孩,上身红色T恤,下面是牛仔短裤,两腿修长,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真的是你,姐夫,我是张小桃的妹妹,你就叫我小惠好了。”
“姐夫?”我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凭空而降的小姨子,眉目间确实和张小桃有几分相似,一张古典的瓜子脸,漆黑明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蓬松的刘海垂挂在前额,宛如初春的杨柳。应当说只有这样的容颜才不辜负“美女”的雅称,顾盼之间我却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姐夫,我可以进去吗?”小惠迎着我审视的目光试探着问。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把她请进来,这才注意到她提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我伸出手帮着提进来后,才歉疚地解释道:“没听你姐说你要来,所以没有准备,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告诉我姐,我是偷跑出来的。”小惠顾不上我的惊讶,继续说道,“呆在家里爸妈天天催婚,听着都要烦死了,所以躲到上海来透透气,顺便找个工作。”
“唔,找工作,”我琢磨着小惠的来意,“行啊,那你就先住在我这吧,我这是两居室的,我和你姐住一间,剩下一间你就留下来住吧,不过平时我们比较懒,没怎么收拾,可能比较脏乱,我这就给你打扫一下。”
“不用,我自己收拾。看你刚才慌慌张张的开门,是不是有事准备出去啊?”
“是啊,医院里面有点事,”小惠的话提醒了我,我取出房门钥匙放下,简单交代一下,“你住左边的房间,冰箱里面可能有点吃的,你自己做一点,楼下还有饭店,也可以叫外卖。”
“好的,姐夫,你赶紧去吧。”
别过小惠,我赶回了医院。严芳已经使用过了镇静剂,伤口被重新缝合,手脚都被牢牢捆在了病床上。
“伤口并不重,”护士向我交代病情,“只是看起来血呼啦啦的有些瘆人,当班的钟医生及时做了止血缝合,又给予了镇静剂,手脚加压束缚。这会儿病人情况都稳定了。”
“警察呢,那些警察没及时发现吗?”
“这个女人够狠,撕扯伤口的时候硬是一声没吭,所以才没人察觉,还是护士例行查房的时候发现的。”
我走到38床病房,周海洋也在,一脸沮丧的表情,看见我来,自顾自地抱怨道:“你们医院真他妈邪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把自己的脖子撕成那样。大白天都这么邪性,我看你们真的要请人来驱驱邪。”
“你不是说你要开坛做法,驱鬼辟邪的吗,怎么了道行不够!”我故意揶揄道。
“没有恶人,哪来厉鬼。所以我的章程是,先惩治恶人,再驱除厉鬼。”
“恶人是谁,你们查到了吗?”
“恶人当然是犯奸坐科,违法犯罪的人了,比如里面这个严芳,屠杀骨肉,当然会招致人神共愤了。”
“她不是说还有第四个人吗,你们查到了吗?”
“没有第四个人,全是她胡诌的,我们的刑侦学专家早就已经仔仔细细的侦查过了,除了她和两个孩子,就只有报案人,也就是她丈夫的痕迹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丈夫,作案了以后栽赃给她呢,你们调查过她的丈夫吗?”
“说起她的丈夫,跟你还是一个系统的呢!”
“一个系统,也是医生吗?”
“那倒不是,他是卫计委的,一个中层干部,仕途很顺利,马上就要提上去了,谁知道家里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官员!”我灵光一闪,大胆揣测道,“官员是不能离婚的,更不能重婚,可是他现在家外有家,一旦揭露出来政治生命就要结束了。为了仕途的顺遂,他有没有可能对自己的老婆孩子痛下杀手呢。”
“你以为拍电影呢,”周海洋被我天马行空般的胡言乱语吓着了,赶紧打断我的话,“我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你是医生,管理好病人的事就行了,别再操心我们的工作了。”
我有些悻悻然,径自进去看了严芳,她躺在病床上,颈部已经包扎好,装上了颈托固定住,身上被粗大的约束带牢牢束缚着,还有手脚也都被绷带层层缠住捆在床旁的扶手上。一眼望去很像是来自埃及古墓的木乃伊,有些怪异,也显得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问周海洋:“需要这样吗,这也太夸张了!”
“当然需要,这种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种女人?我默默复述着周海洋的话,这个严芳到底是哪种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内心突然冒出很多疑惑还有忍不住要去探究的兴趣。
“病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我问周海洋。
“家庭主妇啊,”周海洋回答,又说道,“生孩子前是大学老师,教的是社科类的课程吧。”
“大学老师?学历挺高吧,博士吗?”
“是啊,博士学位,真是可惜啊,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居然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来。”周海洋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