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萧瑟,吹打着窗棂,罗帷难掩幽香扑鼻。
侍女围站在榻前,一脸的阴沉之色。
“公主。”门外传来痛哭的声音,“公主,属下该死!”
萧玥躺在榻上呼吸微弱,万分疲惫的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门外是谁?”
“启禀公主,是子车菽和李贺将军在门外侯旨。”
萧玥闻听是子车菽和李贺跪在门外,遂强忍着病痛坐起身来。
“公主,御医吩咐,万不可乱动。”
“扶我起来。”
“公主。”
萧玥眼神中隐藏着难以抗拒的力量,侍女不敢怠慢,扶着身躯羸弱的的萧玥,来到了门外。
“子车将军。”
子车菽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忽听萧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不由得一颤,他缓缓地抬起头,见萧玥由两名侍女搀扶着赫然站在自己的身前,她脸色苍白如纸,却笑靥如花。子车菽膝行至萧玥的脚边,老泪纵横道:“公主,属下该死,罪该万死!”
萧玥躬身搀起跪在面前的子车菽,轻声道:“子车先生击退了敌军,保存了莒国,哪里有罪呢?”
“属下害得公主抱恙,属下甘领责罚!”
“我不是还没有死吗,子车先生不要伤心了。”萧玥孱弱道:“此一战,令我们看到了千耕的强大,若不是子车先生出奇谋力挽狂澜,莒国就危险了,日后还要仰仗先生监国,能够使莒国得以休养生息。”她面向李贺,道:“师兄快快起身,此一战师兄功劳甚大,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公主言重了,公主请说。”
“你带领的暗影刺客是如何占领赤乌王城的?况且,你什么时候操练了一支如此精锐的将士?”
“启禀公主,我们并没有攻进赤乌王城,这些暗影刺客也并非末将训练。”
萧玥疑惑道:“那是如何?”
“家父料知千耕会在其宾天后,对莒国有所图谋,遂派遣一批暗影刺客秘密前往千耕国。末将领兵攻城之时,久攻不下,且伤亡惨重,若不是潜伏在城中的将士里应外合,杀了守城敌将,此役不堪设想。”
想到恩师,萧玥难掩思念之情,眸中清泪潺潺而下,她仰天道:“师父生前为莒国鞠躬尽瘁,弥留之际也牵挂着莒国,师父宾天五载,不想今日之胜也仰仗其不世才略,师父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她泪眼望着李贺,道:“师兄不记恨子车先生,还毅然身涉险地,师兄,我代莒国百姓多谢你了。”
“公主错怪子车先生了?”李贺笑道:“子车先生将我关押起来,那只是我与子车先生的反间计而已。”
“是吗?”萧玥不可思议道:“说来听听。”
“子车先生料知有千耕细作藏匿在我们的军中,遂暗中查明是谁,我本想杀了他问罪,但子车先生却决定利用他来麻痹对方。子车先生将我关押起来,实则是为了引人耳目,其实我并未被关押,而是带领暗影杀手,先于公主之前便出发赤乌了。”
“哈哈哈,原来我只是诱饵。”萧玥笑道:“千耕太相信细作了,看来找一个精明的细作,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子车菽道:“公主,您所中之毒已入骨,御医也束手无策,为今之计便是找到天女泪,公主请告知属下,天女泪现在何处?”
萧玥脸上微微一红,道:“生死由命,子车先生不必挂怀。”
“公主贵为万民之主,怎可轻易就死,还请实言相告,切莫错过了最佳时机。”
“我知道天女泪的去处。”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萧聆心迎面而来。
“参见公主。”
“免礼。”萧聆心笑盈盈道:“姐姐身体可好些了么?”
萧玥红着眼圈看着她,笑道:“好多了,聆心。”她往萧聆心的身后望去,又道:“怎么不见妹夫,她不怕你丢了么?”
萧聆心面色微红,道:“姐姐又笑我,号凡见子车先生退了敌兵,便带着姜国的人马返回姜国去了,并没有进城来,我不放心姐姐伤势,特留下照顾姐姐,等姐姐伤势好些了,我再回去。”
“真的吗?”萧玥满脸的希冀,“我的伤永远也不要痊愈就好了,那样聆心就永远不离开莒国,不离开步芳阁了。”萧玥略一沉吟,又道:“这步芳阁没有了你,也显得暗淡了。”
“姐姐切莫胡说,姐姐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况且,姐姐若是想我了,我立刻回来就是,姐姐何必伤怀。”萧聆心转身吩咐李贺,道:“李贺将军,你快马加鞭赶到支离山去,务必向闵画扇借天女泪一用。”
“是,公主,我马上动身。”
萧玥已虚弱的难以支撑身体,若不是有两位侍女搀扶,恐早已支撑不住。萧聆心搀着她回到步芳阁,服侍她躺在了榻上。
子车菽不敢踏进公主闺房,遂在门外高声道:“公主,我们占领了赤乌,应该派遣合适的大臣前去管辖治理,太子正在准备登基大典,此事还需公主定夺。”
萧玥秀眉微蹙,思忖片刻,吩咐道:“备马。”
“姐姐,你要去哪里?”
看着一脸焦急的聆心,萧玥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我想在我还能动的时候,力所能及的为大哥做点什么。”
“姐姐。”萧聆心险些要哭将出来,“聆心离不开姐姐,大哥离不开姐姐,父王和母后也离不开姐姐,姐姐不会有事的。”
萧玥抚弄着萧聆心的秀发,苦笑着说道:“聆心,如今你也已嫁了人,姐姐就放心了,没有姐姐,别人也不敢欺辱你了。”
“姐姐。”萧聆心呜咽道:“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闵公子带来了天女泪,姐姐就会没事的。”
“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眼下赤乌才是最重要的,我必须要赶过去。”
“那我陪着姐姐。”
“嗯。”萧玥点点头,微笑道:“我也想和聆心多呆一会儿。”
听了这话,萧聆心心如刀绞。
烈日高悬,蝉鸣如织。湿热的风吸进胸中,令人憋闷的难以忍受。
萧玥没有披挂战甲,只是穿了那件黑色镶边的白色衣衫,此时的她已虚弱的不能承受战甲之重。
一行人跋山涉水来到赤乌王城,莒国的将士早已等候在那里,赤乌的降将商贾也一字排开迎接萧玥的到来。
萧玥一行人径直来到了赤乌王城。
赤乌国本就是城邦,疆域并不辽阔,王城却修建的极为奢华,刚一跨进大殿,萧玥见大殿装潢的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遂气愤道:“如此奢靡,怎有不亡之理!”
众人见萧玥身体摇摇欲坠,并不敢多言。只听萧玥又道:“城外赤乌旧臣,谁没有前去迎接。”
“端木清未曾出城迎接公主。”
“端木清?”萧玥道:“他是何人?”
“端木清乃三朝重臣,素来与辛啼不合,不久前,因上书阻止辛啼制造行尸,因而获罪。我们找到他时,他已在大牢里关了数月。”
“那他为何不出城迎接。”
“这老头倔强的很,始终不肯让我们踏进府门半步。”
萧玥沉寂良久,遂道:“带我前去端木府中。”
“是,公主。”
出了王宫,沿着大殿前的官道径直西去,不时便来到端木府前。侍卫上前敲门,良久不见有什么动静。
士兵均是气愤难当,“败军之将,还如此的趾高气昂!”便要上前强行砸门强攻。
萧玥喝住将士,踉踉跄跄的翻身下马,脚步蹒跚的来到大门前,沉寂须臾,她抬手叩响了兽面铜环,道:“端木先生,莒国萧玥拜谒。”
如是重复多次,大门才“吱呀”一声开出了一道缝隙。
“端木将军不喜人多,若是不弃,请公主只身前往。”
“放肆!端木清要欲行不轨么!”莒国将士喝道:“败军之将,何以如此放肆,还不速速出门见驾!”
“退下。”萧玥怫然不悦,道:“你们在门外等候,不可轻举妄动。”
“姐姐。”萧聆心急道:“姐姐,万不可一人涉险,若是姐姐执意前往,聆心愿陪你一起。”
萧玥知道此行凶险,怎么会让萧聆心一同涉险?遂平静如水道:“妹妹放心,你在门外等着便好,我去去就来。”
萧玥独自一人走进了端木府。
院中房舍远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般光鲜,跟在家丁身后,萧玥来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一位长髯老者正在执剑而舞。家丁正要禀报,萧玥却拦住了他。
萧玥垂手而立,直到老者一套剑法堪堪舞尽。
“好剑法。”萧玥拍手称赞。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一女流之辈,却胆气过人,只是这亡国之恨!哼哼!”
萧玥笑道:“端木先生莫不是恨透了莒国人?这赤乌城本是我们莒国自千耕手中争夺而来,端木先生虽被昏君下狱,我想也应该有所耳闻,我这将死之人,若能换得赤乌百姓不受刀兵之苦,倒也是值得了,若是端木先生依旧迁怒于莒国,那就请先生拿了我的命去,只是,在我临死之前,希望先生能掌管这赤乌城。”
“什么?”端木清瞠目结舌,大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