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智燕死了以后,姬掘突便再不是那个莽撞的无脑小子了。在关其思、祭旬等人的熏陶感染之下,他早已经成为了一个足智多谋的政治家。以他比之祭旬也不遑多让的政治嗅觉,他在听到姬寐生前往洛邑的消息之后立马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此时自己病危,而且周平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个时候,正是郑国政权新旧接替的时候,周平王早不请姬寐生前去洛邑,晚不请姬寐生去洛邑,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姬寐生去督军?这究竟是用意何在?
然而听了张晶的话,他也稍微送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祈祷姬寐生前往洛邑之后不会出意外,能够尽快地赶回来。
他此时松了一口气,只是暗中希望自己那些不好的猜测不会变成事实。可是一转头看到申姜脸上那一脸紧张的模样,他立马意识到不对。
自从五年前申姜去申国馆联系过一次申国的使臣之后,这五年来申姜其实一直在催促这申国方面发动计划,尤其是看着姬掘突病情一日日加重,她心里更是为自己的儿子担忧。而姜琅意这个计划,申姜从头到尾也都是清楚的。此时看到姬掘突一眼便察觉到了异常,她立马紧张万分,拳头紧紧攥着。
姬掘突看到这一幕之后表情极为扭曲,他没有想到申姜竟然真有暗中的小动作,想法设法要姬段来继承郑国的爵位。他一直都以为申姜深爱着他,他在讲清楚姬寐生和姬段担任郑国伯爵的好处和坏处之后,申姜便会放下让姬段当郑伯的心思。可是他忘了,申姜不光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母亲。
姬掘突猛地捶了床铺一下便不动作了。
“砰”的一声,在床边的张晶和祭昆被吓了一大跳。
姬掘突闭上了眼睛,这让申姜十分的惊恐,她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被姬掘突给发现了,她赶忙上前说道:“掘突,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寐生他不会有事儿的!”
姬掘突猛地张开眼,那眼神仿佛是晴天里射下的两道闪电:“滚!”
张晶和祭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王后和王上突然就吵起来了。然而看到申姜被姬掘突的一声大喝吓得连连后退,他们也不敢多问什么。
“寐生他什么时候走得,现在派人去追还能追上吗?”姬掘突转头问张静道。
张晶也意识到寐生赶赴洛邑这一件事情有猫腻儿,脸上也紧张起来,他道:“怕是来不及了,已经走了四天了。”
姬掘突深深叹了一口气:“一个月之内,姬寐生必须回来!你们要想方设法,不择一切手段!”
……
带了只有两个随从,三人三马走起来很快。用了差不多七天,姬寐生便到了洛邑。
抵达洛邑的时候,看到洛邑那高耸的城墙,姬寐生忍不住感慨道:“这洛邑是周朝首都,就是非同一般啊,光是城墙就比咱们制城高大太多。”
“回去咱们把制城城墙也修成这样就行了!”一个随从听到姬寐生羡慕洛邑城墙便说道。
另一个随从则摇头说道:“你不懂别乱说,周礼有规定,诸侯国的都城顶多了只能修建制城那么高,超过一丈就违背了周礼……”
“那有什么的,我们悄悄的修不告诉别人不就是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姬寐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好了,已经到地方了。咱们这就进去吧,别让周朝的人等久了。”
郑在这些年在中,是中原诸侯国里是最活跃的一个国家,尤其是在郑国败楚之后,郑国在诸侯国中的声望进一步增加。平日里每年光是定期来郑国朝贡的小国就有近十个,而姬掘突平日里评价洛邑的时候语气也总是很轻蔑。所以在姬寐生的心中,自己作为郑国的太子前来周朝,周朝方面应该夹道欢迎才是。即便这规格比不上自己的父亲,至少要比其他诸侯来洛邑强。
但是等着他进入洛邑之后,他惊奇地发现,洛邑方面对他十分的冷淡。街道上不仅没有欢迎他的百姓,反倒是沿路的行人见到他这么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外地人都有些个奇怪,纷纷侧目打量,更有大胆的问姬寐生是从哪里来的。
姬寐生这就有些意外了。周平王请自己前来洛邑督军,这可是一件大事儿。国家大事无非就是祭祀和战争这两样,而阅兵督阵更是重中之重,这洛邑的百姓怎么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一件事情呢?
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姬寐生却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平王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
姬寐生来到洛邑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下来,他便没有去驿站,而是直接到了王宫请求觐见。报上名号之后王宫的侍卫很快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有周平王的仕臣亲自率领着一队人马出来迎接。
看到这一队人马,姬寐生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他这是第一次前来朝拜周王,虽然身为郑国太子让他有一些傲气,但从小跟着张晶学习周朝礼制和各类典籍,“天下共主”这四个字在他的心中还是有很重分量的。
看着这些个穿着堂皇列队威仪的大排场,他心里还是有些个紧张。
不知道怎么的,在这王宫门口,他突然闻到了一阵儿肉味儿。虽说眼下就快要入秋了,但也不是杀猪的时候啊?这肉味儿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准备晚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跟在那仕臣身后朝着王宫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