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看着他们，忍着牙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几轮刺杀训练下来，士兵们头上都冒出了汗。胡连长看他们累了，便停了下来，让他们歇一会儿。
“胡叔叔！”虎子朝连长喊着，满脸欢乐的跑到了他身边。
胡连长在卷着一支旱烟，用唾沫黏上了纸缝，抬起头冲虎子笑着，“你小子，咋跑这儿来了？交代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他用手捏了捏虎子的脸，脸上浮现出质朴的憨厚。
虎子被捏的有些不好意思，挺直了身子，像模像样的给他敬了个礼，“报告连长，完成任务！”他大声喊着，转过身看着正走过来的志远。
胡连长看到志远正走过来，眉头一皱，赶忙上前扶住他，“你小子不想活了！伤好了？敢偷偷下炕了！”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斥责。
志远脸上堆起苦笑，看了眼前的大汉一眼，“没事，胡大哥，我命大，恢复的快，在炕上躺着老憋屈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能早点好起来。”
胡连长看着志远，微笑着，“你小子，可算是下炕了！可不准走远路，在外面走走就赶紧给老子回去！”他放开扶着志远的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志远应声答道，转过头看着坐在地上歇息的士兵，眼中满是向往和渴望，“这些士兵都是新招的吗？”他看着胡连长，眼中满是平静。
胡连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士兵，将旱烟叼在嘴上，随着火柴嗤的一声响，火苗亮起，他点上了烟，抽了一口，长长的吐出一团烟。“是啊，是新兵，有些人是我们招进来的，有些人是自愿当兵，要杀鬼子为家人报仇。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本地的农民，若没有狗日的日本鬼子，他们也不用扛枪杀敌。哎——”他皱着眉头，重重的吸了口烟，一团烟像是填满了悲痛。
志远看着地上的新兵们，似乎他们身上还带着作为农民的朴实，可是他们眼中，早已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是抗争，是不屈，是复仇。也许他们想过自己会死，可是他们要报仇，杀掉那些残杀他们亲人的鬼子。哪怕是死，也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我们八路缺人，少枪。现在外面鬼子正猖狂，这些新兵被训练四五天就要上战场，哎——”胡连长抽完最后一口烟，丢掉了烟头，他看着志远本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些许难色。
志远看着他，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看着这些人上战场，无疑是去送死。可是如果怕死，又怎么打日本鬼子。也许他不想这么做，可是侵略者就在门前，就算是死，也要用血肉之躯顶住。
“全体起立！”胡连长冲新兵们大吼着，新兵迅速从地上站起，整理队伍，成了阵型。
“都给老子精神点！小日本的枪子儿可是不长眼的，现在多练你们一分钟，说不定就能让你们在战场多活一小时。都他娘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大声点！都他娘的明白了吗？”胡连长冲新兵大声吼着。
“明白了！”士兵们山呼，声音洪亮，似乎从他们单薄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力量来。
他看着面前的士兵，脸上夹杂着复杂的表情，随即拿起枪，脸色冷漠的望着前方，“摆开训练阵型，跟老子一起练！”
“一二！刺！”
“杀！”
…
士兵的喊声在秋色中有些苍凉，但却充满了力量，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们喊着杀，仿似心中不屈的怒吼。
“志远大哥，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当八路，杀鬼子，为父母报仇！”虎子站在志远身边，羡慕的看着这些奋力训练的士兵，眼中闪过几分稚嫩的坚毅。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跟着大哥，我带你去杀小鬼子！”
“好啊，好啊，谢谢大哥！”虎子兴高采烈的看着志远，脸上的笑容堆成了一朵花。
志远看着他，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却生出了一股悲伤来。也许虎子并不知道战场的残酷，可是在他幼小的心里，充满了对日本鬼子的恨，他向往当兵，因为能杀敌祭亲。
志远看着晨曦里操练的士兵，内心里热血荡漾，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一片房屋掩映在林间，在秋色里，安然静默。志远看着院子里挂着的白布，正暗暗疑惑时，虎子突然走上前拽了拽他。
“志远大哥，快走！程姐姐就在这儿呢，要是被她看见你下炕了，非得骂我们不可！”虎子看着志远，小心翼翼的望着那处院子，仿若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怕，她又不是母老虎，敢把我们吃了不成。有啥事大哥我顶着，我们一起去看看。”他看了一眼虎子，率先朝前走去。
虎子有些踌躇不前，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咬着牙跟了上去，可眼睛四下瞟着，像是做贼一样。
志远渐渐接近了那处院子，依稀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腥甜的血腥味，他皱着眉头，心里疑惑起来。再走近一些，才发现，那院子里不单单挂着白布，还有沾血的纱布，在风中悄悄摇曳着。他的心开始紧张起来，仿似又嗅到了打仗的味道。
他走进院子，看到坐在屋檐下的伤病员才知道，这里是救护队。痛苦的呻吟声不停从屋里传出，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几个妇女坐在院边的石头上，将带血的布条放在大盆里锤洗，刚倒下去的清水，没一会儿便变成了惨淡的血色。
屋檐下的伤兵，脸上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他们有的用沾血的纱布裹着头，有的用布拽着胳膊。还有断腿的士兵，整条腿被用布包着，身边是新砍的木头，被用作拐杖。
志远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战争的残酷，他紧紧的攥着手，心里满是不甘，他想要早点好起来，他想要去杀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