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的面色逐渐凝重,看样子,白翎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方柳心想:若是听了这白姑娘的话,那自己就将不忠于自己的诺言;如果不听白姑娘的话,那就意味着自己不孝。一为不忠,二为不孝,无论她选择哪一个,都 会背上不忠或者不孝的‘罪名’。
当然,她还有第三种选择,既忠于自己的诺言,又能对的起自己这颗孝心,她可以效仿白翎一样,仗剑走江湖,专行打抱不平之事,尽自己的能力杀光为非作歹之人。不过,这一条是她的死结,又背于江湖道义。
白翎当然知道严凡就是她的软肋,这个时候提起他,这无疑于点燃了方柳胸中那一丝复仇的火焰。
方柳又想:不错,那刘明海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官,说的再白一点,他就是一个愚官,一个愚的不能再愚的官,她这么想不假,一个能于海瑞推心置腹的朝廷命官,一定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可是,那又怎样,他刘明海虽清,不也被严嵩断了仕途吗?并立下誓言今生永不为官,甘心做一个田间老汉,这,不是没有做为是什么?
方柳想到这里,笑着对白翎说道:“白姑娘,你一心追随那刘明海左右,方某自问那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可是你三番两次的让方某也追随那无心仕途之人,方某自问做不到,我心虽有仇恨,但也不会追随这样一个愚官来了些一生,如若上苍真是有眼,让我杀了那狗贼父子,我愿一死以谢先人,菲是还有一条让我选择的话,也许,了却凡尘才是我的夙愿。”
白翎道:“真没想到,方姑娘会是这样一个……”白翎话没有说完,只听一阵哀鸣的唢呐声连同哭嚎声突然响彻天地,一队送葬的队伍身披重孝,一行人扬着纸钱,一路向她们的方向而来。
二女不得中止了谈话,并将路让开。
这送葬的队伍,为首之人是一个老妇人,从老妇人的哭声中可以听出,她应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即使如此,也没人老人为年幼者带重孝的道理。在老妇人的身后,是一个年方约三十左右的少妇,少妇的身后,是两个年少的孩童,一个刚会走路,一个还在像是两个奴仆打扮的人的怀抱下,咿呀学语,从那孩子的哭闹声可以听出,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不是官家之人,也该是大商大贾才是。
后面的人抬着棺材,没人注意到这一行人旁,会站着两个手持长剑的姑娘。就连她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送葬队伍里,是那么的尴尬。
这队伍大概不到百人的样子,吹吹打打的,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当白翎与方柳再看去时,却总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
二女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悄悄地跟在了这一群人的身后。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送葬的队伍才在离城十余里的一处荒山坡前停下,说来也真是凑巧,这一处墓地,离方濂兄弟的墓穴,不过百米之遥。
二女伏在不远处的一堆荒草中,静静地看着这一队可疑的送葬队伍。
不久后,那一行人停止了哭泣,但是面色依然凝重,他们将棺材卸下,小心地抬到早已挖好的墓穴内,那老妇人稍稍靠后了几步,那少妇轻轻地弯下腰双手捧了些新土,扬在了那棺材上。
当那扬土的少妇抬头看向那棺材时,方柳突然觉得,这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仔细地在记忆中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由于刚才送葬的人多,那少妇又位于人群之中,且一直是低头以泪洗面,所以,方柳并没有看清楚她的真容。
那少妇无意间的动作,让方柳看清了她的真容,方才方柳觉得哪里不对,应该就和这少妇有关。她虽是这人君中哭的最伤心的人之一,可是看她的步伐,又不像送葬之人该走的。
再看那老妇人的眼色,时不时的瞪着那少妇,而那两个孩子,还是在不停地哭闹,但哭归哭,闹归闹,白、方二人始终也不知道这棺中下葬的究竟是何人?
众人只是在极力地掩埋,没有人说一句话。而这掩埋墓中之人的工具,是早就在这儿放好的。
奇怪!自己的二叔方湍就在前一天与父亲葬在了一起,这里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夜之间,这里又出现一处新的墓穴,之前一丝的征兆也没有?方柳的这种疑心是正确的,因为按照当时的风俗,如果是老死或者病死之人,无论冬夏,一律在家中停尸三日,亲朋祭拜之后方可下葬,那墓穴也该是提前几日挖好的才对,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再者说如果是暴亡或者是他杀,那也该由官府审理之后才允许入葬,方柳越想就越觉得蹊跷,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翎,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怎么?方姑娘也觉得可疑,对吗?”
“我总觉得,那个女子,我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方柳道。
白翎道:“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们自然会知道,不用那费力去想。”白翎说着话,心里却想道:好你个不问世事的臭丫头,怎么样?我没看错吧!你口口声声说与我不是同道中人,现在看来,明明就是口不对心嘛!
白翎见方柳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她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把她的目光引向了前方不远处,那队可疑的送葬队伍之后,同样‘埋伏’在草丛之人的两双眼睛。
白翎看那两双眼睛,像是官家之人,既然官家之人参予进来,那又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干预进来呢?
看来,这还真和她们想的一样,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二女又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这一次,她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没有等这两拨人离开,二女便悄悄地先回到了汝南城中,说实话,方柳的叔叔方淙被官家暗杀后,还从来没见过这位新来的县太爷的真容,今日,二女觉得,是到了认识一下这位新调任的父母官的真容了。
可二女还是忽略了一件要事,因为按照风俗,送葬尽量要在午时前,但眼下,午时早已过去,为什么又赶在这个时候送葬呢?
县衙虽然换了新主子,但是大部分的差大哥,方柳还是认识得,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家,无事是不能随便出入这县衙大堂的。于是,二女决定:先设法潜入这大院再说。
方淙死后,这新来的知县总觉得这大堂中有一种污秽之气,别说是无人报案,就是有人报案,这位县太爷也懒处问津,整日地号令他的这些下属们,将这县衙的里里外外每天都清扫的干干净净,免得沾染污秽之气,对自己不吉。
这日午后,二女趁这位新来的知县老爷及守卫不备,纵身来到了他就寝的屋檐之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撬开一块瓦,这还真的看清了这位新任县令的真容。
只见这家伙悠然自得的躺在床第之上,一手拿着蒲扇,另一条手臂下还搂着一个面容妖好的姑娘,听那姑娘娇声嗲气的,像是这烟花柳 巷之人。再说那县令,虽不是肥头大耳,但也是尖嘴猴腮之人,他留着两撇八字小胡须,眼睛比那鼠眼大些不多,正和那女子说着不堪入耳之语。方柳看到这里,真想上去一刀宰了他,不过她被白翎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