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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原谅

2017-08-27发布 2595字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有些早早归家享受温馨的团聚,而也有一部分人会选择去放纵身心,缓解压力,也只有在夜晚,凝香阁才会开张。

“听说了吗,凝香阁新来了一个琴师,却不知其琴艺如何?”在凝香阁的一层,几个衣着讲究的年轻公子聚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不过他们的眼神却一直随着那在门前迎客的阁主而动,婀娜多姿的成熟背影充满了妩媚的诱惑,让人流连。

“你们这是听曲还是看人呐?”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袍样貌俊秀的青年也走了过去,看着自己的伙伴们如此失礼的举动,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你啊,今天怎么有空来凝香阁?你父亲没管你?”几位公子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笑着调侃道。

青年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的无奈,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自向楼上走去。凝香阁新来的琴师,他也十分想看看究竟是何许人。

在小厮的带领下,一行人陆续上了三楼,在三楼一间挂牌为渃柳的房间前停了下来。尽管他们已经来的很早,但房间中依旧是几乎坐满了来听曲的客人,人人都十分期待的看着房间中央那在调琴的女子。女子带着面纱,倒也看不清容颜,一身素衣在绝妙的身型的映衬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一番等待之后,女子的玉手拨动起了琴弦,那是怎样的一种的曲调呢?如山间之清风,如悬空之明月,如明澈之流川,轻轻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听见,感触到那原本看似平常却又使人流连的一切。

曲毕的时候,所有的听客都还意犹未尽的沉浸在那琴曲所编制的幻境里,许久之后,雷鸣般的掌声与赞许不绝于耳。人们都为自己能听到如此的乐曲而感到庆幸,也自是不惜钱财,桌上的托盘里早已放满了银两。

连奏了三曲,具是让人拍案叫绝,听客们的热情直到深夜才慢慢退散,但第二天的繁忙不容许他们做太多的停留,只是当听客们基本都走完的时候,青年却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更让人疑惑的是,他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这位客官,因何落泪?”渃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听客,一边擦拭着古琴一边问道。

“曲到情深处,触景生情。或许应该问,姑娘为何要谱写如此悲伤的曲目?”青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淡笑着问道。

渃柳听到青年的话,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微迟疑了片刻,她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琴曲悠扬,但其所描绘的景象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可遇而不可求。”青年闭上眼,似在回味琴曲,又似在回顾过往,许久后才缓缓睁开眼:“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姑娘能有这般心境呢?”

“这么多年,说我的曲悲伤的,你是第一个。”渃柳转过身,抬手解开了面纱,而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美的脸庞,可是就在这张脸的右侧,一道细长的伤疤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了女子的脸上,将原本的美感减去了大半。渃柳紧盯着青年的眼,不知为何,她已经很久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了,可是看到青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虽然基本可以料到结局,不过还是去做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青年并没有与之前看到她容貌的那些人一样落荒而逃,相反青年慢慢走上前轻轻按住了她准备再次戴上面纱的手,然后微微一笑:“世俗的眼光固然重要,但如果它变成了一直约束,但不如做回自己。”

这样的回答是渃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多年来因为过分在意世俗的眼光,她颠沛流离去了很多地方,只是最终都匆匆离去,人们爱她的琴曲,却不接受她的容颜。渃柳看着青年,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若有幸,我希望再次听到姑娘的琴曲。”青年略施了一礼,便欲离去。

“小女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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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真正懂我的人,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懂我的琴曲。”被渃柳借尸的家丁掐着柴禾的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柴禾已经基本到了极限。

李攸眼看柴禾情况十分的不乐观,但却也无能为力,这本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而林夕也紧紧的拉着他,惹怒一个怨灵无疑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不过最终渃柳却也没有下死手,而是将柴禾狠狠的甩了出去。而柴禾则重重的撞在了廊道的柱子上,一边咳嗽一边猛喘着气。

“在刚刚听到那琴声的时候,我便知道肯定是你,除了你,没有人能弹出那样的琴曲。”柴禾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此生能再听到你的琴曲,也便无憾了。”

“收起你虚伪的一套吧,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我原以为你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是到最后你却临阵脱逃,多少次我都希望你会回来,可是你没有!”说到此处,似乎是又触及了心中的愤怒,渃柳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即便离的很远,李攸也能感受到渃柳身上骤升的杀意。

右手再次伸向了柴禾的脖颈,可是最终却停在了离柴禾的脖颈咫尺之距的地方。看着闭上眼睛坦然露出脖颈的柴禾,渃柳瞪大了赤红色的双眼:“你为何不躲?”

“该死之人,何故苟活?”柴禾依旧闭着眼,紧锁的眉头里带着一丝的苦涩:“那日,当我发现了那术士的不对时你的魂魄已经离体了。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做,我退缩了,我抛下了许下誓言的你。如果我的命能补偿这一切,那也足矣。”

“那你就去死吧!”

“不要!”就在这时,在李攸的身后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李攸不禁回过了头。就在离自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衣着有些怪异,头发卷曲的男子站在了那里,借着月光,李攸也立刻认出男子正是之前他追查的秋贰房的那个蛊师,只是不知男子是不是受了伤,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状态也十分不好。尽管强撑着身体,也未能阻止渃柳挥出去的一掌。

就在李攸等人具是惋惜的时候,李攸却突然发现渃柳那挥出去的一掌竟擦着柴禾拍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随后,渃柳大笑了起来,甚至近乎癫狂,到最后却又变得哽咽,尽管她已经无法留出眼泪。

“我还真是没用啊,明明那么恨你,明明无法原谅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吗?”说罢渃柳又一掌拍在了柱子上。柴禾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充满挣扎的渃柳,颤抖着伸出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渃柳。

“终究,我们还是败给了这世道。”

渃柳摇了摇头,挣开了柴禾的双手,向后退了两步:“我们错的,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或许吧。”柴禾摸向了自己的胸膛,不禁苦笑了起来。而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丁的身体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借尸的时限已经差不多了。柴禾连忙上前扶住了家丁的身体,发现家丁的眼瞳开始慢慢褪色,已经变成了淡红色,而且尸体也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我依旧恨你,但,好好活下去吧。”或许是用尽了最后的魂力,当渃柳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家丁的身体已经彻底僵化,一抹淡白色的光芒从家丁的身体里向外散发而出,渐渐消散在空中,彻底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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