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是美丽的，夹杂着水木氤氲的雾气的春天的晨曦尤其美丽。

张晶生怕耽搁了关其思的大事儿，天不亮就赶忙往太宰府而去。只是早来天未名，敲门都不应，连敲击鼓声。

听到大门外“当当当”的动静，看门的终于被吵醒，本来那开门的还想骂来人两句，可是看到是张晶，便赶忙放下揉眼睛的手笑着说道：“原来是张大人，快快请进。”

张晶皱了皱眉头：“关大人还没有醒呢吗？”

“这我不知道。关大人一般起的都比我们早，他在后院住着呢，要是您有事儿着急，我先带着您过去看看就是了。”，门卫也知道现在站在太宰府门口的是郑国品秩最高的上大夫，老爷也是经常跟他两个人讨论政务的，所以并没有过多推诿。

“那好吧，我先过去看看。”

一路从大门走到后院，路上还遇见了起来梳头洗脸的关夫人。关夫人岁数比关其思稍微小一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坯子，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那大眼睛和瓜子脸依旧有一种特殊的风韵。

看到张晶，关夫人娉婷一笑：“原来是张大人！我说昨晚老头儿怎么一直不睡觉，来回在院子里走着，感情你们有要紧事讨论。也不知道他醒了没醒，你去看一看吧。”

等着到了后院，关其思经常处理政务的那个大院，张竟发现关其思已经醒不过来。

当着走到后院大堂的时候，不论是门卫还是张晶都吓了一大跳，两个人一声惊呼，仿佛是踩到了彩蛇，仿佛是钢刀刺到了胸口。而且即便是吃了剧痛，喊出来的声音也未必比他们两个人更响亮。

他们只看到关其思盘坐在大堂案几之后，而他的脑袋孤零零丢在案几之上。

鲜血流了一地，仿佛是抹在地面上的红漆，看上去一片淋漓狼藉，让人只觉得害怕，仿佛是看到尸横遍野的战场一般。

身子在底下，脑袋却在案几之上，关其思此时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晶难以置信，他不明白谁会来刺杀关其思，门卫更是吓得腿都软了，老爷怎么会死呢？

两人的一声惊呼很快把关夫人和他的儿子孙子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敢踏入大堂，没有一个人敢接受这个现实。在他们看来。精神矍铄经历过人的关其思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活，还可以见证郑国更辉煌的未来，但是关其思却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关夫人来到门口之后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张晶他出了第一步，关其思的儿子也赶紧跟在后面。

走到案几之后，张晶看到了关其思放在案几一角的一个竹简和木匣子。那竹简十分崭新，没有沾染上丁点儿的血迹。而那匣子则有一个小鼎模样，看着还不小。

走进之后张晶发现关其思自己的手中我这一把锋利的长剑，剑上有血。

“难不成是有人知道关大人今天要授予自己攻克胡国的妙计，所以才特地来暗杀关大人？”张晶心里忍不住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杀死关其思的刺客一定就是胡国人了。

张晶下意识把案几角落上那个竹简拿了起来，张开就要看，而关其思的子嗣则一下子扑到了身边开始痛哭流涕。

张晶慢慢翻开竹简，只见上面写道：

“老夫生平勤俭于学，勤勉于政，空有泛泛之名而无繁繁之务，此所以自责也。日有所思，也有所寐，渐觉文之所传皆为虚妄，功利之操方为所道德，此所以茫然也。今郑胡国之间，行将一战。请纳老夫于木匣中，以此头送董华于舞阳，曰郑胡兄弟之国也，关其思误谏故杀之，胡人当松懈也，请张郎悉以告之王上，老臣愧对先帝，愧对今王。今固老臣已死，莫念救恩而不忍，请去敷敷之名以扫余一生之尘。”

张晶看完这才知道，桌子上这木匣子竟然是关其思准备的用来容纳自己脑袋的，张晶也顿时明白，原来关其思竟然是自杀的！

而他看完关其思这竹简，便立马明白关其思所谓的妙计是什么了。

关其思是中原名称，不光在赵国，在宋国、卫国、陈国、曹国、许国、刘国等等小国，甚至是洛邑都是极为出名的人物，用他的脑袋肯定能够换取胡国的信任。

张晶想着关其思为了郑国，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头给砍下来了，只觉得羞愧无比：“老大人，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等着看完竹简之后，关其思的儿孙们顿时也知道了实情，想着关其思已经老死，到了最后却留不得全尸，脑袋也要送给人当信物，这是在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想着关其思这一生清明，临死了还在为郑国打算，儿孙们又不想让死去的关其思的在天之灵难安。

看着关其思已经闭上的眼睛和嘴角淡淡的笑容，关其思的儿子亲自把父亲的脑袋放如了木匣之中，交给了张晶。

……

张晶很快便带着关其思的脑袋来到了制城王宫，而姬掘突也是一夜没有睡觉。

等着张晶来到他寝宫的时候，他正在试穿自己以前的铠甲，他发现自己肚子上已经有了一整圈的肥肉，现在他竟然难以穿上这一身的铠甲了。

看到张晶突然来访，姬掘突不知道张晶有什么话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制城现在有多少粮草？你准备好了没有？”

虽然张晶也是他委以重任的官员，但是姬掘突再也不敢像对待祭旬一般对待张晶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姬掘突生怕张晶也更祭旬一样，仗着自己的信任便胡作非为。

今日，姬掘突并没有喝酒，张晶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怀中抱着那盛放着关其思人头的匣子，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张晶摇了摇头道：“司空大人正在清点整理，微臣还不清楚结果。”

“身为上大夫，主官郑国大小事情，郑国马上就要对法发兵！能调动的军队有多少？铠甲装备够不够？战车有没有上油？铁矛有没有生锈？御车骏马数量是否匹配？粮草供应路线如何，这都是你的事情，我问你，你竟然敢不知道？玩忽懈怠，你想要找死不成？”

姬掘突看也不堪张晶怀中那个大木匣子，只是雷霆霹雳一般猛地责骂了张晶一番。

这还是张晶入朝之后第一见到姬掘突的雷霆之怒，他突然明白关其思的话了，姬掘突确实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更不是一个傻子，他是一个明君，一个明主。光是刚才这一番王者气势和在责骂的时候对战前准备的整理，便足够张晶相信，姬掘突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只要他能够醒过来，那么郑国就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