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里,冯氏、娥眉和思如呆愣愣地坐在在椅子上,眼圈红肿,心绪不宁。昨夜,当她们得知陈晃在刑部大堂受刑后,哭得昏天黑地。若不是陈继善和梁安富拦着,这娘仨当晚就要闯宫门了。天一亮,她们早早地就换好衣服,准备进宫来见晓遥。可即便如此,还是迟了一步。等她们来到夏宫时,晓遥早已在丽媛的陪同下去福宁宫给李太后问安去了。
“孟公公!烦劳您再派人去福宁宫问问,看看遥嫔娘娘什么时候回来?”等了半晌,娥眉坐不住了,起身心急火燎地问道。
孟祥童也是一脸苦相。皇后和嫔妃给太后请安是万古不变的孝道。太后若不发话,谁也不敢擅自离开,就是派再多的人去也没用。
“回大小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算有再多的奴才去福宁宫,那也只能在门口站着,根本进不去,更别说见娘娘了!”
娥眉也没办法了,只得又坐在椅子上犯愁。冯氏听孟祥童这般说,心中更是发慌。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她便哀思如潮,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孟祥童在一旁看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小心伺候。
这日,李太后心情甚好,拉着这些后妃们唠个不停,直到将近午膳时才放她们各自回去。
夏宫离福宁宫最远,待到晓遥和丽媛回来时,天已过午。三人见到晓遥如见救星,忙起身跪下,痛哭不已。
晓遥被吓了一跳,忙问缘由。冯氏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明详情。听罢母亲的哭诉,晓遥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的折磨,可是,昨夜皇上还告诉自己弟弟好好的呀!
“娘,谁告诉你们的消息?”她有些疑惑道。
见冯氏只是痛哭,娥眉接过话茬:“娘娘,我们家梁安富在刑部有熟人,是他昨夜登门告知的!”
晓遥还是不信:“那人在刑部什么官职?”
“只是个小小的主事,但行刑那天他就在当场,亲眼目睹晃儿被上了夹棍!”
说到这,陈晃躺在地上痛苦哀鸣的场景又浮现在娥眉眼前。她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
晓遥脸色煞白。她不想相信娥眉所说的一切,甚至希望那只是个玩笑,接下来的一幕是大家变脸一笑,庆祝陈晃被释放的场面。然而,母亲、大姐和二姐的声声哀嚎让她不得不相信,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快!备轿!”她看着孟祥童,语气不容商量。
孟祥童也是心惊肉跳。自从冯氏和两位小姐哭哭啼啼地进门,他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人人都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倒还好,若是这般气急败坏,只能越来越乱。
“去哪儿?”他明知故问道。
“刑部!”晓遥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脸上的神情却万分的决绝。
孟祥童心一沉:“娘娘!依奴才来看,此事还是等万岁爷散朝回来再作打算吧!”
“滚!”
这是自晓遥见到孟祥童来,第一次开口辱骂他。孟祥童知道,若非心中有如此大的悲苦,冰清玉洁恍若仙子一般的小主是绝对不会这般气急败坏的。
他虽不敢饶舌了,可更不敢在没有皇帝的旨意下私自放晓遥出宫。见孟祥童站在原地不动,丽媛的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小长在陈家,若说晓遥如她的亲姐姐一般,那陈晃就是她的亲弟弟无疑。听到陈晃在刑部备受折磨,她的心也是通得不得了,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飞到陈晃身边。
“姓孟的!你个乡下来的龟孙儿!在京城吃了几顿人饭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平日里,我们小姐对你如何?你心自知!今儿叫你办这么点事儿你都不听使唤,赶明儿让你替主子去死还不得把你吓得尿了裤子!”
丽媛越骂越气,伸手去拧孟祥童的耳朵。孟祥童吓得不轻,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的姑奶奶!您就别难为我了!要是万岁爷知道是我放娘娘出宫去,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丽媛还想骂他,被晓遥止住。
“孟公公,那就有劳你照顾我的家人吧!”晓遥面无表情,转身又对冯氏等三人道,“你们在此安坐,我去去就来!”
出了宫门,晓遥和丽媛雇了一乘小轿直奔刑部衙门。一路上,晓遥心中惴惴不安。她既希望早些见到弟弟,把他救出来,又害怕见到他被折磨后的样子。矛盾的内心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过了好久,她才在丽媛的呼唤下醒过神来。
下了轿,往前走不远便是刑部的正门。二人来在门前,但见刑部门口戒备森严。正当中,六个衙役佩刀而立,神情严肃,东西两侧挂着两面虎皮打鼓,十三蹬台阶下,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威武庄严。
看着眼前的景象,晓遥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不会饶恕坑害弟弟的人!
丽媛也是第一次来到刑部。面前的威武森严让她有点害怕。
“小姐!这儿有这么多守卫,我们又没带执事,怎么进去啊?硬闯怕是不行吧?”
晓遥扭头看了看她,没言语,径直朝前就走。丽媛大气不敢喘,紧紧跟在晓遥身后。几个衙役早就远远地看见她俩,待至近前,一人出列拦住二人去路。
“干什么的?刑部重地不得靠近!赶快走!”那衙役连哄带赶道。
若在平常,还未等晓遥开口丽媛便发飙了。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丽媛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陈晃受刑到底是谁的旨意,因此也就未敢造次,只是惊慌地看着晓遥。
晓遥微微一笑:“这位官爷,小女是来投案的!”
那衙役细细打量了一番晓遥,见她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锦绣之衣,一头青丝垂落双肩,肤白如雪,美目盼兮,再看旁边那位,一身淡白色宫装,面庞娇媚似玉盘,目光顾盼有神,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痰嗽一声,他态度大变:“敢问二位从何而来?又怎么说投案呢?”
晓遥道:“我二人是这京城中的飞贼。昨夜入宫盗宝,因震慑与国法,心生悔恨,故此前来投案!还望官爷在大老爷面前多多美言,从轻发落!”
闻听此言,那衙役愣了半晌。皇宫失窃,内务府必知会刑部及汴临府从速缉拿,可大半天过去了,不见宫中一人,这飞贼反倒自投罗网来了。他心生疑惑,不禁又仔细看了看晓遥和丽媛。
“怎么?不相信么?”晓遥神情泰然自若,伸手从手上摘下一只手镯递到衙役面前,“这就是我昨夜从福宁宫里拿的!还有这衣服,也是偷出来的。”
她一指丽媛身上的宫装:“你看,她打扮得像不像个宫女?我们还偷了许多的宝贝,藏在别处。你若还将信将疑,那我二人可走了!”
说着,她拉住丽媛的胳膊转身要走。那衙役虽是疑惑不解,但听晓遥说得有眉有目,也怕错过缉盗立功的机会,便一转身挥手让另几个衙役上前缉拿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