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袁家堡一战结束,战争的创伤波及到了数千户居民,经此一战,民团人数再次减少。然而,战败并没有击溃民团的影响力,所有的善县百姓开始明白,这些土匪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前来抢劫,是因为由吐蕃人在幕后操纵。明白了这些,善县的反吐蕃情绪日益高涨。
在张义潮的支持下,善县民团在此扩编,这一次,主动前来要求加入到民团的人数超过了一万,经过一番筛选之后,袁承善留下了三千用以弥补先前的兵源亏损。安置好善县之后,张义潮领着卫队、治安军回到了沙州。
这几日,张义潮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感觉沙州将会有大事发生。是日,正当张义潮在书房中看书的时候,高瞻、李明晋二人大踏步从门外进来,张义潮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便知道有大事发生,随即合起手中的兵书,望着二人,低声问道,
“何事如此匆忙?”
“刺史大人,老夫有重要情报。”
“哦?子玉先生,请说!”
“自从东米赤加从嘉峪关回来之后,频频的出现在铸铁坊,按照以往的惯例,铸铁坊主要是由户曹参军甲央与大公子来往,东米赤加通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张义潮顿时后背发凉,这几日,一直围绕着自己的不好预感兴许就发生在铸铁坊。眼看着张义潮心烦意乱,高瞻沉声说道,
“大人,看来我们要提醒大公子,加强铸铁坊的戒备,切不可令吐蕃人有机可乘。”
“你说得对,吐蕃人惦记我们铸铁坊也有二十几年了,东米赤加这个老狐狸根不能将我们张家的铸铁坊据为己有。”
“不错,一旦吐蕃人独霸铸铁坊,那我们刺史府存在的意义将会彻底消失,在暴动来临之前,绝对不能让吐蕃人打我们铸铁坊的主意。”
想到了这里,张义潮脸色阴沉,目露精光,
“子玉先生有何应对之策?”
“大人,依老夫来看,东米赤加频频出入铸铁坊不外乎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向铸铁坊的资深工匠许以重利,这是典型的离间计,我们也要做好相应的应对措施。”
“哦?”
“铸铁工艺乃是世代相传,也就是说这一代铸铁匠的工艺是从上一代老工匠那里学会的,而且这些工匠大都享有极高的收入,按理说不会理会吐蕃人的收买,可是难保吐蕃人会使出卑鄙的手段胁迫利用。”
“是啊,我们张家现有的铸铁匠就有近百人,这还不包括年迈的老一代铸铁匠。如果有一两个人为了利益而出卖张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人,这件事还是要提醒大公子早做打算。”
“好,本官知道了。”
说完,张义潮将目光转向了李明晋。
自从沙中帮离开善县之后,李明晋便以商队的名义将下马坡加以改造。下马坡惨案发生之后,过往的商队都认为此地不吉利,便将商队向南绕行了十数里来到善县县城歇脚。自此,下马坡便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鬼镇”。有了这一便利条件,李明晋在此囤积了数以万计的物资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不仅如此,张义潮还密令李明晋将从漠北锡山运送回来的黑铁矿石囤积在这里。在张义潮看来,一旦沙州局势发生变化,那么沙州最重要的底牌——铸铁坊将成为吐蕃人夺取的主要目标,一旦铸铁坊有失,张家辛辛苦苦数代人家里的基业将付诸流水,而且对沙州的暴动产生不利影响。
此时李明晋从下马坡回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望着李明晋满脸的紧张,张义潮问道,
“李队长,下马坡情势如何?”
“大人,卑职奉命镇守下马坡,自从惨案发生以后,果不出大人预料,路径这里的商队纷纷改道善县县城,曾经无比热闹的下马坡如今是人迹罕至。”
“本官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不过,最近几日,卑职发现有不少黑道之人伪装成商队在下马坡外围探头探脑,似乎是有所发现。”
此话一出,张义潮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有黑道之人在此监视,那十有八九就是黑马城的一众土匪。张义潮明白,无论土匪如何伪装,他们的眼神之中始终露出一种匪气,这也正是暴露他们身份的关键。
“既然是黑道之人,那就用黑道上的办法让他们离开。”
“大人,卑职担心这样做会不会暴露下马坡的秘密。”
“暂时应该不会,善县的波动刚刚平息,本官相信短时期内没人敢以身试法。这样吧,下马坡一带,本官会以刺史府名义在此设立官仓,用以善县的援助,你大可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那卑职就放心了。”
其实,张义潮在宽慰李明晋,而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底,他知道,下马坡的事早晚会被吐蕃人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能够在暴动之前隐瞒下马坡的信息,那张义潮根本就无需担心。
二人离开之后,张义潮在亲兵的护送下回到了城内的张府。此时,张义谭正在府内书房,一听说自己的兄弟张义潮回来了,喜得张义谭赶紧迎了出来,
“义潮啊,一眨眼你可就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怎么,这次回来又有何事需要大哥我帮忙?”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兄弟见一面非要是有事相求么?”
“哈哈哈...,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么,里面请!”
二人来到书房,坐定之后,张义潮脸色顿时一沉,低声问道,
“大哥,听说东米赤加这几日总是频繁的出现在铸铁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听了这话,张义谭一脸的疑惑,回道,
“何出此言呢?”
“往日里,户曹甲央前来与你对接,东米赤加很少前来,怎么最近频频出入,兄弟我心里没底,这才来询问大哥。”
“哈哈哈...,这个东米赤加,对铸铁坊一事根本就一窍不通,却偏偏喜欢出现在这里。”
“大哥不可疏忽大意,我记得曾经提醒过大哥,要时刻留意我们铸铁匠的变化,千万不能让吐蕃人有机可乘。”
“义潮,你就放心吧,铸铁坊有大哥我盯着,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张义潮虽然嘴上说好,可是心里却一点都不放心,只得暗中加派密探盯住铸铁坊。从张家出来之后,张义潮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可是又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这不禁令张义潮大感头痛。
吐蕃城防营的密探有多少本事,张义潮是一清二楚,在以往的盯梢过程中,这些吐蕃密探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暴露身份,稍微强一点的也会在跟梢的过程中失去目标。对此,张义潮总是乐的有这帮废物相伴。可是现在,张义潮明明感觉到了有人跟梢,可是始终没有确定具体位置。
回到刺史府,张义潮遇到了前来的长史高瞻,只见高瞻面色凝重,似乎是有要事发生。张义潮、高瞻二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向刺史府书房走去。书房中,高瞻将刚才在街上行走时被人盯梢的事一说,张义潮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子玉先生也有这种感觉。”
“难道刺史大人刚才也被人盯梢而没有确定出对方的具体位置么?”
“不错,难道是东米赤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训练新的密探,今日终于拉出来监视我们?”
“大人,老夫以为绝无此可能。”
“此话怎讲?”
“训练密探先不说需要漫长的过程,就是经验至关重要,兵书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句至理名言适用于密探训练,强而示之弱,左而示之右是密探工作的主要核心。当下的吐蕃军队培养出来的密探大都对兵法知之甚少,更别提经验教训。”
“这么说,这批密探并不是新训练出来的?”
“绝对不是!”
看到高瞻满脸的坚定,张义潮陷入到沉思,他绞尽脑汁在脑海之中思索着刚才在背后盯梢的密探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无论这帮人来自何处,他们都将对沙州刺史府的秘密任务造成很大的破坏,想到了这里,张义潮猛地抬起头来,说道,
“子玉先生,我们当下要做两件事情。第一,最近一段时间禁止一切秘密任务的开展;第二,密令我们的人暗中打探这帮人的来路,一定要想办法消除其负面影响。”
“老夫明白!”
高瞻心里清楚,在没有搞清楚这帮人的来路之前,如果贸然布置秘密任务,很有可能会被其侦破,对刺史府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想到了这里,高瞻当即召见了密探队长,准备在暗中一举铲除对方的情报网络,为沙州打开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