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拿出司徒家的令牌让场面变得极其尴尬,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人心中彻底一凉,两人便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弥天大祸了,大夫人一语不发,只是有些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奴仆的搀扶之下。而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二夫人此刻竟然立刻变了模样,立刻跪了下来,哀求着“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一时不查,受了奸人挑唆,误信谗言,怀疑了明月先生,更误会了老爷,妾身罪该万死……”
虽然二夫人这样哭得凄切,江蕙却并没有理睬她,而是转过身来质问着大夫人“夫人,你怎么说?”
“妾身无话可说,只是妾身必须要让老爷知道的是,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更是为了长信侯府的千秋万代,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老爷要怎么罚妾身,妾身都甘愿承受……”大夫人挺直了腰板,理了理气力对江蕙说道。韩子高暗自观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的举动和反应,他此刻对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脾气秉性也算是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按照之前说的,韩子高自然不会让江蕙将两个夫人都处置掉,便对明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此时已经可以上前为两人说话了。明月也立刻领会了韩子高的意思,便在江蕙将要说话之前,叫停了江蕙的话,他站起身来,过去搀扶起大夫人和二夫人来,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子,向江蕙行了礼,对江蕙说道“小侯爷,明月新到府中,若是因为明月妨碍了小侯爷与两位夫人的伉俪深情,那倒真的是应了传言,到真的是做实了明月这妖媚惑主的身份了。常言说道好,家和万事兴,若是一家不合,小侯爷的大业恐怕也难以施行。两位夫人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夫人更是小侯爷的嫡夫人,将来生了儿子是要继承侯位的嫡子,若是侯爷此刻断绝夫妻情分,便是置后嗣于不顾,小侯爷纵使不为名声着想,也应当为侯爷和太夫人想吧,两位老人年事已高,若是此刻遭逢变故,恐怕难以接受,如此将置小侯爷于不孝之地,小人窃为小侯爷不值。”明月自然知道该怎么劝解,这样的话才能让江蕙彻底相信。
“她们这样对你,你却要为她们求情吗?”江蕙大吃一惊的看着明月。
“明月并非是为邀名而这样做,明月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小侯爷,更是为自己,若是因为我进到了府里,府里的两位夫人便要被赶出去,这样流传到外人的口中,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传到外人的口中便是侯府进一男而出两夫人,如此便是有以下犯上,以贱犯尊,以疏犯亲,传到外人的口中,便足以让那些不知道实情的外人以为小侯爷不明是非,爱私欲而废公道,小侯爷的名声便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巨大的折损,即便是小侯爷愿意这样做,但是小人因此而担负不贤妖孽的骂名,难道小侯爷忍心让小人受到天下的辱骂吗?”明月十分委屈地求江蕙。
韩子高看到现在的情形,立刻上前鼓了鼓掌,说道“好一个家和万事兴啊,小侯爷果然是好福气啊,能得到像是明月先生这样的知己,能够事事为小侯爷着想,小侯爷不妨就看在明月的面子上,放过两位夫人吧,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侯爷与两位夫人就算有什么争执也不过是一些家事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便绝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啊。”韩子高这样一劝,江蕙便顺势给了他一个面子,对两位夫人说道“今日就看在韩先生的面子上,我且不予你们计较,日后再又挑弄是非的事情发生,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我和先生还有话要谈,你们且回去吧,明月,你也回房间去吧。”江蕙将众人支走,只留下自己和韩子高二人向书房那边走了去。那两位夫人和明月自然识趣,各自回到了各自应当在地方。
韩子高一边走,一边浅笑着对江蕙说道“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小侯爷一夜风流,看来当是春晓难忘啊。”
“先生何故取笑我啊,我也是按照先生的部署来做的,不过说实话这个明月还真是人中极品,他这么多年在玉树楼能够成为头牌可真的不是浪得虚名,昨夜还真是折腾了大半个夜都没有停歇,不过先生放心,我没有忘记将极乐丸给他服下,想来今天开始这药性便能开始发作了。”
“明月是一枚棋子,日后留着或许有用,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赵浩然那边,怎么样?小侯爷这两日赵浩然可算听话吗?”韩子高问起了赵浩然的事情,毕竟这才是他应该关注的问题。
“正如先生所料,赵浩然这小子还真是有种,把他放在御史的位置上还真是放对了,他已经按照咱们所想的,在朝廷上当众提出了谏言,责难陛下对宁王过于偏爱,让天下疑有废长立幼之心,国储不定,天下动摇,更用当年秦始皇废扶苏立胡亥而使秦二世而亡的事例直指陛下,陛下盛怒之下将赵浩然打入天牢,可是赵浩然的谏言也已经起了作用,朝廷里那些喜欢沽名钓誉的人纷纷站出来为赵浩然说话,也顺带着替太子鸣不平,现在京城之中的百姓都纷纷传言着宁王要取代太子,对太子的同情之心也越来越重了。”江蕙笑着对韩子高说道。
“这样一来太子这边的压力便会大幅度的减弱了,陛下纵是真的想要废长立幼,也要考虑朝廷和百姓的反对了,若是此时还轻易举措,很有可能引发连锁发应,陛下的位子恐怕都难以确保安稳了。哦对了小侯爷,赵浩然在天牢之中的情况如何?”韩子高又问起了赵浩然的现状毕竟他是为了长信侯的事情被关押的。
“先生放心,我已经知会了天牢的看守,对赵浩然多加照顾,更何况现在赵浩然可是风云人物,那可是天下御史的楷模,整个御史台都在为他旌表,每天在城门外跪求恩赦的百姓络绎不绝的,那些言官们更是把赵浩然当成偶像一般,现在天牢的那些人别说对赵浩然下手了,赵浩然有一点不当,他们就会面临天下人的唾弃,他们可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恍惚。”江蕙将情况说与韩子高听,的确,现在赵浩然可真的成了风云人物了,那些虚伪的御史,每天标榜着以言动天,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豁上命去进谏,如今看到有人进谏了。便想着蹭一蹭他的直名,为自己也得到些名声和荣耀。所以一再地对赵浩然的行为进行推崇。
“这样就最好了,太子那边对小侯爷的举动应该也是十分满意的,如此长信侯府在东宫心目中的位置便能够有所提升了,不过想要让太子的位置稳固也不能仅仅靠一个两个的人言,我们必须要为太子殿下计划些东西了。”韩子高仔细的凝思着。
“先生的意思是?”江蕙有些不解地问着韩子高。
“自古以来人之能让天下人信服,不过立德立功立言三种,太子年幼,很难在学业上有太过超凡的著述,因此在立言一事上,基本可以不用考虑,剩下的便是立德和立功了。所谓立德,就是要在群臣之中,在百姓之中立出些不可多得的德行,让群臣和百官信服的德行,讲到立德就需要杨丞相的帮忙了,这件事急不得可以慢慢运筹,只是这立功一事,便是要我们来计划了。”韩子高提到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事,这是举凡大人物成就不世之功业的三个不朽支柱,若是能够在这三者里随便立住一项,便能成为天下信服的所在,若是太子能够有这样的情形,那便足以让天下人都信服他作为储君的地位了,江蕙很难想象似乎韩子高每次都能想在自己的前面,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先人一步。
“立功?先生要在立功上下功夫了吗?可是让太子立什么功啊,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功业啊,总不能让太子殿下去南边和南梁打仗吧。”江蕙听到立功二字便更是不解了。
“南梁一战太远,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更何况若是远离京城,失去了朝中的保护,到了南境太子的安全都成了问题,更何况我这里所说的立功,就是要让太子殿下去打必胜的仗,去立必胜的功,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去做那些不可预知后果的事情。”韩子高看着江蕙,言语之中透露着坚定的信心和信念一般。
“必胜的之功?什么是必胜之功啊?先生恕我愚昧,我还真的不知道先生所说的必胜之功是何意思?还望先生赐教。”
“邺城东南的驻军除了左卫之外,最大的一支是什么军,小侯爷可知道?”韩子高微微笑了笑,然后问道。
“当然知道,是狼须山的长门军,镇守的将领是原来的左屯卫中郎将彭越的儿子彭子嗣,此人骁勇善战,在京郊驻军中几乎无人能敌。”江蕙对于朝廷中驻军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执掌的。
“不错,这位彭将军在军中人称万人敌,正因为这样他在军中威信极高,你也知道军队这种地方与朝堂不一样,想要统帅那帮将领,没有个两把刷子,没有真本事还真是不行。彭子嗣在军中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孙仲谋,依靠着父兄基业获得了统帅地位,又仰仗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骁勇善战逐渐在军中威望与日俱隆,甚至大有超过其父亲彭越的架势,加上这几年朝廷频繁用兵,不论是南边还是北边,能打仗的军队几乎都要消耗干净了,像是彭子嗣这样能打打仗的将军便显得更加难得,所以兵部一直都当成宝贝一样的对待,再加上彭越和旁边戍卫的将军关系一直都很好,很多将领都曾经是彭越的部下,所以上到中枢,下到周边都很关照彭子嗣,以至于彭子嗣的狼须山守军在京畿一带算是最具实力的了。”韩子高说起了彭子嗣便是如数家珍一般。
只是江蕙并不清楚韩子高此时提到彭子嗣是什么缘故,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韩子高每次提及一个人都是想好了要利用这个人来大做文章的,如今提及彭子嗣,想来也是要用彭子嗣来做些大的动作的。“先生是打算用彭子嗣来做些什么文章呢?”江蕙较有兴趣的问着。
“小侯爷机敏,不错我正打算利用这位彭子嗣来让咱们的宁王殿下闯出个弥天大祸来……”韩子高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地笑容,这笑容江蕙曾经见过,便知道韩子高要有大计策了。
“哦?弥天大祸?”
“不错,宁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不同,太子殿下因为皇后娘娘久病的缘故所以在朝廷之上结党不多,而宁王殿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加上贵妃娘娘的溺爱,所以做事不计后果,虽然四处招揽和拉拢人对于他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但是这么多的人笼络总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啊,宁王的封地的采邑是固定的,所以对于宁王来说,钱永远是不够用的。所以宁王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呢?当然是钱,现在北地什么最值钱,最紧俏?当然是粮食,现在京畿里最大的粮行就是永发粮行,这个粮行是彭子嗣经营的,只要我们派人向宁王殿下的人透露一下永发粮行的巨大利润,再让他们知道一些粮行经营中的龌龊事情,你说宁王殿下会放过这个到嘴的肥肉吗?”韩子高笑着对江蕙说着。
“先生的意思是,让宁王对永发粮行起歹心,让宁王去抢夺永发粮行的经营权?”江蕙继续问着。
“不错,宁王殿下只要想着染指永发粮行,这个时候,如果永发粮行的主人遇刺身亡了,你说彭子嗣会认为是何人所为?”韩子高继续说着。
“不错,如果永发粮行的主人遇刺,彭子嗣便会把这个仇恨算在宁王的头上,狼须山距离京城这样近,一不留神就可能引发兵变,别人不说。狼须山的军队如果真的反了,不过两三日就能兵临邺城城下,这个祸宁王殿下可就闯大了。”江蕙听了韩子高的话十分高兴。
“小侯爷你说的不错,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能让彭子嗣谋反,如果彭子嗣真的反了,天下就会关注彭子嗣的谋反而忽略了宁王在此事中的责任,很可能会让宁王因此而逃过一劫,我们要让彭子嗣的军队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最好能让彭子嗣串联朝廷中的军官,只要天下的军官都为这件事而议论纷纷了,便会让陛下觉得,此事可能会动摇朝廷的根本,动摇军心,尤其是在南境和西边的驻军,只要这些军队中开始有断断续续的讨论和上书,陛下便会警觉到此事的危险,小侯爷可知道即将到来的山雨比山雨本身更可怕。更何况如此一来更重要的一点是什么,是当天下军队都处于惶恐之中的时候,陛下想要安抚这些将领,需要用谁啊?谁在军中有威望和影响力呢?难道会是常山王吗?”韩子高越说越接近核心,他的话越来越引起了江蕙的极大兴趣。
“先生是想说到了这个时候陛下会想到父侯是吗?不错,父侯在军中颇有威信,而且父侯当年曾救过彭子嗣的父亲彭越的命,当初彭越还不是中郎将的时候,曾与父亲一起征讨北狄,父侯和他二人为左先锋将军,彭越因为轻敌而深陷敌营重重包围之中,当时的主将茗山以为为彭越一人而影响全局太过不值,所以不肯发兵前往救援,父侯自带所辖的亲兵一千,又纠结了彭家的子弟兵五百人,共带一千五百人,杀进敌营,将彭越营救出来,所带的一千亲兵,损伤过半,最后父侯还因为这件事被茗山贬斥到左卫自省,所以彭越不仅欠了父侯一条命,更是欠了父侯莫大的人情,所以一直以来彭越和彭子嗣都对父亲敬重有加。如果真的到了像是先生所设想的那样地局面,让父侯出来劝解,我看还是有效的。”江蕙听到韩子高的话,立刻便分析起来,他也觉得韩子高这样的设计,对于长信侯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举措。
“这就对了,我倒不知道侯爷与彭越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这样更好,这样一来,让侯爷去安抚彭子嗣便理直气壮了,只是此事中彭越的女儿要作为牺牲品被牺牲掉了,希望小侯爷将来能够为彭子嗣的女儿多费些心思,最好能够让陛下为安抚军心而以公主之礼将她安葬,也算是我们对得起她了,有些时候需要牺牲别人还真的是有些情非得已啊。”韩子高似乎有些不忍的说着,他的计策需要牺牲一些人,这些牺牲是必要的,可是韩子高仍然要表现出一种对于这些牺牲的人的一种惋惜,这样才能让他看起来似乎和别的谋士不一样,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些牺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