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求见，打上门来的霸道

路标少有地巡视他的店铺。他对具体的经营并不怎么关注。但是，这一次，一下子开张了这么多的店铺，他得看看每个店铺都是什么样子，顺便还要看看天得利的反应。

这一看，看出了机会。实际上，他对这个机会是觊觎很久了，但是对这个机会究竟会不会到来，什么时候到来，他并没有把握。现在却一下子明晰起来了。

明晰起来的，还有一个大胆的决定。面见天得利的仇有余。

这个决定，不仅狂飙内部的人没有想到，仇有余也没有想到。

直到现在，仇有余也没有搞明白，这个叫路标的外地人，凭什么就在市区站住了？而且，步步紧逼，天得利竟然会败在他的手下？

如果败在凤凰这样的公司手下，说实话，尽管不服气，但是，平心静气想一想，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人家家大业大，管理也规范，也是辛辛苦苦，真枪实刀打拼出来的。输给狂飙这样的对手，真的是叫人不甘心！

现在这个叫他们心有不甘的人，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这个真是没有想到。

路标做过自我介绍以后，就说，仇总啊，我对你是久闻大名，只是没有见过面。你什么时间有空，我到府上拜访一下？

对于路标的这个要求，仇有余缺乏思想准备。尽管他自己剑走偏锋，主动求见了唐明远，可以说是给唐明远弄了一个震撼弹。但是，对于路标的求见，他还是没有想到。

见，还是不见呢？仇有余迅速地盘算着，就像自己求见唐明远一样，路标可能也是有了什么想法，要亲自跟自己商讨？不管是福是祸，起码能知道他的想法。

所以，仇有余就答应了。我就是再忙，也得忙里偷闲，会会你这个大老板啊。

具体时间你定吧。路标把主动权又一次给了仇有余。

仇有余稍作思考，就说，我现在正好有一段空闲时间。

好，路标没有迟疑，我马上就过去，告诉你的门卫，不要拦我啊。

仇有余笑了，员工列队欢迎的仪式，可能不会有。但是，门卫阻拦的事情，更不可能有。放心。

放下电话，仇有余认真地想了起来。这个路标，他是生意场上的新人，也是怪人，更是奇人，他敢于不按常规出牌。仇有余第一次意识到，也许按自己的思维逻辑，去推断路标，正是天得利集团输给他的重要原因呢。

仇有余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倒不是怕有什么机密叫路标窥去，而是要给人留下一个整洁的印象。

刚刚整理完，秘书就带着路标进来了。路标的形象，跟仇有余的想象不同，根本不是那种黑社会的脸。相反，倒是堂堂正正，身材说不上伟岸，但是高高瘦瘦，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衣服极其普通，就是休闲服，一件夹克，颜色是常见的灰黄色，样子也没有什么特点。夹克下面是灯芯绒的裤子，蓝颜色，裤腿宽大。

路标这个形象，倒是给仇有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有手不打上门客，仇有余一见路标进来，马上站了起来，走到路标跟前，跟他热烈地握手。

秘书默默地倒好茶，放在茶几上，退出去了，路标就坐在茶几后面的沙发上。茶几上有放的香烟，仇有余拿起来，抽出一根递给路标。路标摇摇手，免了，我不抽烟的。

仇有余放下香烟，笑笑，我也没瘾，抽也行，不抽也可以。

路标也笑了，我不抽烟，可是我也不反对别人抽烟。

二手烟对别人的危害，比对本人的危害都大，这是电视上说的。害自己倒也罢了，千千万万不能害别人啊。

仇有余一边说，一边坐回到自己的老板椅子上。他正要找一个什么话题，路标倒先说开了。仇总，你也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仇有余就说，好啊，反正就咱们两个人。

路标说，我们狂飙是从郊区来到市区的。你们天得利集团，是老户，算是老大。咱们经营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竞争势所难免。

仇有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路标继续说，竞争起来，各自有各自的手段，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是啊，仇有余附和着说，其实竞争不仅仅是咱们两家。

目前来看，就咱两家。别人离得远啊。

仇有余苦笑了一下，恐怕也是你路总有意为之吧？

路标也不生气，语气平和。现在明摆着，咱们两家肩并肩，面对面，竞争起来，后果难料啊。

这是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巨大压力和损失的人说的吗？仇有余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标见仇有余不说话，知道他一时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索性往明里说了。我刚进来的时候，野心勃勃，是不知道市区的水有多深，贸然地投下无数的资金之后，才发现，市区就是市区，哪里是我们那小地方可比的啊！所以，我就有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说到这里，路标故意放满了语速，而仇有余也乍起耳朵，仔细而认真地听着。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咱们争来斗去，弄不好都是失败者，何不携起手来共同经营呢？

仇有余终于跟上了路标的思维。就问，你的意思是咱们联合起来？

嗯，路标点点头。不过，他又笑了一下，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仇有余心惊胆战。也算是联合吧，就是两家合并掉算了。

仇有余没有想到路标这样直接了当，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竞争对手却毫不客气地提出来了，他总得有个应对之道吧？就问道，怎样合并呢？

当然是我们狂飙合并到你们这里。

奥，这个问题对仇有余来说就更是匪夷所思了。他以为路标找到他这里，是为了把天得利弄垮。没有想到，倒是要拱手相送一份厚礼。仇有余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合并过来？

你们愿意合并到我们那里也可以啊，路标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不过，我更愿意合并到你名下。

仇有余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过来了？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我的意思是把我们狂飙公司作价卖给你。

仇有余就问，如果要买下狂飙的话，你打算要多少价啊？

路标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公司刚刚踏进市区，前期铺底资金需要量很大，不瞒你说，光是在银行贷款，我们就有小百十亿，还不算我们砸进去的自有资金。粗粗地估算下来，我们狂飙少说也值二百个亿。

对狂飙公司的价码，说实话，仇有余也是有点底数的，当初打价格战的时候，对狂飙也做过一些比较详细的调查，再加上自己在这个行业里耳濡目染，浸洇了多少年，对调查来的狂飙家底基本上是认同的。所以，他听到路标说出二百个亿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仇有余就说，如果你们值二百个亿的话，我们天得利这么大的摊子就要五六百个亿说话了。

是吗？路标真的很吃惊，嘴也张得大了，看来找你们还真找对了，你们这么大的摊子，吃我们是小菜一碟。听说省城还有一家凤凰电器，你们也把他捎带吃了吧。

哈哈哈，仇有余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个路标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凤凰电器，人家都上市了，不过，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是透明的，值多少钱每年都要公布，跟他们谈价钱倒是省事了。

路标一脸的茫然，什么是上市啊？这个市在哪里呢？

仇有余脸上明显地露出鄙夷的神情，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人，真正的土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警告自己，文化知识少的人，不一定智商低，这些土鳖经常会弄出一些剑走偏锋的东西来，叫你目瞪口呆，叫你无法应对。想到这里，仇有余又提高了警惕，莫不是这家伙真的有什么套圈？

言多必失，仇有余就没有再说话。路标倒是继续说，不管他什么市，还是说咱们的事情吧。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有啥说啥。我是想把狂飙卖给你，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卖给别人。还有，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把你的公司卖给我。

最后一句话，仇有余听得差点就跳了起来，实际上他已经动了一下，右手抬了起来，后来又放下了，在沙发扶手上狠劲地按了一下。

仇有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形势比人强。天得利遇到了困难，硬撑也可以再撑好几年，但是，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自己才会去找唐明远。人家是上市公司，把天得利卖给他们，面子上也不难看。可是，仇有余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公司卖给狂飙集团。

不过，无论如何，仇有余承认，眼前的路标，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寻常的方法，而是要打破常规。自己的企业，反正是面临困境，如果出售不可避免，那么顾主是谁有关系吗？

仇有余霎时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人，也是他的潜在顾主啊。于是，他就毫不客气地问道，假如我的企业卖给你，你准备出多少钱呢？

路标不假思索地说，肯定不是你说的好几百个亿。我给你说的是实话，你刚才说的却是漫天要价。

仇有余也笑了，你是实话，我也是；我是漫天要价，你更是。我的企业虽然账面上没有五六百个亿的财产，但是实际算下来，也差不了多少。

路标斜着睨了仇有余一眼，慢慢地伸出了一个巴掌，朝仇有余扬了一下，全部加起来，不会超过这个数。

仇有余点点头，你算是一个明白人。五百个亿，也是评估公司曾经给出过的数。

什么评估公司？

仇有余信口诌出一个名字来，路标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评估公司肯定能评出大数字来，你的价码数字越大，他就越能多多地拿报酬啊。路标又一次伸出巴掌，这个数代表的不是五百亿，是五十个亿。

仇有余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仇有余很快就恢复了面部的平静，今天也不是正式的谈判，所以五十个亿也好，五百个亿也罢，谁也没有当真。

没想到，路标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来你这里寻开心的。

真的？你给我们公司估值五十个亿？

路标郑重地点点头，这个价也是有水分的。

那么你的公司呢？

200个亿，货真价实。

仇有余忽然抑制不住地哈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其实，我知道你们公司并没有真正的资产，你们的资产都是负数。有的只是银行的负债。

做生意的人，谁没有银行的负债呢？银行的钱，就是国家的钱，国家的钱，能随随便便地就到了你账上？只要是你账上的钱，迟早就会变成你的资产！

仇有余觉得这些话，振聋发聩。这样的思维，是他不曾有过的，对他也是颠覆性的。不过，他承认，路标的话确实有它的合理成分。银行的贷款，对企业来说是负债，但是对银行来说就是资产了。你要是买下他这个企业，你就必须把这一块负债作为资产一并买下来。

仇有余底气十足地说道，也可能你的负债确实多，但是你的资产，最多跟我们公司旗鼓相当，要吃掉我们，我高度怀疑你的胃口。

路标笑了笑。我的胃口你不必怀疑，假如我真的收购你们公司，不给你们真金白银，你们会撒手吗？

仇有余点点头，倒也是，今天咱们第一次相见，也可能话不投机。但是不管怎样，咱们见面了，知道了各自的意思。如果真的有意，还可以继续商讨。

路标拱拱手，正是这个意思，至于价格，好商量。既然是做生意，就不会是一方强加给另一方。

仇有余就伸出手来，路标也没有含糊，两个人用劲地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