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两个人敞怀一笑之后，关其思甚至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只等着祭旬把他的主意给说出来。
可是祭旬摇了摇头：“时机未到，眼前这乱局并没有合适的切入点。解开王上心结的办法，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没有办法？”关其思有些诧异——合着你刚刚是和老夫打秋风啊！
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有人来报道：“祭大人，关大人，城门守卫发现一个像是细作的家伙。连着三天了，这个胡国口音的家伙一直在郑城内四处打听智燕姑娘与王上之间的消息。”
祭旬闻言眼睛一亮：“胡国口音？”
“不错，正是胡国口音。”前来汇报消息的这个士兵曾经也跟随姬掘突穿过胡国前往秦国征讨西戎，经过胡国的时候，他听过胡国人说话，所以他才敢无比肯定地恢复祭旬。
祭旬当下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制。
关其思和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等着祭旬笑声稍微一歇，关其思便出声问道。
祭旬摇了摇头：“天佑我郑国，打开王上心结的办法已经有了！”
“这就有了？”关其思诧异道。
“那胡国人现在在哪？带上人随我一同前去，不能让他跑了！”祭旬没有理会关其思的问题，大喝一声便要带人前去抓捕那在郑城打探了数天消息的胡国细作。
……
董事在郑城的这几天，每次打探消息总是会碰一鼻子的灰。郑城的人似乎对智燕这个名字分外敏感，每次他提起来总会引人皱眉，遭人白眼。但是董事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总会遇到一个愿意跟自己说消息的人。
果不其然，在他抵达郑国的第四天，他终于在郑城一处偏僻的街道上遇见了一个愿意和他说智燕消息的人。
这个人衣衫褴褛，看上去仿佛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乞丐。
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淤青，似乎遭受了不少人的毒打。此时已经是初春，可是他没有换上轻便的额春衫，反倒依旧穿着棉袄。只是那棉袄已经残破不堪，不少地方都有破洞，纯白色的棉絮就那么露在外面，在初春的东风中一颤一颤的。
董事原本没有打算向他询问消息，只是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不住呢喃念叨着：“智燕是我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呀。我是个可怜人，我比那可怜的妹妹还要可怜……”
看到这人眼神空洞，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董事心里有意思犹豫，不知道这人最里面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更不知道这个乞丐嘴巴里所说的“智燕”是不是郑国嫁到胡国的那个“智燕”，然而这么多天多方打听也毫无收获，让他这个贵族心里有些灰心，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赶上前去，放下身份与这个乞丐交流起来。
“请问这位兄台，不知道您所说的智燕是不是嫁到胡国的那个智燕呢？”董事拦在了这个乞丐身前，说道。
这乞丐被人拦住，又听到这么一句问话，眼中突然闪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你说的不错，我的妹妹就是胡国国君现在的妻子，就是那胡国的王后智燕！”这人正是智燕的兄长，此时此刻，在早郑城人的鄙夷中，他已经沦落街头，与牛狗一般狼狈地苟且存活着。
董事喜出望外：“你是智燕的兄长？”
他内心无比的震惊，要知道，在郑胡联姻的时候，郑国方面说智燕的兄长是姬掘突。虽然当时胡国方面已经知道，智燕是姬掘突的义妹，可是大家都以为智燕本身也是郑国的贵族。谁承想智燕的亲兄长竟然是如此一个人物。
董事正要继续发问，可是不等着他问话，智兄便主动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妹妹心里有多么得苦楚？你知不知道？”
董事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现在胡国卧病在床已经半年多了，恐怕时日已经不多了。”
“什么？”智兄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董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妹妹啊！是为兄害了你呀！”智兄突然流下了两行热泪，沙哑的喉咙继续发出他的悲伤：“当初若是我们直接同意你和王上的婚事，你就不会被嫁到胡国了，你现在就是郑国的王后了！”
“为兄知道你爱王上爱得要死要活，却偏偏不让你如意，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兄长呢？”
“为兄知道自己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把你嫁给胡国啊！”
……
智兄一句接着一句说着，东门外的篝火晚会，郑伯的奢侈聘礼，郑国申国联姻的事由……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抖落了出来。
在这一刻，智兄是虔诚的。
他确实以为自己错了，而且在长久的颠沛流离之中，在感受着人间苦楚之中，他那骄傲的心已经被打磨得一片温润，他虽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好在再也不会艳羡那些虚弱，也在不觉得被被人艳羡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开始怀念跟智燕在一起的时光，开始想念智父和自己以及妹妹一起吃完饭的情形……
这是惩罚的力量，这是把一个人从云端打入尘埃之后产生的变化。
董事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郑国申国之间的关系了，终于明白智燕为什么会生病，终于知道去年秋天姬掘突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攻打胡国最后却放弃了……
然而就在他喜出望外打算立马回胡国复命的时候，他周身却突然被十数个郑国士兵给包围了起来。
看到董事，祭旬笑了笑。
郑胡联姻，是祭旬一手策划的，而负责与胡国联系的人也是祭旬，他是认识胡国的上大夫董事的。
“董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祭旬笑着，慢慢踏步走到了董事身前。
董事看到这一幕，立马明白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胡过了，然而他不甘心，他双眼圆睁，盯着祭旬大骂道：“祭旬，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