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声认识安长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都很亲近,但是以前再亲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搂搂抱抱,最多是在情急之下牵牵手罢了,所以苏宁声一直也都没有什么感觉,然而现在可是大不一样了,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改变,由朋友变成了夫妻,自然而然这亲近程度也要发生变化,然而安长夜是个傻子,苏宁声没有把他当成所谓夫君看待,所以她对待他还和以前一样。
可她并不知道,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傻子,其实并不傻,他拥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思想,在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前,要时时克制感情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虽然他的自制力很强,可是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比如方才,他就挨着她,偷偷瞄着她,却不能亲不能碰,他难免觉得郁闷,郁闷之余,心跳便加速,心跳一加速,脑子就发热,脑子一热,就没管住自己亲上去了。
好在苏宁声坚定不移地以为他是个傻子,每次都以傻子的观念去看待他,是以,他占她便宜,她也觉得他是孩子心性偶尔调皮而已。并不会往他装疯卖傻上面去怀疑。
十几年来,于安长夜而言,装傻从来都不难,可是遇到苏宁声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痛苦,他经常会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是个正常人,他想向她诉说衷肠,可是他不能,目前还不能,只要大仇未能得报,他就不能。所以,安长夜活了这么多年,其实学到的最有用的一个字,就是“忍”。面对别人的嘲笑要忍,被他人欺凌要忍,出手帮助自己在乎的人要忍,哪怕面临死亡不要最后一刻都要忍,从十一岁开始便是如此,一开始很困难,可是日子久了,忍耐得多了,便也习惯了,他早已经做到不去在乎任何人对自己的看法,是怜悯同情也好,是轻视不屑也罢,他都可以丝毫不放在眼里。
可是,他的生命里,出现了苏宁声,她是个特例,很多事情她都是个特例。安长夜越来越想早一日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然而,有一个问题,容不得安长夜忽视,如果苏宁声知道,长久以来他都在装疯卖傻骗她,她会生气吗?
想到这里,安长夜深锁眉头,不知不觉地停了筷子,苏宁声见他夹着一块水豆腐发呆,便问:“怎么了?这块豆腐上面有朵花?这么好看?”
安长夜愣了愣神,咧嘴一笑而过,又恢复了那副傻愣愣的模样。苏宁声拿筷子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佯装生气道:“告诉你啊,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亲我,不准抱我,不准牵我的手,听见了没有?”
某人一副茫然不解又委屈无辜的表情,撇着嘴抗议:“为什么?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不能亲你抱你,我表哥以前不都可以这样对表嫂的?”
苏宁声简直语塞,这个家伙,该知道的东西没知道,不该知道的倒是门儿清,有的时候,还真不能把他当成一般的小孩子来对待。
“你表哥和表嫂那是恩爱夫妻,咱们能跟人家比吗?”
安长夜表示很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我和声儿也是恩爱夫妻啊。”
苏宁声支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跟这个傻子解释是徒劳的,于是她干脆不解释了,直接说道:“算了,总之,我说不许就不许,否则我就……罚你跪搓衣板,跪一天一夜,让你第二天路都走不了,听清楚了没?”
“哦。”安长夜满脸委屈地低下了头,乖乖吃饭。
安长夜知道苏宁声在府里闷坏了,于是吃完饭便很贴心地建议出去游玩。苏宁声虽然觉得这座城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不过总比在府里待着要强,顿时起了些兴致。出去之前,苏宁声本想着要不要相邀安如画一同出去,不过后来想了想,为了不要像上次一样连累她,还是算了。
安长夜和苏宁声两人的生活一般就是待在府里,偶尔上上街,如果有宫宴就入宫赴宴,生活真的是平静如水。不过,平静如水的生活总比天天勾心斗角要强,只要燕亲王夫妇不找麻烦,苏宁声就很知足了。
转眼过了冬天,新春也很快过去,到了清明时节。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阵子几乎每天都阴雨连绵,害得苏宁声连房门都出不去,能活动的场所是小之又小,于是乎,苏宁声干脆不挣扎了,天天窝在家里睡觉。
但是,有安长夜这个喇叭不停地说话,睡觉也睡不安稳啊,无奈之下,干脆连觉也不睡了,将安长夜拉到书房,准备监督他念书,弄得安长夜叫苦连天。有时候,安长夜碰到不认识的字或者不会写的字,便求助于苏宁声,然而很尴尬,在这种事情上,她这个在二十一世纪读了十几年书的本科毕业生,却还不如他一个傻子了,因为在这里她自己也是个文盲,很多字,她也不认得,只能靠猜,那要她写,就更是为难了。所以每当安长夜询问时,苏宁声就含糊其辞,找借口推脱。
清明节将近,安长夜将要前往匀州去给父母扫墓,往年都是他一人前往的,今年他成了亲,自然要带着苏宁声一同去。对于这一点,苏宁声不太明白,安长夜的爹是皇帝的弟弟,按理说应该被葬入皇家陵墓才对,为什么会在匀州那么远的地方呢?安长夜的回答是,死后葬在匀州是他父亲自己的遗愿,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遗愿,就没有人知道了。
终于能出门踏青,虽然是远了点,不过苏宁声很期待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穿越到这里来这么久,除了上回去新琦郡那边,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出过远门呢。于是乎,她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出门的行礼了,什么衣服啊,干粮啊,还有急救药物啊,一应俱全。此次出门,苏宁声不准备带太多的人,只有她自己和安长夜,黑球和素素等人都要留在家里,当然既然出门就不能不防备遇到危险,所以她把白影和陆、司、易、山等护卫带上了,只不过也都是隐在暗处的。
一出城门就呼吸到了新鲜自由的空气,苏宁声不禁心情大好,反正提前了大半个月出门,有的是时间,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见美丽的风景就停下来观赏一二,途径小镇便留下品尝品尝当地小吃,这可真跟旅游一样了,苏宁声以前便想着去旅游,没想到以前一直没能旅游成功,现在倒实现了多年的心愿。安长夜看见她如此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深深觉得早一点出门是对的。
匀州这个地方,虽然远离京城,却是不亚于京城的繁华,而且它是江南水乡,交通却比京城要便利许多,其中以水路为主,每天靠岸和驶离的大小船只数不胜数,过往的商队也十分之多,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上梁国与南边地区各个国家来往的枢纽站。
既然繁华,自然好玩的地方就多,安长夜虽然不住在匀州,却也因每年都来这里,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一来到匀州便以半个东道主的身份带着苏宁声四处游览,两个人东游西逛,玩得不亦乐乎。
昔日的燕亲王和王妃虽然远葬在匀州,但是没有被皇帝抛弃,他们的陵墓一直以来都有专门的人守着,燕亲王在世时,是最得皇帝倚重的,他征战四方,功勋卓著,死后自然也得到天下百姓的缅怀,是以,匀州的当地百姓年年都会来陵园祭拜他。
安长夜每次来都是很低调的,除了守陵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这位已逝燕亲王的儿子。这一次,安长夜和苏宁声落脚在距离陵园不远处的一家客栈,清明节当天,天还没有亮,两人就赶往陵园扫墓去了。因为在这一天,百姓会特别多,到时候会很拥挤,而且作为儿子,安长夜理应第一个去拜祭父亲的。
纵然已经来得很早,陵园外面却已有百姓在了。不过,普通百姓是不允许进入里面去的,怕人多惊扰了英灵,所以大多数的人都只是在陵园的门口拜一拜,以悼念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只有少数很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去。好在人还不多,对于安长夜直接进去的事,并没有引起很多注目。
苏宁声跟着安长夜进入陵园,只见里面栽种了各种花草树木,虽然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却并不阴冷,反而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园子的正中央便是一坐大大的大理石墓碑,碑上刻着“护国王爷”字样,其他的苏宁声不是太认得。
坟前摆着水果点心,点燃红香,安长夜一改往日傻里傻气的模样,此刻神色肃穆,身上居然散发出寒气,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苏宁声跟着他,也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安长夜便给父母敬酒,然后烧纸钱。陵园里,很是安静。苏宁声静静地陪在一旁,偶尔打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