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副愧疚不已的样子,安紫玉抿了抿唇,说道:“其实,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的,你不用往心里去,我并不怪你,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真的不怪你的。”
闻言,东方南清的脸色好转一些,但是额头上的两条浓眉还是蹙在一块,仿佛黏在一起,分不开似的。安紫玉便轻笑了笑,以缓解气氛。不多久,医女端来了药,东方南清很自然地接过来,吩咐医女下去之后,便亲自给安紫玉喂药。安紫玉又是一惊,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干起伺候人的活来了?她干干一笑道:“你用不着因为愧疚就对我这么好的,我说过不会怨恨你,就一定不会的,你把药放着吧,让巧儿来就行了。”
这句话是很有疏远性的,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南清听了就觉得格外地刺耳,当即又皱了眉头,须臾后才舒展,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你不要想多了,我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要对你好,我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你是和亲公主,是南浔国和上梁国两国和平的桥梁和纽带,作为太子,我本就应该保护你,这是为自己的国家尽职,为百姓尽职,所以这没什么的,何况,现在巧儿下去给你做饭了,等她回来药都冷了,一会儿还得重新熬,多浪费啊,来,还是我为你吧。”
这样一说,疏离感更加显现了,安紫玉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不过只是一闪即逝,并未多想。东方南清轻轻扶着安紫玉,拿来软枕给他靠上,两人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很近,一抬头便看见对方靠近的脸,四目相对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生。
两人愣了一愣,很快错开距离,东方南清轻轻咳了一声,重新端起药碗,舀起药水往安紫玉的嘴边送。因为两人并不熟,所以一开始安紫玉很不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张开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里一片寂静,气氛变得很微妙,直到碗里边的药喝完,氛围由微妙变得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巧儿进来了,这丫头心大,完全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大步流星走过来,盯着安紫玉关切地问道:“太子妃,你怎么样了,心口还疼吗?能吃得下东西么?”
安紫玉微微一笑,脸色苍白得很,心口很定是还疼的,只不过巧儿这丫头惯会咋咋呼呼,为了不让她担心,她只好笑着说好多了。不过,躺了这么久,疼了一个晚上,安紫玉的确觉得饿了,于是问道:“有什么吃的?”
巧儿一边把膳食摆出来,一边道:“奴婢怕您嚼动的话会牵动伤口,所以做了些可以直接吞下肚子的,您先把这一碗补药粥喝下去吧。”
东方南清见安紫玉能吃得下东西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放心,于是起身要走:“你吃饱了就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好。”安紫玉微微颔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趟过一丝暖流,她身在陌生的环境,身边只有一个巧儿,这么久以来,也只有巧儿才会关心她,然而今天她却在东方南清的身上感受到了关心,她觉得十分难得,虽然此前东方南清曾经对她很不好,但是她不是一个会记仇记一辈子的人,她也愿意不去计较过往,只看当下。所以,如果东方南清真的可以一直像刚才那样对待自己,她想,她也可以用同等的心去对待他的。
原本以为东方南清不会再出现在静思宫,没想到第二天上午他便又来了,见他身上还穿着一袭郑重的朝服就知道他是刚下朝回来。安紫玉靠在床头朝他微微笑,说实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能是因为身在这样的无助冷清的环境里,温暖尤为可贵,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关心,就会觉得满足。
“太子殿下没有公务吗,怎么一下朝就往冷宫这边跑?”安紫玉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心里也是欢喜的,毕竟她这里是冷宫,连宫人都少有来走动的,现在他这里却有太子殿下这么尊贵的来客,她算不算面子很大呢?
东方南清露出淡淡的笑容,本想坐到床边上去,转念一想觉得似有不妥,最终还是踱步走到桌旁坐下。“公务在忙,也总有自己要做的事和想做的事,人的一生已经如此多艰,如果还整天把自己埋首在乏味的事情里面,岂不是一生乏味了?”
安紫玉微微挑眉,笑道:“你是说处理公务很乏味喽?那么,不知道你来我这里是你想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的事呢?”安紫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话一出口还有点意外。
很显然东方南清也完全没有料到安紫玉会这么问,一时有些呆愣,须臾才反应过来,恢复神色说道:“我把它归结为‘想做的事’。”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啜引,茶杯挡住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安紫玉尽量让自己也看不出表情,但是心里却掀起了小小的涟漪。
东方南清放下茶杯,问道:“你今日感觉如何了?”
安紫玉笑道:“挺好的啊,心口没那么疼了,也可以下咽了,总之是能吃能睡,很好。”
见她笑眯眯地,说话也挺有力气的,东方南清便知道她说话不假,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淡淡道:“那就好!”
此时,身在上梁国的苏宁声和安长夜两人在芷园里拨弄花草,原本是个和谐美好的画面,但偏偏某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世子爷又惹苏宁声不快了。
“安长夜,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拔我的花,我就把你的头给拔了!”
安长夜急忙护住自己的脑袋,露出委屈又惊恐的表情来,怯怯地说道:“声儿,你用不着这么狠吧,难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一株菊花么?”说到这一点,安长夜就觉得很是郁闷,他精心为他的声儿准备了这个菊花圃,本来是想讨她的欢心来着,以为这样她就会对自己更加喜欢,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声儿竟然喜欢花圃超过了自己,真是得不偿失。
苏宁声哼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是啊,你怎么和我心爱的花儿们相比?”
闻言,安长夜的一张好看的脸顿时垮下来,哭丧着脸好像就要哭出来一般,这表情像足了受了委屈的三岁小孩,如果放在别人脸上,肯定是极为不相称的,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习惯了的缘故,苏宁声却觉得,安长夜做出这样的表情很好看,看得她一颗心都要化了,立刻蹲下来,凑到他身边放软声音说:“不过,长夜这么好,在我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真的吗?”到底是孩子心性,给一颗糖就忘记一切了,安长夜立马两眼一亮,笑得灿烂极了,“比菊花重要吧?”他还是念念不忘这一茬。苏宁声哭笑不得,道:“嗯,是啊是啊,长夜当然比花要重要了。”
说完,苏宁声叹了一口气,每当静下来,她就会想到戚庄主,那个神秘而高冷,却屡次出手救她的人,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此时身在何方呢?有没有偶尔会想到自己呢?
苏宁声放眼望着花圃,盛放的花朵在丛中摇曳,她有些烦闷,难道她今后的生活每天都只能像现在这样闷在高墙大院中除除草弄弄花了吗?那该是多么无聊的人生啊!正叹息着,左边的脸颊突然被人亲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肇事者”已经跑开老远。
苏宁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反应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被人占了便宜,登时气恼极了,追着安长夜满院子跑。“安长夜,你给我站住,你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偷亲我,谁让偷亲我了,给我站住!”
安长夜心中正得意呢,怎么会停下来,偶尔还会停下来等一等苏宁声,待她快要抓住自己,便又敏捷地闪身一躲,惹得苏宁声更加恼怒。
下人们对于主子两人这样的小打小闹已经习以为常,早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久了反而觉得这就是他们夫妻相处的模式,倒是比一般夫妇的感情要深。
追着追着,苏宁声没有力气了,大喘着气躺倒在石阶上。安长夜见状,心一软就自动送上门来,让苏宁声打,但是这时苏宁声却下不去手了,于是挠痒似地打了象征性一拳之后,干脆不计较了。正是因为这样,安长夜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招惹她,这成了他的乐趣。
追逐战停止后,午膳已经做好,苏宁声还在喘气起身不了,正想说等一下再吃,话尚未出口人就被安长夜横抱而起。
苏宁声一惊,杏眸圆睁瞪着安长夜,急切道:“快放我下来。”虽说这厮心智形同孩子吧,但是到底不是孩子了,而且还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被他这样抱着,苏宁声的心实在是无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