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景衫端的是有苦难言。
照他所想,无论雷阔鸣多大能耐,也难以保护自己周全。毕竟打败十几个高手和在十几个高手手中保护一个重伤之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后者比前者起码难了十倍有余。
若雷阔鸣的身体在全盛时期或许还有可能做到,但他现在非但年老体衰,还受了无法治愈的内伤。
可是看雷阔鸣这幅倔强的架势,恐怕自己伤愈之前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里了。
“既然如此,就多谢前辈了。”景衫脸上仍是没有不愿的神色,说完话还双手抱拳,向着雷阔鸣深鞠了一躬。
“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说着话,雷阔鸣把斩开的木材横放过来,又是一斧斩下。圆木就此被分成了等大的四块,仍是直直的立在木墩上。
劈好之后,雷阔鸣用斧面一扫,四块木材便一同飞到了旁边的柴垛上,工工整整的码到了一起。
景衫见了这幅神乎其技的手段,不禁叹道:“前辈斧法之高明,实在是晚辈生平所见。”
“呵呵,任凭是谁在这山中砍了十几年的柴火,都比常人强上那么一点。”雷阔鸣听了,轻笑一下,也不见有多么高兴。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在这看着我,看得我砍柴都不利落了。”见景衫迟迟没有动弹,雷阔鸣又催促了几句。
“恩,那晚辈暂且告辞了。”景衫转头回到屋里,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雷阔鸣估么着景衫应该回去了,赶紧捂住了嘴角,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嗦了半晌,雷阔鸣方才放下了手,顺了顺自己的胸膛,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天活头......能在死前救下一个武当派的弟子,九泉之下见了恩人,好歹不那么心虚了。”
说完,又拿起一块木材,默默劈了起来。
一旁的柴火早已堆积如山,就算点起个火堆没日没夜的烧,一个月之内恐怕都未必能烧的完。可雷阔鸣还是不管不顾的,劈了一块又一块的柴火给丢过去。
而与此同时,在白梦龙等一行人驻扎的客栈中,十几个武林高手聚集在一起,正在商议着什么。
“少主,白七虽然一向不太着调,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既然等了他两天还不见他来集合,我估计他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说话的大汉身长约么九尺,头上裹着一条褐色的头巾,正是那天景衫在官道上遇到的三人中之一。
看这大汉的架势,似乎在人群中颇有地位,应该是白家的护卫中领头之人。
白梦龙紧皱着眉头道:“可那景衫伤势颇重,能够躲藏起来已是不易,不可能还有余力出手。白七叔不知惹到了何方神圣,凭他的轻功,竟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么?”
这白七在归顺白家之前,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其轻功之高超,一时间少有人能出其右。可后来树敌实在太多,没柰何才改头换面,化名白七,隐匿于白家的羽翼之下。
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听见白梦龙的话,似乎有些按耐不住,抢着道:“少主你也不必说这说那,七哥与我情同手足,少主只需一句话,我们到底回不回去。若是少主觉得白七一条烂命不值得兴师动众,那猴子我便独自回去一探究竟。”
“老八这是什么话!”大汉一把按住矮子的肩膀:“若白七真惹了什么大祸,我们能救他当然要救。可毕竟我们对他到底做了什么一无所知,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白老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等咱们计议好了,老七就是没事,也变有事了!”
白梦龙见老八如此不服管教,本有心用少主的身份压一压他,毕竟出门一趟若只死一个白七,那么还算可以接受。若是再有几个人遭遇了不测,恐怕他这本就不太牢靠的白家少主之位,就要岌岌可危了。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时候以少主的身份施威,不管白七的死活,难免凉了这些人的心,与自己日后争斗也有不利。
不知如何是好间,忽然一个头戴纶巾,手拿羽扇的中年人在旁说道:“少主休急,我有一言,还望静听。”
说话的名叫白四,其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一向以儒将自居。传说其受恩与白家家主,因此自愿归化。而在其闯荡江湖之时,别人见他无不尊称一声“赛诸葛”。
白梦龙见有人接过了这颗烫手的山芋,心中大喜,连忙问道:“先生有何高见,还望明言!”
白四听少主称白七为“白七叔”,而叫自己为“先生”,心中大喜。缓缓摇着羽扇,娓娓道:“白七现在无非两种情况,一是留恋温柔乡中,这到好办,我们找到他后直接带回来教训一顿也就是了。麻烦的是,若老七真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们救援之时难免多增伤亡。因为我们既然要去搜索,人员肯定分散,到时候怕是要被人逐个击破,所以我们不妨如此如此......”
白四把话说完,白梦龙早已拍起手来:“好!好!好!先生不愧是当代诸葛,我们就按先生说的来办好了!”
其余护卫多半本也和老七有几分交情,听见少主同意去救,而且白四的计策也还算是天衣无缝,自然纷纷赞成。
于是白梦龙带着一应手下,折返回来,仔细探查,这些事暂且按下不表。
先说景衫在雷阔鸣处又住了三天,他体质本就不错,又有武当圣药加持,这时虽然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平时行动已无大碍,内伤也已经好了八九成。
雷阔鸣这些日子里,每天除了伺候景衫日常起居,就是在院子里劈柴。
院子里那具尸体,前些日子叫两只野狗给叼了去,只剩下一摊鲜血。鲜血混合在泥土之中,已经不复往日的鲜红。
景衫这些天伤势转好,因此也不整日的躺在床上,平时也会在院子里练习练习武当剑法。
雷阔鸣看着景衫练了会剑,忽然开口道:“娃娃剑法虽然精妙,却怎么和山上那些老道一样,丝毫的魄力都没有。”
听闻武当剑法无端遭人质疑,哪怕说话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景衫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武当剑法后发制人,乃是仁德之剑,怎么能叫没有魄力!”
“嘿嘿,仁德之剑?”雷阔鸣好像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难道武当的剑砍到人身上不会流血么?还是武当的剑法杀不死人?既然能够取人性命,又如何能称之为仁德?”
“这......”景衫本就年轻,更加不擅长谈玄论道的事情,听见雷阔鸣有此一问,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虽不懂剑法,但好歹触类旁通。依我看来,兵者不详,既然你拿起了宝剑,就要有杀人的觉悟!”雷阔鸣拿出教导晚辈的气势来,面带严厉之色的说道:“出剑之时,你若想着制服对手便罢,那就只能使出八分气力,本来打得赢到最后都反而打不赢了。”
说着话,雷阔鸣向景衫招了招手:“你过来。”说着,把一块圆木竖立在木墩之上,把斧头交到景衫手中:“你就把这块木头当做生死大敌,看看能不能一斧将他劈开。”
景衫知道这是前辈有意考较自己,心中不敢怠慢,用没伤的右手握住了斧柄。
斧头入手的沉重感并无什么异常,看来这斧头就和寻常樵夫所使的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