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捕蝉,谁是那个的螳螂
郭有火这边陡生变数,最着急的是秦扬。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合同都已经签了,定金也付了,相应的粉刷工作也开始了,可是人家却要求退掉合同。
秦扬就去问郭有火,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得知道理由。
郭有火扭捏了半天,说,有人多给五十万呢,有钱不挣是傻子!
秦扬就明白了,这个出来搅局的,肯定是天得利。别的人谁会这样干呢。秦扬苦笑了,狂飙的竞争手法,被对手成功地复制了,天得利也敢于突破底线了。
敢于突破底线的生意人,不仅有个勇气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还得有巨大的财富,起码是有巨额的资金作为支撑。天得利可能有勇气,但是不一定有相应的资金。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天得利集团为什么出这样的牌呢?不管怎样,天得利的出手,打乱了秦扬的工作,肯定也打乱了路标的布局。从郭有火那里出来,秦扬赶紧就去找路标。
路标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他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路标说,这个情况,提前我也想到了。咱们这么大的动作,要想不惊动对手,是不可能的。那个店铺我们不要了,你马上找那人,跟他解除合同,要回我们的定金。
秦扬有点不解,这个店铺,我们做了多少工作啊,找了很多人帮忙,欠下了无数的人情,而且,从法律上来讲,我们连定金都付了,就已经是生效合同了。我们不说叫他赔偿,起码拖他几天是完全可以的。
拖他干什么。既然他那么看重五十万元,那就叫他看看能不能真的拿到。
秦扬一头雾水,弄不清路标的真正意图,但是也只能按照路标的意思,找到郭有火,告诉他,公司同意解除合同,前提是退还定金。
本来爽约的就是郭有火,对秦扬提出的条件,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
狂飙这边的事情算是了结了。然后,郭有火就打副总的电话。副总接到这个电话,大为吃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狂飙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解除了合同。这绝对不是狂飙商贸的风格。本来,他打算跟狂飙玩几个回合呢。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狂飙没打算跟他玩,直接就放弃了。对于狂飙的出人意料之举,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盘算,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也没有时间去想。眼前,他得想办法处理郭有火这个烫手的山芋。
按照他跟郭有火的约定,狂飙放弃以后,天得利就要接手。可是,对于原本就没想要接手的天得利来说,这个店铺,按照原先狂飙的价格,由天得利集团来签约,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如果再加价五十万,那天得利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傻瓜了。
加价五十万,是副总的如意算盘。他原以为,这件事情就像拍卖场上的举牌,有的人是真买,有的人就是哄抬价格。本来拍卖会上天得利跟狂飙都是举牌者,可是,狂飙举了一次牌之后,就又当起来拍卖师,敲响了拍卖槌。
现在,副总处于两难境地,签吧,这个事情肯定吃亏老鼻子了;不签吧,给人家怎么解释? 更重要的是,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店铺看着呢。这样一来,他破坏狂飙扩张的计划将化为泡影。
副总十分的沮丧,本想出其不意,给狂飙布下一条绊马索,绊他个人仰马翻,叫他仔细看看天得利的颜色,顺带着也叫仇有余看看什么叫规律!
结果,自己布下的绊马索,却首先把自己绊了一大跤,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大跟头,摔得鼻青脸肿。他感觉浑身火辣辣地痛,大脑立马出现了短路,什么意见也拿不出来了。
可是电话里的郭有火,声音一下比一下大,非要逼着副总订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副总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迅速思考了一下,火烧眉毛顾眼前,先行缓兵之计。和颜悦色地告诉对方,我目前在外地出差,那天咱们两个谈的事情,其他的人不知道,他们也当不了那个家,牵涉的资金数太大了,必须等我回去才能签合同。我在这边加把劲,尽快把事情办完,回去以后马上见你。
郭有火问他要多久?副总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撑死也就一周吧,再急也不在这几天时间吧?郭有火就挂了电话。
一周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副总并没有向仇有余汇报这个事情。他始终没有想好,怎么给仇有余说。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事情的本身,仇有余就不会赞成。那就更不要说,一下子投进去那么多的钱,去租一个本来并用不着的店铺。天得利在那里已经有一个了啊。当初自己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坏狂飙的计划,但是怎样才能破坏掉?他来不及多想,一拍脑袋,弄出个这事情来。他不愿意面对仇有余责备的目光,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彻底失败。可是,眼看着一周的时间到了,他怎么向郭有火交待呢?
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副总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郭有火的号码。第一反应就是压了电话。可是又觉得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接起来,一边听郭有火的唠叨,一边快速地想对策。等郭有火说完,副总慢慢悠悠地说,老郭啊,事不凑巧。我倒是从外地赶回来了,可是这么大的金额,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签字权在老总手里呢。我回来就去见老总,可是他出差还没回来。你能不能再等几天啊?
郭有火那边就有点着急了,咱俩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不会是在放我的鸽子吧?不会不会,副总连忙说,咱们的事情是一个双赢的事情,不说你,还说我呢。放下电话,副总擦去头上冒出来的汗。从郭有火的语气中,他察觉到对方的狐疑。对方有了怀疑,也好。起码叫他知道这个事情有可能弄不成,叫他先有点心理准备。也算是铺垫了一下。接下来,副总就有了主意。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主意,只是一个退路。就是拖。对方拖不起的时候,再来谈善后。大不了给他一点补偿。
副总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仇有余会召见他。仇有余问他郭有火是怎么一回事?
一点准备都没有,副总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问,你怎么知道的?仇有余也不正面回答,只是一个劲问他事情的经过。副总只好说,你都知道了,还问那么详细干什么?两个人就都坐在那里抽烟。副总又问道,郭有火找到你这里来了?仇有余点点头。然后平心静气地问,你准备怎么办呢?副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我还没有想好呢。唉,仇有余掐了手里的烟。你只想好了起飞,没有想好怎么落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副总低下头说,当时也是气急了,有点意气用事。现在想想,确实欠妥当。那个店铺咱们用不上。多少钱倒在其次。嗯,人家可是把到手的合同退了,连同定金。咱们这样干可是害人呢!也不能说是害人,商人在大家的眼里就是一个奸字。副总低声说道。
商人在大家眼里是怎么一个形象,是一回事,咱们在自己眼里是什么个形象,是另一回事。如果咱们自己心里先就有了一个奸字,那可就真的是奸商了。如果从商的真的都是奸商的话,那这个行业能延续这么久吗?其实所谓的奸商,完全是一个误读、一个误导。这个奸商的奸字,一开始并不是奸诈的奸字。而是尖端的尖字。商也不是现在这个商人的商字,而是斗升的升字。为什么叫尖升?它是有出处的。那个升,是一个木制的衡器,下面小,上面大,换算成现在的计量单位,一升大概可以盛放三斤米。商人把米卖给顾客,比如一升,并不过秤,只要把那个升装满了就可以了。按照规矩,把升装满,然后用尺子顺着升的上沿一抹,抹平,就足量了。算是现在的平秤。可是商人为了叫顾客高兴,往往会在抹平了的升里。再给装上一些米,使之冒个尖,叫做尖升。在今天看来,就是高高翘尾的秤了。
听仇有余讲这个奸商的来历,副总感到很新奇。仇总啊,以前,我还真不知道奸商是这么一个来历。嗯,我们要给商人正名,商人挣钱靠的是诚信,不是那些缺斤短两的小伎俩。靠那些,只能挣些小钱。
不过,这都是理论上的事情,郭有火的事情,我想的是能不能咱不要他的店铺,给他一些补偿呢?
人家都签好了合同,咱们硬插进去的,是咱们不义。不义之后,又打算不信?
那能怎么办?那么大一笔钱租来的店铺,咱们还用不上。况且,咱们的财务也挺紧张。副总是真的很沮丧。在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他已经给经营部的人说了,只能谈租店铺,但是不能签订合同。意思很明确,就是捣乱。
仇有余看着天花板。副总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个天花板有什么好看?他也跟着看了半天,看不出任何名堂来。
仇有余突然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人家,咱们天得利不能做不讲信用的事情,你是咱们的副总,在外面说话,就代表的是咱们天得利。这个事情,要是提前告诉我就好了。
告诉你,你会否决的。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酒色财气,虽然这个气字排在老末,但是危害性也不小。这件事情,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既然拉下了,把它捂着盖着也是一个办法,但不是一个好办法。不如把它就变成肥料,还能长长庄稼。
变成什么肥料?副总有点疑惑。
咱们现在跟狂飙面对面的店铺,不是竞争不过狂飙吗?当时我就有个想法,也跟你说起过。
副总想起来了,仇有余说要把它变成一个高级会所。就说,你的意思是再弄一个高级会所?
仇有余点点头。这一步,也是出于无奈。你知道吗?作为一个企业,究竟是应该走专业化经营的路子,还是走多元化经营的路子?尽管教授学者争论得不亦乐乎,但是在实践上,只有美国的一家公司,走多元化的路子,取得了成功。其他的的尝试都失败了。所以,走专业化的路子,是绝大部分公司的选择。咱们天得利也是。当时我说搞高级会所,其实也很犹豫,因为它违背我们多年来坚持的原则。
理论问题我不研究,副总说,我就知道围棋上说两点不死。咱们搞搞会所,也是一种新尝试。虽然是被逼无奈,却也算现实选择。
说来容易,做来起来难啊。象咱们做商贸的,突然改行做会所,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如果不是狂飙步步紧逼,这个决心很难下。现在既然形势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咱们也算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在这个时候,背水一战,也许能走出一条成功转型的新路子来呢。反正,一个会所是搞,两个也是搞,一个有点孤单,两个反倒有点规模效应了。
现在的会所也很火。副总说,人们有钱了,就开始追求生活质量,享受生活了。咱们就搞成休闲会所,不说挣大钱,起码不会赔钱。
嗯,原来有这个想法,但是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现在这个事情,促使我下了决心。你通知一下他们几个,咱们现在就开会讨论一下,看大家能不能通过。
会议很顺利,大家都赞成,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不这样就无法走出困境。狂飙是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他那咄咄逼人的风头,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