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那三人便骑马跑远了,景衫心中愤慨稍减,便也准备上路。
可附近的行人看了景衫方才的一剑,均摄于其神威,在旁对他指指点点。毕竟江湖中人虽多,但一剑便将骏马开膛破肚的还是少有。
那马匹一时间还未死绝,流着一大滩的血迹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四只蹄子无力的蹬击着。马头上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景衫,似在控诉他刚才出手时的狠辣。
景衫看着将死的骏马,手里拿着还未收起的希声剑,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景衫手起剑落,寒光一闪便斩下了斗大的一只马头。
虽然景衫并不在乎路人的眼光,但毕竟心里还是会有些厌烦,于是运起轻功来,三五下跳进了旁边的树林。
与此同时,合欢谷内的武林大会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姬无双的武林盟主之位固若金汤,并没有任何人能对其产生威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之内,盟主的甄选便可告一段落,之后的时间就可用来处理一些江湖琐事。
各大门派、家族的掌门长老心知自家没有能与姬无双抗衡的人物,与其阻碍其连任,让其他不知根底的人当上盟主。莫不如就顺水推舟,卖给姬家一个人情。
反正这五年里姬无双无论大小事情,均无偏颇,绝对称得上是个合格的武林盟主。
不过也有些青年俊杰自告奋勇,参与盟主之选。虽不能撼动姬无双的地位分毫,但总算是在天下英豪之间露了个脸。
这些俊杰都二三十岁的年纪,正是刚刚开始积累名气的时候,能让天下英杰对自己都有个印象已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要不是景衫莫名离谷,其实清虚也存了让他在这时在众英豪前露个面的心思。可既然景衫走了,却也不必强求。
如果景衫还在会场之上,就会精奇的发现,这几位俊杰之中并非全是面生之辈。
至少有一个人,他虽没见过,却彼此认识。
这人名叫铁无极,身量约么七尺八寸,一双丹凤眼两抹大刀眉,满面之上写着的就是“英武”二字。
此人出身也颇为不凡,即不是六大门派,亦非四大家族,而是江湖之中一直以来颇为神秘的“潜龙门”。
前面也曾提到,潜龙一门,颇为奇怪。其中弟子极少,却又似乎并非一脉单传,凡是行走江湖的弟子武功均有过人之处,可一直以来却又极为低调。
可以说,如果潜龙门的规模扩大十倍左右,六大门派无论如何都会有其一席之地。
至于规模扩大之后弟子水平是否会有所下降,则不在探讨范围之内。
潜龙门的弟子虽然每次武林大会都有参与,但一向不会主动生事,只不过是为了宣示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门派罢了。
似今天这种,让其门下弟子主动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下,数十年里还是第一次。
其实铁无极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此时言明并无意义。
景衫也该庆幸,他在今天一早铁无极赶到合欢谷之前就已经上路,不然少不了要多出许多啰嗦事来。
而这时的景衫已经离开了小路,又走到了官道之上。
小路并不一定就是近路,尤其是当两点之间有着长长的一条大道的时候。
所以景衫在小路上走了一段,觉得总归是遇不到那群眼见自己一刀破开马腹的人了,就又绕回了大路之上。
此时的景衫身上难免带着些血腥的气味,再加上白色的恶鬼面具上也沾染了几滴不知是马腹还是马颈上的鲜血,更显得颇为狰狞,所以一路上的人见到他无不退避三舍。
不知为何,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个目光,景衫虽然厌恶,但心里渐渐地生出一丝快意来。
就这样,景衫走着走着,越发的昂首挺胸起来。这时约么申时刚到,旁边的人大多时来往的客商,对危险的事物都有些本能的规避。
他们见到景衫神态上的变化,隐约都感觉到了他身上发出的一丝丝不详的气息,于是要么快步向前,要么慢慢的落在了后面,总之都尽量和景衫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景衫的正前方是个买卖草药的小商人,他身后背着个竹篓,旁边赶着一条驴子,驴子的背上也有两个更大些的竹筐。
这人应该是白天进山采药,第二天便在集市上贩卖,因此不像那些见多识广的客商一样,对景衫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那么敏锐的察觉。
看着这个不紧不慢的牵着驴子的身影,景衫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来。
当他的手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从镖囊里取出了一枚铁莲子的时候,就连景衫自己都被自己举动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明显不会武功,这一枚铁莲子若真是打到了他的身上,怕是十有八九会要了人家的性命。
而自己甚至连掏出这枚铁莲子的理由都没有,难道别人不怕自己,就该死么?
轻轻咬住舌尖,闭上眼睛默念起道家经典来,景衫只觉头脑一片混乱,不复往日清宁。
废了好大劲,景衫才得以抱元守一,心思渐渐清明起来。
自回山一来,这次是景衫头一次下山行走,所以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具体原因为何,就连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然而此时也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若在不赶快到下一处客栈,恐怕大会结束之前连自己当时定下的几处都无法找齐,更别说找到皇甫浩了。
于是景衫收起了多余的心思,深吸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了下一处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暗,可距离完全天黑,恐怕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景衫定了间客房,便迅速进屋锁起了门,想要等到天黑再出去寻人。
赶路半天虽然不算太累,但既然有时间歇着景衫当然不会放过,盘起腿来默默运转两遍身法,就陷入到了冥想的状态之中。
不多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景衫打开窗户,由窗口翻越到了二楼的房顶之上。
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景衫一间间的探查有无可疑之处,转眼间就快要将所有的房间看了个遍。
不出意外的是,这些房间同样毫无怪异之处,甚至让景衫有些怀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有些问题。
但是在探查了一圈之后,景衫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
思来想去,景衫总算发现了一点眉目。
此时虽已入夜,但还不算是万籁俱寂,许多房间里还掌着灯。
即便没有掌灯的,里面也总该传出些声音来。无论是窸窣走动之声,均匀的呼吸之声,亦或是皮肉交击之声,总该有点声音传出。
可偏偏这些房间里,无论掌灯与否,都一个比一个安静。
尤其其中一间房间,非但漆黑一片,而且里面寂静的有些令人不安。
这种客栈安排客人都是按照顺序,一间一间的住人。所以绝不存在两边的屋子里住了人,而这间没有的情况。
即便里面是个能够屏息静气的武林高手,也没理由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这种耗费心神的状态。
越想,景衫就越是怀疑。
“即便里面是个再怎么样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发现得了我的窥探。而且即使找错了人,现在江湖上能奈何得了我的,恐怕都在合欢谷里面开着会呢。”
思虑至此,景衫也不多想,再次找到了那间屋子的窗前。用唾沫占湿了手指,慢慢的在窗户上戳开了一个小孔。
透过小孔,景衫隐约能看见床上盘坐着的身影,身上的穿着也带有些崆峒派的影子。
不及多想,景衫抱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心态,由怀中掏出一把柳叶飞刀,破开窗户便朝那人掷去。
可飞刀戳在那人胸膛之上,却如中败革。景衫眼见着这人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