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谷里各门各派的弟子都分别找好了属于本门的地方,坐的坐站的站,大会第二天也算是正是开始。
武林大会的第二天仍由欢喜门大长老主持,甄选盟主的流程也算简单,任何人均可毛遂自荐,之后再由六大门派于候选者中挑选德行武功均能胜任者。
若数位候选者的人品德行均经得过考究,便仍是由比武决定胜负。
如果有德才兼备者羞于自荐,也可由六大门派举荐其参与竞选。
总之但凡能成为候选者的,无一不是久享盛名之辈。如若不然,无非是自讨没趣罢了。
那边武林盟主还没选出,景衫已经悠然转醒。这时候天色正亮,打开窗户一看,日头高高悬在空中,约么着也就午时刚过的样子。
景衫抹了把脸,下楼吃过了午饭,心里盘算着究竟该不该上路去下个地点寻人。
下个客栈离这里不过二三十里的距离,按照景衫的脚程,无论如何也能在天黑前赶到。
然而白天赶路容易走漏风声不说,就算早早的到了地方,大白天的也不好肆意查探。
可若是等到天黑再动身又怕于大事有碍,而且,景衫实在是有些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之下,景衫的午饭已经被缓缓吃完。
正一筹莫展之际,客栈门口忽然人声嘈杂起来。景衫寻声望去,却原来是一个到处循走卖艺的戏班子来了。
这个戏班子共有十来个人,于这样的一个小客栈来说算是少有的一大群客人了。戏班里的一众人吵吵嚷嚷的,一边走,还一边演起些拿手的小戏法来,权当是练手的同时顺便解解闷了。
如喷火吞刀或者胸口碎大石这种东西走在路上当然不好练习,可是像“仙人摘豆”、“平地砸杯”之类的小戏法,这些人还是能够在路上信手拈来的。
这处客栈在几处小路的交界,所以住宿的多是些江湖人物或者赶路行商之人,因此也都不见生分,看见人家手头的戏法变得精奇,便有人叫起好来。
这些卖艺人见有人较好,心里高兴,也更加活泛起来,手头更添几分本事。
队伍里有个三十来岁胖胖的大叔,见此处喝彩的人多,起了卖弄的的心思。吆喝一声,忽然往脸上一摸,原本弥勒佛似得笑脸忽然变作一副火红的鬼脸。
众人惊呼一声,又见他一晃头,又变成了墨绿色的一张面孔。之后这胖大叔双手翻转,脸上色彩纷飞,转眼间便换了二三十张面孔。
变脸这种绝活,会的人虽然不少,可能变幻十几张面孔已是难得。像这样转瞬间切换二三十张面具,而且还显得游刃有余的,就更加不易。
在座的人就算再没见识,也能看出这门把戏的好来,喝彩声一时间响成一片。
景衫跟着众人拍了会掌,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件事情来。
因为景衫没带任何易容的物事,难以乔装成其他样子,而易容的东西也不易找寻,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没把乔装改扮当成一条切实可行的办法。
可以往之所以需要谨慎易容,是因为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平凡无奇的人物,所以放松警惕。
可这次与以往不同,自己只要变得“不像是景衫”就行了,终于惹不惹人注意则完全无关紧要。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关注到了自己,可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景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此间关节之后,景衫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走出门去。
这时屋里吵闹,根本没人注意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所以景衫在出门的时候,顺手牵走了那几个变戏法的人身后背着的箱子上挂着的一张面具,也完全没人看见。
离开客栈之后走了数里,景衫终于来到了官道之上。这时候的景衫虽然身形高低全无变化,但脸上却戴了一张尖嘴獠牙的白色面具,给人的感觉也和当时在客栈中截然不同。
景衫的外套也反穿在身上,上面的武当标记就隐藏在了里面,难以被人发现。
一路上自然有不少人向这个怪异的面具人投来困惑的目光,可人家带着面具又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管这人是因为身有怪癖,还是面容吓人,甚至被官府通缉,总归不关自己的事情。
景衫一开始还有些怕被人怀疑,可走了一段路后这份恐惧早早地被他收了起来。
由于距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所以景衫没有像之前一样尽力赶路,而是慢悠悠的在大路上走着。
可天不遂人愿,景衫虽然想要慢慢走去,可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路上耽搁下来。
比如他后面猛然跑出的三骑骏马,直冲冲的就朝着景衫的背上踏了下去。马上的骑士一边挥舞着马鞭,毫无减速的意思,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前面的小子,不想死的就赶紧让开!”
路上的人早早听见马蹄声,或者看见骑士过来,就都早早避开了。只有景衫心有所思,反而走在大路中间。
景衫一向不喜欢与人辩是争非,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气,人家莫名其妙的欺负到了自己的头上,就算是吃斋念佛的和尚来了,也未必咽的下这口气去。
所以景衫也不多想,腰间希声剑出鞘,使了招风摇翠竹,直挺挺的在马腹之下划了个口子。
骏马轰的一声倒下,由旁边隐约能看见那口子五尺来长,马腹中的肠子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马上的骑士显然轻功不错,在骏马倒下的前一刻已经腾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一边。
可看着爱马悲鸣阵阵,眼瞅着是救不活了,心中猛然生起一口恶气。
这骑士显然也是个狠茬子,落地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看了骏马一眼,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点钢爪,朝景衫抓来。
景衫见对方来势汹汹,心头火气更旺。仗剑使了一招风清扬,把钢爪磕到一边,心中观想起坚韧的竹竿来,往后一个屈身,为下一击蓄力。
这一招深得武当借力打力的精髓,不但化解了对方来势,而且把那股大力化作自己向后弯曲的力量,同时积蓄到了自己的下一击里。
使爪的吃了个暗亏,心里着恼,正准备变招再战的功夫,却有一只大手由身后环腰抱住了他。
他正准备动手把这人打开,却发现原来是与自己同来的二位同伴之一。
而景衫的下一手劲竹疾风,也在将发未发之际被另一个同伴仗剑拦下。
两个人分别拦住景衫和那使抓的人之后,拦住景衫剑招的人朝景衫行了一礼,面带歉意道:“咱们兄弟着急赶路,无心间惹到兄弟,既然你也杀了我们一匹骏马,还望我们两相之间能够扯平。”
使爪的明显是个暴躁性子,听见同伴这么说,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当即便要发作。
可那个抱着他的大汉似乎对他非常了解,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忘了少主还有要事交代我们去办,这少年武功明显不低,若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误了大事,你我如何担待的起?”
听了大汉的话,使爪的才稍稍收敛起来。
与此同时,那位持剑的汉子仍在不停地和景衫说着好话,希望能赶紧结束此间事情:“少侠若不满意,有何要求不妨提出。但凡是力所能及的,咱们兄弟无不答应!”
景衫也非咄咄逼人之辈,再加上今天也有急事要做,正巧也不想和这三人浪费时间:“既然如此,你们以后切莫在官道之上纵马狂奔也就是了。”
见景衫没有太难为自己,那持剑的汉子行礼谢过。景衫也还了一礼,两伙人就各自散开了。
使爪的没了马骑,只好与同伴共乘一骑,三人骑着两匹马又疾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