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争吵,白天那个小李敲门报告说:“那个台谍又来电话了。”
钟世正刚要说话,薛主任起身说:“陆卫东、宋远桥,你俩跟我来,其他同志散会,先回各自办公室待命。”
到了白天接电话的那个房间,薛主任指着宋远桥说:“你去接电话。”
然后拉着陆卫东到门外说:“卫东,你现在就去安排岗哨,所有人不得离开,没有宿舍的也去安排一下,总不能让人住办公室。”
室内宋远桥拿起话筒说:“我就是那个在你腿上打了一枪的中田祐,你可以叫我‘道长’,毕竟日本名字太膈应人了。”
对方笑着说:“好吧,道长。终于联系上你了,伤好了吗?”
“承你关心,已经好了。”
“你那两个同伴让我送进警察局了,他们竟然跟我谈价钱,说是国家还很穷,弄点外汇不容易,问我十万行不行。我当时起身就走,他们还跟着追了上来,被我的朋友报警说他们是毒贩,然后因为随身的箱子里有大量美元现金,非常符合毒贩的特征,被警察带走了。你要救他们就尽快,不过应该不难,最后一刻他们的机灵劲上来了,知道把枪扔了,我估计上面应该没有他们的指纹。”
宋远桥说:“谢谢你,我们正在担心他们的下落。我明天晚上会去香港,到时候怎么找你?”
“你到慈云山毓华街有个毓华护老院,在那门口转悠,会有人找你的。”
“那就晚上九点,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上次我已经暴露了,香港方面应该有了我的照片,如果我连累了你怎么办?”
对面“呵呵”笑了几声说:“不会的啦,还有几年就九七啦,他们怎么会连后路都不知道留呢?真有这么笨的警察,他也抓不住你。好了,我也不想在外面时间长,毕竟还有人也在找我,挂了,拜拜。”
电话挂了以后,宋远桥对戴着耳机坐在旁边的薛主任说:“王仕诚和吴飞怎么办?”
薛主任说:“我马上安排郑春联系公司的人,去香港请个律师把他们保释出来。妈的,肯定是钟世正这王八蛋的主意,提着脑袋的买卖,有在大街上讲价钱的吗?这家伙满脑子都是浆糊!”
宋远桥说:“原来的张处长什么时候调走的?”
“就一个多月,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干时间长,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他把机关那一套带到这里来了。”薛主任叹息着说。
宋远桥一听就知道,这项人事是薛主任自己安排的,不管有什么内幕,自己再去批评就有点不给薛主任面子了。就打圆场道:“这个钟处长还是很有能力的,刚刚一个多月就立下了自己的威信,还和周边单位都搞好了关系。我今天因为不配合他,连中午饭都没混上一口,整个院子的人除了陆处长就没有敢理我的,张军都不跟我说话。”
薛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屁本事,欺下媚上而已。这一行都是人精,就一个陆卫东敢跟他唱反调,可是他又是个后勤人员。你小子也别跟我唱高调,今天要不是他明着要坑你,你也多半顺着他说,然后拿你那条伤腿说事,找机会开溜。”
宋远桥叹到:“没怨没仇的,谁愿意得罪这些衙内啊,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我在老家跟一个县长的公子结了怨,最后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是齐三林出面帮我,才把事情摆平。这一位自己都是县长的级别了,家里更不用说了。”
薛主任说:“不说这些了,现在就免了他的职也不太现实,我也要遵循组织程序。这次的事我留在这儿盯着,要不然你肯定不放心。事情过了我就想办法把他弄走,你有没有兴趣来这里负责行动组?想来的话我给你提半级,先临时代理,过两年就帮你转正。”
宋远桥笑道:“齐三林跟我说,上面的大人物帮我说话,才把我老婆工作安排好。那不是您吗?我刚刚安定下来,守着老婆过几天安生日子吧,来的时候家里正在装修房子,好了就准备结婚,这还是您批准的呢。”
薛主任面带神秘地往上指了指说:“齐三林说的大人物可不是我,我也就跟他哥齐林平级,在他眼里哪算得上大人物呀?帮你说话的才真是大人物,你要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份文件虽然不至于让我们现在就能造出什么,但是对于发展方向的指导意义太强了。”
宋远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谈论太多,这种事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细节都无所谓。而且级别太高的首长们年纪大、事情又多,说不定转头就把自己忘了。自己要是因为得意忘形,恐怕吃亏的日子还在后面。不过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依仗,那天自己摊上事了,齐三林他们帮不上忙的话,想办法在首长面前提一下“宋远桥”三个字或者他带回来的那份文件,说不定首长就想起来了。
宋远桥对薛主任说:“明天我就带着张军四个人他们去香港,不过这一次我不打算把钱直接给他。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他劝过来,到了这边以后他能帮我们的就多了。我估计此人应该不愿意在大陆待时间太长,走之前能掏出多少就掏多少。走后有这份香火情在,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帮我们点小忙。”
薛主任想了一下说:“你看着办,能办成最好,不能的话就付钱拿货。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事不可为就先撤回来。名单会不会是假的我们且不说,其实真正潜伏过来的台谍很少,通过各种手段在我们这边发展的并没有多大作用。他们最多只能搜集一些公开的情报,在社会上散布一些谣言,造不成多大的危害。另外,我们手中也掌握着一些人的身份,只是没有必要就没动他们。一鸡死、一鸡鸣,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人太多了!”
宋远桥跟薛主任确认了香港当地的人员所能提供的支援以后就出来找到了张军,丁晓、赵小明和王瑾三人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赶过来。宋远桥和张军两人商量了一下分工和行动的细节,就分头回宿舍睡觉了,毕竟很多情况还是要靠当时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判断,事前的计划做得再多也不一定起作用。
第二天清晨丁晓几个人就到了,陆卫东很麻利地安排他们吃了早饭,然后到宿舍休息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钟,几个人拿着准备好的证件乘车出发了,到了罗湖口岸分开过关。进了香港以后宋远桥单独搭计程车走,另外四人张军和王瑾一组、丁晓和赵小明一组分头行动。张军和王瑾去新的“七叔”那里取装备,丁晓和赵小明若接若离地跟着宋远桥准备接应他。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几个人都到了约定的毓华街,宋远桥进了约定地点隔壁的茶餐厅,叫了碗面慢慢地吃着。另外四人依然分做两组在街上到处闲逛,并且在僻静点的角落里交接了装备。宋远桥提前五分钟出了茶餐厅,倚在毓华护老院的牌子上抽烟,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人。这一段街上行人和车辆都不算多,更不像传说中到处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问题少年。大概他们今天去了别的地方,或者这里就不是他们的集散地。
一个穿着环卫人员背心的中年人,拉着一只巨大的垃圾桶从门洞里走出来,把门洞和门边扫了一遍,又进去了。除了宋远桥,谁也没有听到,他用普通话念了一个附近屋村的地址。宋远桥他们来之前就查询过这里的情况,几个人口集中的屋村的方位还是知道的,听了以后觉得距离应该不算远,路也比较好找,就顺着大街往那个方向慢慢走过去。他有时停在路边的小店小摊上看看东西,有时又疾走一段,跟在后面的两组人相互间隔了二、三十米,如果有人跟的话他们一定能发现。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并不想上次在七叔那个屋村看到的那样冷清,到处都有人转悠,楼道里挂着各种招牌。宋远桥干脆在一个醒目的地方停了下来,跟在他后面的丁晓和赵小明看到宋远桥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迅速跟了上来。三人会和以后,丁晓给了宋远桥一个传呼机大小的东西,并帮他别在后腰上,一个耳塞从上衣里面拉倒领口上面,塞进耳朵里,一个很小的麦克风从上衣里面拽到领口,夹在那儿。
帮宋远桥打开开关以后,宋远桥的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就伸手在领口捏住麦克风的开关,说:“伞兵(张军的代号),到哪了?”
“快了,路挺好走的。”
宋远桥松开开关,对丁晓和赵小明说:“应该没问题,咱们进去吧。”
宋远桥按照地址一路找过去,经常遇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挑衅地看着他们,或者故意大声说一些壮胆的话,他们根本不予理会,目不斜视地从这些年轻人面前过去。遇到挡着道的,一律是嘴上客气地说一句“请让一下”,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把人扒拉到一边。面对着三个很沉稳的大汉,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大陆来的,这些年轻人都没敢动手,最多是见他们走了,在后面嘘一下他们。虽然他们都没有真的见识过“大圈”,但是坊间传言、特别是《省港旗兵》等电影渲染的那些抱着冲锋枪、乱扔手榴弹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可是太深刻了。
到了地方宋远桥上前敲门,丁晓跟赵小明站在两边观察周围情况。敲了好几次,里面都没人开门,倒是隔壁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他们说:“这家没人在家,你们过几天再来。”
宋远桥他们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狡兔三窟的道理中国人都知道。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原地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空荡荡的都没有人,就顺着原路返回。刚走了两步,一个人迎面小跑过来,朝三个人分别看了看,然后问道:“哪位是道长?”
跟着这个人下了楼,又去了另一栋楼的天台,那个台湾人正在天台上等他,见他上来抱着拳说:“道长先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