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城外的农庄,沙中虎压抑不知内心的好奇,走到王彪的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盟主,刚才在酒楼之中,我们明明看到你走到那桌近前,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对不对?”
“不错,刚才那位张家的子弟说,他听到张义潮准备将新一轮赈灾放到明天,而且地点就是沙州城东北方向的两座官仓。”
此话一出,沙中虎顿时喜上眉梢,他意识到今天从沙州城回来的时候经过城东北的两座官仓,从这两处官仓的占地来看,最多有三十亩地,而且守卫的士兵不超过两百人。一想到这里,沙中虎兴奋地说道,
“既然有了目标,不知盟主有何计划?”
“哈哈哈...,既然张义潮的义举已经获得了如此高的人气,想必明天的赈灾难民不会少,我们就趁此机会在官仓一带制造声势,趁乱击杀刺史张义潮。只要张义潮一死,沙州必定大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拿下官仓。”
“盟主果然高见,小弟以为只要张义潮一死,我们在沙州就再无阻力,吐蕃人恐怕也乐得张义潮被我们干掉吧,哈哈哈...”
“哈哈哈...”
一想到自己的仇人张义潮明天就可能死在自己的手里,王彪就兴奋不已,这股压抑在内心深处数年之久的仇恨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又经过了一番商议,王彪、沙中虎、沙中豹、老五等人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地。
另一方面,沙州城南张家庄园密室之中,张义潮、高瞻、尉迟孝、国柱、国威、国栋、张准深齐聚一堂。除了索勋镇守官仓之外,张义潮最信任的六人全部聚齐了。经过上一次的赈灾,张义潮意识到其中的弊端,随即决定更改赈灾计划。
密室内,仙风道人高瞻依然是第一个开口说话,只见他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
“半月前的赈灾,虽然释放了五六十万斤的粮食,可是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赈灾场面看似井然有序,其实混乱不堪,有不少难民为了更多的得到赈灾之粮,不惜冒名顶替,导致很多粮食并没有如实的分发到每个难民的手中,这无形中造成了浪费。因此,老夫以为明天的赈灾必须改进先前的方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不过高瞻的想法固然好听,但是执行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沙州刺史府虽然已经成了快两年了,但是完整的户籍登记并没有落实,如今各地灾民涌入到沙州,根本无法分辨这些灾民是否隶属于沙州,想要不被冒名顶替谈何容易。
如今,大批量的灾民不断地向沙州涌来,为了能够得到救命的粮食,这些饥饿难忍的灾民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张义潮才会倍感为难。可是赈灾的粮食必须得到公平的处理,否则将失去了赈灾的意义,因此,在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张义潮决定采用武装维持赈灾现场的秩序。
高瞻似乎看出了张义潮的想法,只见这位跟随张义潮多年的名士,捋了捋胡须笑道,
“刺史大人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就不妨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是啊大人,赈灾非同小可,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否则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
听着张义潮议论纷纷的声音,张义潮沉声说道,
“正是因为赈灾关乎到沙州的稳定,因此我们必须做到公开公平,否则将有失公允。为了保证赈灾的公平,本官决定采用武装维持现场的稳定。”
一听到用武装维持赈灾现场的稳定,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采用武装维稳固然很好,但是冲动的受灾群众一旦与士兵发生冲突,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对于张义潮的提议,高瞻、尉迟孝、张准深、国柱、国栋、国威六人都不赞同。只见张准深站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叔父,受灾群众数量庞大,就算是我们把沙州治安军全部安排到现场维稳,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反而容易激起军民的矛盾。”
“那依你之言,我们该当如何?”
“侄儿以为,明天的赈灾场面将会十分的混乱,一方面是灾情正在加重,受灾人员越来越多,另一方面百姓听闻可以领取救灾的粮食,自然有一些人浑水摸鱼前来冒领,我们不妨将明天的赈灾分成若干个批次。”
对于张准深提出的分批次的建议,在座的所有人都似懂非懂,就连高瞻对这个概念也是闻所未闻,只见高瞻转向张准深,微笑着回道,
“准深少爷,分批次一说,老夫实在难以理解,还请您明示!”
“子玉先生,所谓的分批次就是将明天的赈灾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分成若干个部分。比如,以辰时、巳时、午时、未时、申时为界,分成五部分,赈灾的场地则有原来的一个地方分成数个地方,这样领取粮食的百姓就会被分成几十个批次,每个批次的人员数量自然减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赞张准深的建议。张义潮也从心底接受自己的侄子张准深的建议,随即站起身来,呵呵笑道,
“准深能有如此想法可谓是难得。按照这个建议,受灾的群众需要合适的疏导,而疏导的任务就又落到了治安军的身上。”
众人万万没想到,张义潮还是坚持用治安军来维持赈灾现场的稳定。其实,无论采用何种办法赈灾,沙州的一千治安军都显得杯水车薪,毕竟在面对数万的受灾百姓,治安军根本无法投入战斗。
商定之后,众人纷纷散去。
次日辰时,当一批灾民涌到了沙州城东北的官仓附近的时候,原本冷落的官仓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张义潮在众人的陪同下一大早便守候在官仓等待,赈灾的地点被分成了六个地方,分别由刺史府高官负责。那些领完粮食的百姓满脸喜悦的在治安军的疏导下缓缓离开了官仓附近。就这样,偌大的官仓如同流水席一般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上午巳时,一群大约一千人的难民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官仓,这些难民的眼神中不是对粮食的饥渴,而是死死的盯住了站在官仓门口的张义潮等人。这帮难民不合情理的举动立刻引起站在张义潮身旁不远处的张准深的警觉。为了不引起骚动,张准深对着身旁的治安军挥了挥手,事宜他们立即上前查问。
原来,这群难民不是普通的受灾百姓,而是王彪所率领的准备刺杀张义潮从而制造混乱的土匪组成,他们乔装打扮成普通难民的模样,只是非同一般难民的眼神将他们出卖了。走在最前面的老五、沙中虎等人一看有治安军向自己走来,眼神开始闪躲、队伍顿时出现了慌乱。王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眼看着即将露馅儿,立刻压低声音说道,
“都给老子稳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老子在,看老子脸色行事。”
此话一出,沙中虎、老五等人这才收起了闪躲的眼神,只是脚步明显出现了凌乱的迹象。治安军接近这帮难民之后,张准深右手按住腰间的黑铁铸造的横刀警惕的来到了难民近前,沉声问道,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听到有人询问,王彪当即挺直了胸膛,装着胆子回道,
“回禀官爷,我们是沙州善县王家堡而来,县中灾害严重,我等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王家堡来到沙州寻找生路,还请官爷能够赐予粮食供我等度过灾年,我等感激不尽。”
张准深并非未经人事的纨绔子弟,在听到王彪所说的沙州善县王家堡之后,立刻在脑海之中回想着王家堡的位置。想起来之后,张准深满脸疑云的望着王彪,低声问道,
“王家堡靠近嘉峪关,距离沙州有近百里路程,你们为何舍近求远来到沙州?”
“官爷有所不知,王家堡距离嘉峪关虽然只有二十几里,可是嘉峪关驻扎着大量的吐蕃军队,并不允许我们这些难民靠近。我们在家中听说,沙州刺史张义潮为人仗义,不惜散尽家财购买粮食帮助灾民度过灾年,我等仰慕刺史大人,这才舍近求远来到沙州,请官爷明察!”
王彪所言合情合理,而且口中的善县王家堡也确实存在,张准深一时难分真假遂决定放其进入。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之后,既便是王彪这样的老手也吓得后背发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淌了下来。一帮土匪以难民为掩护悄悄地靠近赈灾的粮仓,与此同时,一把冰冷的匕首在黑鬼破衣烂衫之下搅动,带着满脸的愤怒,黑鬼渐渐地逼近张义潮,事态是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