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楼走上前去,离那少女十来步。那少女早已经停下来了哨声,可并没有扭过头。只见那少女穿着朴素的布衣服,长发及腰,束着一条白丝带,看背影只觉得年岁尚稚,小不过八九岁,大不过十二三岁。方小楼问道:“这位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山崖边,不怕掉下去了?”
那少女反“哼”了一声,嘟囔道:“就这么点儿东西还会掉下去?”方小楼正想再问,只听那少女反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一句话说的声音清脆动听,虽然是由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说出来的,不过竟十分动人。方小楼心想:这小姑娘定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还没回答我的话,倒先自己问上了,不如逗她一逗。于是开口道:“我就在山那边住,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凡人?”那少女道:“我知道你不是个神仙。你说你住在山那边?骗人的吧!”方小楼道:“哪里骗人了,我就住在那边的小山洞里。”那少女仍然没有扭过来头,说道:“你在那里住了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小楼笑道:“你别着急问我啊,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我干嘛对你说我的事?”那少女转过身来,打量了方小楼一眼。方小楼一看那少女,也不过是十来岁,前面扎了几个小辫子,脸蛋白嫩无比,竟如奶油羊脂一般,眉目如画,颜若朝华。一双小眼珠子忽灵灵乱转,虽然年岁尚稚,可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儿,看一眼足使人过目不忘。方小楼惊讶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清秀至极的小姑娘呢?于是又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爹爹娘亲呢?你家里人呢?这么山野荒林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小姑娘听他问话,有些不耐烦,只答道:“你干嘛管我啊?是你先来找我的,你不应该先回答我问你的吗?”
方小楼笑道:“好好,我就先告诉你。我住在那个山头后面的一个山洞里,住了两三个月了吧。”那小姑娘道:“哦,是了是了,只住了两三个月恐怕婆婆和我还不知道。”方小楼问道:“你婆婆是谁?”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管那么多干嘛?”方小楼心想这个小姑娘说话还真是刻薄人,于是反而觉得这姑娘有意思了,就笑道:“我不管那么多了。刚才我听见你吹的哨声真是有趣,再吹一个给哥哥听听吧?”那少女一听方小楼竟自称为哥哥,撇了撇嘴角,道:“那你可仔细听啊!”说罢那少女双手握在嘴边,也看不清手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反正是嘴对着小孔吹了几声,那种奇异的声音就轻飘飘地过来的。
方小楼问道:“你吹这种声音干嘛啊?”那少女不耐烦道:“你不用管那么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过你以后不许告诉旁人。”方小楼心想这个少女真是奇怪,我问她问题她不愿回答,倒是要我如实回答她的问题,于是笑道:“我干嘛回答你的问题啊?”那少女脸色一变,道:“你不愿回答我还不想问呢。”说着竟跳下山石,要离去。方小楼急忙叫道:“好好好,不要走,我回答就是了。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要是不想回答我可以不回答。”那少女又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可曾见过一条大蟒蛇,有两三丈那么长,这么粗。”说着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共同围成了一个圈。
方小楼听她竟问的是大蟒蛇,大吃一惊,心知她说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抓住的那条斑纹巨蟒,方小楼第一瞬间就想定了若那条大蟒蛇就是这个少女的东西,可必须得归还给人家,可是那蟒蛇已经被喂了金环白菇,现在躺在那儿动弹不得,必须得想个好法子,既能知道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不是斑纹巨蟒的主人,也能够不让她生气。于是思索该怎么回答。
那少女又问了一遍:“你见过一条大蟒蛇吗?全身满是斑纹,十分厉害?”方小楼道:“见过是见过,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找它干嘛。”那少女一听这个人见过大蟒蛇,忙问道:“你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的?”方小楼反问道:“小丫头,你得先告诉我你找它干嘛,我再告诉你详细的。”那少女一听,低头略微思索一下,道:“你没骗我,真的见过一条身上斑纹相杂,尾巴和脑袋都是黑色的大蟒蛇?它身子十分有劲,厉害的很。”方小楼心想这一定就是自己正在驯养的那条大蟒蛇了,看来还真是这个少女的东西。可是他却说道:“是的,我见过的和那条大蟒蛇一样。它还会吐黑烟雾呢,若是被烟雾喷到,就晕倒不会醒了。”
那少女一听这个,叫道:“你骗人。我的大蛇绝对不会吐烟雾。咱们说的不是一条。”方小楼急忙说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大蛇不会吐烟雾啊?说不定它最近又学会了这个吐烟之法呢。你说你有多久没见过它了?”那少女道:“我不过是七八天没见过,以前我们可是天天都见面的。它会什么本领我还不知道吗?”
方小楼一听,喜道:“你以前是跟它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吗?”那少女沉吟道:“不是,不过它每天都会来我这里。”方小楼笑道:“这就对了吗,正好那几日你们不是时刻在一块,它自己偷偷跑出去学了什么本领,不过没让你知道罢了。说不定啊,它现在正在和别人玩耍呢。”那少女一听到这里,怒道:“你骗人,我的大蛇怎么会去找别人呢?”方小楼看到这少女生气了,心里一喜,心想果然还是个不喑世事的少女,被我这么一忽悠就受不了了。可是他看到那少女已经急躁地满脸通红,蹙着眉,竟比刚才还让人喜欢,不觉放缓了口气,道:“那天我看到一条大蟒蛇口吐黑烟,十分厉害,竟要伤人性命。我就把那大蛇嘴里喂了一些药,使它镇静了下来。现在就在我家里呆着呢,你不信咱们就去那看看。看看那到底是不是你的大蛇。”
那少女一听这个,大喜道:“好,咱们去看看吧。”方小楼道:“好,你跟在我后面。”说着方小楼就朝自己小山洞的方向走去。那少女跟在后面,显然对那大蟒蛇特别关心。
方小楼特意走得慢了点,想看看这少女的本事。那少女看方小楼走的好慢,不耐烦道:“你走快点啊。难道你想中途溜走?”方小楼噗嗤地笑道:“我溜走?现在是你跟着我,我干嘛溜走啊?”那少女昂起头,黑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笑道:“你把你住的地方跟我说仔细点儿,我自己去瞧瞧吧。”方小楼心想这小丫头肯定又想出什么主意了,不妨告诉她真相,看看她本领如何。
于是方小楼说道:“你从这条路一直往前面走,翻过了前面的山头,在往东南方走,不出二里地,就能看到前面有个小断崖,断崖上有个小洞,就是那了。”那少女一听,说道:“你那么大年龄了,走路还是慢吞吞的,跟个老头老太太似的。我先去了。”说罢便跑。
方小楼在后面一看这少女脚步甚是轻盈,显然是练过上乘轻功的女子。不过她毕竟年龄有限,轻功只是有了根基,并不怎么高深。方小楼想:墨乔这个年龄时恐怕轻功远不如这个小女孩。这少女再练个五六年,单轮轻身功夫,必定远超过墨乔。想到这里,方小楼更觉得这个少女绝非寻常女子了。
方小楼一个纵身,飞到了周围的一个大树上,然后在树冠上飞奔跳跃,片刻间就追上了那少女。他心想应该先荫蔽下来,瞧瞧这少女看到那大蟒蛇之后会怎么样。
此时树冠茂密,林子里鸟声不绝,并且方小楼身法了得,发出的声音是极小的,因此这少女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只是往前赶去。二人行走都特别迅速,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小断崖前。洞口离地六尺有余,旁边有向上的小路。可那少女轻轻一纵,灵巧地落在了洞口。
方小楼则潜伏于洞外的大树上,观察那少女的举动。那少女一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大蟒蛇,就“啊”的一声,奔着往前。那蟒蛇早就嗅到了这少女的气息,显得激动异常。方小楼一看就知道了这大蟒蛇必定就是这少女之物。
只见那少女趴在那蟒蛇的旁边,抱起大蛇的头,不住地抚摸安慰。那大蛇也十分温顺,只顺着那少女的性子。那小姑娘柔声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对了,想必那个人欺负你了是吧。你这么厉害,怎么能被他欺负呢?”接着那少女想起了方小楼曾说过他给它喂过药,恨恨地说道:“那个人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咱们回去吧。”说着起身要走,可那大蟒蛇只是费力地往前踟躇,挪了半日也没有多远。那少女试着抱住大蟒蛇,把它抱起来带走。可那大蟒蛇重的很,足足有五六十斤,一个十岁的少女能有多大力气?因此只见她拼劲力气不过是略微抬了些,看样子单凭她一人是不可能带走大蟒蛇了。看到她低头正在想办法,方小楼从树上跳下来了。
那少女道:“喂,你这个小毛贼,干嘛把我的宝贝偷走?”方小楼一听“小毛贼”三个字,登时惊讶起来,心想怎么这姑娘和墨乔一样,也喜欢叫人小毛贼,并且没来由地说我偷她东西,就跟墨乔的无理取闹一模一样,竟想着跟她说笑一番。于是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偷你的大蟒蛇了,是它自己作恶,要去害人,我才把它抓住的。我这叫为民除害。你年龄还小,不知道这种为民除害的意思。”那少女生气,可也没什么办法,说道:“那好,你说它什么时候才能好?”
方小楼道:“它吃了我的宝贝蘑菇。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吧。”那少女一听还得这么长时间,焦急道:“这么多天,姥姥岂不是要着急死了吗?”转脸说道:“你既然害了它,那你得负责。”方小楼笑问:“怎么负责啊?”那少女道:“我要你把他带到一个地方。这样我也不追究它到底有没有害人,我也不追究你偷东西,还骗人的坏事了,咱们就这么两清了。”
方小楼又是一笑,道:“你凭什么说我是骗你的啊?再说了,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这条大蛇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倒骗我还来抢,并且还要吩咐我做事情,我要不理你呢?”
那少女一听,怒气大增,说道:“好你个小毛贼,偷了东西不承认反倒诬陷别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着就一个灵巧至极的飞身,一脚就朝着方小楼的胸口踹去。方小楼一看这少女出手还真厉害,心想先不制服她,倒是看看她武功招数如何。于是只是略微往后一撤,躲过了她这一脚。谁知那少女一落地就又倒腾而起,连续三脚都朝着方小楼的胸口踹去。